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和晚飯,都在房間內解決。


    吃食方麵,斧頭幫很是大方,大盤好肉,菜蔬齊備,管夠。


    唐野有所戒備,檢查過沒有問題後,這才開始享用。


    當夜幕落下,燈火點亮,一陣陣嘈雜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這是觀眾進場,準備圍觀今晚的激烈搏殺了。


    能夠進入黑市擂台當觀眾的,自非普通百姓,大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行業富豪、字頭老大等,甚至有城政廳裏的官員,以及洋人。


    他們不但來看,更下了賭注,自然十分關心擂台的勝負。


    黃銘天來到房間內,保鏢阿刀形影不離。


    “唐師傅,準備好了沒?外麵的墊場很快就開始,打過墊場,便該你上場了。”


    唐野麵無表情,隻說一個字:“好。”


    黃銘天並不介意他生冷的態度,嗬嗬一笑:“橫山是守擂,你是來挑戰的。依照規矩,如果打成平手,算橫山贏。”


    唐野迴答:“不會有平手。”


    黃銘天道:“那倒是,我看了近百場的黑市擂台,不是死,便是廢,還真沒遇到過打和的。怎地,有沒興趣跟我出去,先看墊場,見識下氣氛?”


    唐野搖頭:“沒興趣……到時間叫我即可。”


    繼續閉目養神。


    “有性格。”


    黃銘天轉身出去,到了外麵,冷笑一聲:“這時候還跟老子擺架子,哼,遲早讓你打殘打廢。到了那時,直接扔到街上當乞丐。”


    他沒想到,聽力變得敏銳的唐野在房內聽到了,嘴角微微一翹,有莫名的笑意流露。


    過得一陣,外麵的喊叫聲變得高亢起來,墊場賽開打。


    墊場的交鋒,顧名思義,屬於開胃菜,用來熱場的,交手雙方實力隻能算馬虎。不過勝在兇狠,搏殺之際,拳拳到肉,倒能調動起觀眾的情緒。


    隻過得一分多鍾,墊場便宣告結束。落敗的一方沒有被打死,隻是重傷,動彈不得,讓人抬著下去。


    黑市擂台,沒有什麽規則可言,但不能持械,不能用暗器之類——也有用武器的對擂,需要事先約定好。


    至於服飾衣裝,更不講究,隨便怎麽穿。


    上台後,分勝負,定生死。


    既然生死之搏,哪裏有花裏花哨的架式,讓你蹦蹦跳跳打半天?


    一旦近身,便是刺刀見血,比出高下。


    高的站著,下的倒下,簡單粗暴。


    “唐師傅,該你出場了。”


    房門打開,一名斧頭幫幫眾進來叫道。


    唐野不說話,起身出門。


    外麵唿喊聲鋪天蓋地,快要把屋頂蓋都給掀翻掉,其中大部分都在喊“橫山”的名字。


    橫山連勝十一擂,風頭正勁,在黑市擂台上兇名顯赫,被人稱為“奪命連環腿”,飛腳起來,連環不斷,十分犀利。是以在外圍上,下注賭橫山贏的人占了多數。


    相比之下,唐野的名氣要低得多。


    飛霞路的武術界和黑市擂台,其實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雖然兩者之間,也有著一些交叉,人員流動,但確實存在太多的迥異,可比性不高。


    拳師比武,多以切磋為主,哪怕是來踢館,也不會一上來就想著下死手。他們把勝負擺在第一位,分出了勝負,就不會再打了。所謂“點到為止”,便是這個意思,要講“武德”;


    可黑市擂台不同,先定生死,再分勝負。隻有把人打死了,才能確保勝利。別以為將對手打倒,就沾沾自喜,鬆懈大意。一不小心,對手可能鹹魚翻身,反敗為勝。


    這樣的事,在擂台上發生過好幾迴。


    相比之下,很多拳師固然經常跟人交手,可並未背負著人命;而打黑市擂台的人,幾乎個個手上都沾染鮮血,不折不扣的亡命之徒。


    這一點,大概也是唐野去踢館,找拳師講手,而未能獲得血性的原因之一。


    若是唐野出去行俠仗義,打抱不平,自能獲得血性了。


    學有所成後,他的確想過付諸行動,不過先是護送李先生,接著又被斧頭幫逼著來打拳,麻煩事情一件接一件,難得空閑。


    況且,多年流浪街頭的經驗讓唐野明白一個道理:這世道,做好人,大不易。


    話說迴來,對於唐野在飛霞路闖蕩出的名頭,黑市擂台這邊並不買賬,覺得報紙誇大其詞。再加上他的年紀,更不被人看好。若非一時間找不到更好的人選,估計黃銘天也不會花使幾百大洋讓唐野上台跟橫山打。


    場地中間,建一平台,四四方方,約莫十來平方,四周圍繞上邊繩。


    這番布置,卻是模仿洋人的打法。若是炎黃傳統,擂台可不是這樣子的。比如武館考核的刀劍陣,而或梅花樁之類,更具難度。


    在吵鬧噪雜的唿喊聲中,唐野走上擂台,目光一掃,把四周環境盡收眼底。


    場下外圈的,是一般觀眾,約有數百人之多;坐在就近兩三排的,才是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


    著實來了不少。


    雖然不認識人,但看他們的裝束賣相便知一二,非富即貴。


    很快,唐野看到了黃銘天。


    黃銘天坐在第一排上,旁邊數人,俱是身穿和服,赫然是東瀛人。其中一位妙齡女子,頭戴薄紗,麵目清麗。其雙目盈盈,正往台上看,似乎驚詫於唐野的年少。


    在這群東瀛人麵前,黃銘天態度卑遜得很,幾乎點頭哈腰了。


    外人見著,根本不敢相信這位便是兇名赫赫的斧頭幫幫主。


    唐野目光掃過,隨即眼皮一垂,收了視線。


    在東南方向的角落裏,何以智站在那兒,手裏緊緊捏著一張票根。這場擂台,他買了五個大洋賭唐野勝。如果最後唐野勝出,他可以得到十個大洋。


    賠率,一賠二。


    此際現場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嘶吼聲:


    “橫山!橫山!”


    “打死那小子!”


    “打死他!”


    橫山上場了。


    年約四旬,一身勁裝,頭發剃得短,青皮腦勺。一對眉毛很淡,也不知是不是特意剃過的,眉毛下的眼睛,卻像嗜血的猛獸,一上台,就盯住了對麵的唐野。


    唐野注意到其褲筒卷起半截,露出一雙粗壯的腿來。腿毛亂如草,有虯筋凸起。


    卻是赤腳,沒有穿鞋。


    黑市擂台,沒有裁判存在,隻得一個主持,他神情激揚地說了一通場麵話後,立刻飛身跳下台去,生怕慢了片刻,就會被交手雙方給打死在台上。


    一聲銅鑼響,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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