那海魔宗弟子反應和身法都非常快。


    感受到來自這老者的威壓,便是足尖一點,就好像一條怪蛇敏捷地轉過了身子。


    “哧哧”兩下,就已經退迴到了同伴身邊。


    魔宗弟子,都在刀尖上舔過血,也在內部激烈鬥爭中吃過虧,所以都謹慎異常。


    這弟子心底湧上了一股直覺:


    巴魔兩兄弟的失蹤,肯定和這自稱“歸隱田園”的老者脫不開關係!


    另外兩人雖然沒感到威壓,但看到這探路的同門臉色蒼白的模樣,哪裏不知道這“老者”有問題?


    三人實力差不多,一個被嚇跑了,另外兩個也沒打算上去再試,於是急忙說:“前輩,我...我們忽然知道路在哪兒了,再迴去看看。”


    說罷,三個人扭頭就跑,速度比來時更快了不止一倍。


    夏元看著三人遠處的背影,又拉了拉帽簷。


    風雪正濃。


    華發未白。


    ...


    ...


    “廢物!老子都已經滅了一個學宮了,你們居然連路都沒探的過去?


    我海魔宗要你們何用?”


    黑暗裏,一個約莫兩米高的巨影,有著似水草的虯髯,周身還帶著血腥味道,顯然才殺了不少人。


    他背著一把重劍,冷冷地站在營地前。


    火盆的光將他身影投落在大雪地裏,如拉長的怪物身影。。


    這營地裏有著亮光,但隱蔽無比,在風雪裏,就如幽冥聚集之地。


    那三人看道這巨影,都是一個哆嗦,嚇得不敢說話。


    就在這時,一個女子聲音幽幽傳音過來了。


    “別著急,裂須和水母應該已經屠了風嵐學宮,剩下的另兩大學宮不足為懼。


    風雪攔路,身法稍微低一些,連逃跑都做不到,更別說相互支援了...


    何況,六扇門還被牽製在東南方,我們有的是時間。”


    巨影悶哼一聲。


    三名探路的海魔宗弟子不知所措。


    那女子繼續柔柔地傳音:“之前探路的巴魔兩兄弟出過事,他們三個探路如此緊張的返迴,一定有收獲,白鯊,先看看他們怎麽說。”


    被稱唿為“白鯊”的巨影扭了扭脖子,發出卡拉卡拉的聲音,然後盯著那三人:“給你們一次機會,海魔宗不留弱者。”


    那三弟子之中出列一人,急忙如釋重負道:“白...白鯊長老,前麵路上,有一位老者,自稱是歸隱田園的隱士。


    但隻要我往前走上一步,他就會散發威壓,無聲警告。”


    巨影皺眉:“老者?無心學宮唯一的老頭兒,早被宗主殺了,哪裏還有老者?你們不是說謊吧?”


    那女子聲音又幽幽傳來:“白鯊,我們去看看,可能與之前巴魔失蹤有關...保不準,還和真正的天殺有關。”


    提到天殺,白鯊忍不住露出凝重之色。


    他們海魔宗的宗主都說過,他可以碾壓南宮世家家主,但絕對做不到無聲無息的進入,還以那等的暴力去鎮壓,虐殺...


    那等殘暴無道之人,怕不是隱世魔宗的大前輩。


    “你們三個,守著營地,我去看看。”


    “是,白鯊長老。”


    巨影走了兩步,忽的轉身獰笑道:“若是敢騙我,迴來撕了你們,咻...”


    三人看著那巨影走遠,這才舒了口氣。


    冷雪。


    飄零。


    那兩米高的巨影身後還隨著一個女人。


    女人不僅藏在黑暗裏,還藏在白鯊身影裏,猶如鬼魅。


    海魔宗有四大長老:白鯊,黑鮫,裂須,水母,都是天封境的強者。


    這世上境界有地鎖九重,天封九品。


    地鎖為震破軀體束縛,成血脈,血脈生氣,才能改造原有經脈,恢複神脈,而入天封。


    雖說破開地鎖能“見仙”的人是鳳毛麟角,但其他人在掙脫九重枷鎖後,亦能夠進行一次換血,而實體大幅度提升。


    這四大長老,便都是入了天封的存在。


    不僅如此,他們手段陰毒,各有所長。


    因為宗門的關係,他們更擅長在暗處下毒手。


    所以他們才能借著風雪天,帶著魔宗弟子,在赤月山的五大學宮放鬆警惕時,進行了迅雷不及掩耳的偷襲。


    沒人想到他們會在此時出手。


    因為大雪封山。


    因為他們銷聲匿跡有些日子了。


    但這恰恰合了夏元所說的“鷙鳥將擊,卑飛斂翼;猛獸將搏,弭耳俯伏”。


    他們低調、示弱,正是為了偷襲做準備。


    “白鯊,一會兒別衝動。”


    “為什麽?有我在前,黑鮫,你的迷幻毒素範圍很遠,無色無味,完全可以先行控製住敵人,一旦他精神出現恍惚,就算是與你我同境界的人,也會被我上前斬殺。”


    “白鯊,我出師前,老師曾經留給我一句話。”


    “什麽話?”


    “不要輕易去挑釁,因你並不知道自己挑釁的是否是神明。老師乃是點燃了命魂的大宗師,她自然畏懼著神明,但這句話對你我同樣有效。”


    白鯊沉默了下,他點點頭道:“行。”


    “嗯,一會兒如果我們遇到了那位歸隱田園的老者,先問問看。”


    白鯊哼笑道:“我們海魔宗什麽時候這麽講禮貌了?”


    兩人說著話,速度卻一點都不慢。


    ...


    無心學宮。


    “好困呀...”


    小師妹裹著裹自己的紅袍裙,強忍著睡意,她是值守後半夜的。


    祝鎮嶽的聲音傳來,“都提起精神,如果有敵襲,差不多就是這時候了。”


    眾人精神都是一震,各自握劍,尋找掩體站好,而無心學宮正殿之外,屋簷之下掛滿了照明燈籠,內裏卻是陰暗了些。


    大殿裏,更是一點光都沒有。


    這樣,即可以“敵來就能看到”,而避免“我在明處,敵在暗處”


    祝鎮嶽坐在黑暗裏,長劍盛於膝蓋上,閉目凝神,神識放開,靜聽著風吹草動,他入了天封,神脈已開,氣息源源不絕,便是三天三夜不睡也沒關係。


    從他接到白鷹傳“信”開始,已經過去五個時辰了,而五個時辰足夠偷襲嵐風學宮的敵人趕來他們無心學宮了。


    所以,此時的祝宮主格外的小心。


    小師妹卻是困得不行了,她輕聲喃喃道:“真羨慕大師兄,什麽都不知道,這時候估計還是吃得好,睡的香...哎,早知道我也待在碧霄崖上和他一起睡了。”


    守在附近的朱巨能忽的激動起來,悄悄問了句:“咋個睡法?”


    小師妹杏眼一瞪,跺了跺腳:“七師兄,你要死啊!”


    周圍一眾學子嗬嗬笑了起來。


    但氣氛也因此稍稍緩和。


    另一邊...


    寧曉然遠遠傳音:“老祝,認出那斷手上的毒了嗎?”


    祝鎮嶽道:“太上宮主和海魔宗交手不少,他也留了不少信息,海魔宗據說可能有兩種功法,第一種乃是大開大合的人屠之法。


    還有一種是用毒,這毒素的法門兼容並蓄,可以選定毒素,融入神脈之中...


    越毒的毒素,融合風險越大,所以海魔宗本身也死了不少人,正因為如此,活下來的人才更可怕。


    其中最可怕的,應該是海魔宗的兩位神秘長老,一者是黑鮫,一者名裂須...


    我猜,風嵐宮主應該是被這兩人之一下手給毒殺了。”


    “海魔宗的長老級......老祝,麻煩大了......”


    “不,夫人,我懷疑這一次海魔宗宗主都出動了。”祝鎮嶽已經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融會貫通了。


    魔宗示弱。


    六扇門東去。


    都是陰謀啊...


    人心太黑了。


    魔宗固然是等了這“大雪封山”的天氣伺機而動。


    但六扇門何嚐沒有趁機離開龍角城的意思呢?


    寧曉然藏在黑暗裏,全身繃緊,她身側是一隻蜘蛛樣的傀儡,還未激活。


    ...


    大雪如鵝毛,黑天看不見。


    白鯊大踏步走上了雪徑,就如一頭深海兇獸,毫不遮掩自己的行蹤。。


    他忽的瞳孔一縮,猛地蹲下腳步。


    嘭,飛雪四濺。


    目光裏。


    是積雪中央的一把油紙傘。


    傘下,一盞幽幽的長明燈,似鬼火般正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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