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杜淩軒家中。


    鄭昕剛剛從睡夢中醒來,眼睛被陽光照射的有些不適應,她伸手擋了一下眼睛,看清楚了床頭的電子鍾。


    早上六點十分。


    她側過身,轉頭看向了躺在自己身邊的男人,他還在閉目熟睡,單手搭在胸口,無名指上有摘下戒指後的淡淡壓痕,陽光下的男人,安靜俊美。


    鄭昕忍不住沉醉在其中,目光溫熱的欣賞他的劍眉,長長的勻稱的睫毛,高挺的鼻樑,還有鼻樑上戴眼鏡壓出來的兩個淺淺的痕跡,接著,他的唇,腮邊的淺淺青色胡茬,兩個被陽光照射的能看出細細血管的耳朵……


    他的每一個部位,都完美的無可挑剔,簡直像上帝精心打造的藝術品。


    察覺到鄭昕的灼灼目光,杜淩軒輕不可察的緊了緊眉心。


    「醒了?」


    剛剛睡醒,聲音還有些慵懶沙啞,聽起來分外迷人。


    鄭昕將自己往他懷裏靠近一些,手指攀上他的胸口,「嗯,剛睡醒。」


    杜淩軒沒有排斥她的觸摸,但沒有給出任何迴應,「起床吧。」


    鄭昕把頭壓到他的臂彎,拉開他的手臂枕在腦後,「想再睡一會兒,今天又不忙,不想起。」


    杜淩軒深吸一口氣提神,「九點公司開會,幫我選一套衣服。」


    結婚以後,杜淩軒的出門的衣服、平時的日用品、家裏的瑣碎事情,一般都是鄭昕在打理,她極少去公司辦公,不部分時間像個家庭主婦。


    而且,伺候杜淩軒已經成了她的習慣,被他支使做任何事,她都甘之如飴。


    鄭昕柔媚的紅唇靠近他的唇,「好啊,但是你要吻我一下。」


    杜淩軒向上抬了下頭,蜻蜓點水的碰了她的唇,有點敷衍。


    鄭昕不覺得滿足,纖縴手指沿著他的胸口往下 ,一路來到後半段,「我想……」


    杜淩軒被她撫弄的張開眼睛,轉頭盯著她,「今天要開會。」


    鄭昕咬咬嘴唇,「昨天你也這麽說。」


    杜淩軒分開她湊近的額頭,往反方向撥開幾公分,「最近公司忙,精力不夠。」


    鄭昕有些不爽的用力一握,「藉口!」


    杜淩軒猛地 一疼,「你瘋了!」


    鄭昕不理他,掀開被子,隨意的套上輕軟纖薄的蠶絲睡袍,自顧自的走去梳妝檯。


    放在梳妝檯充電的手機處於關機狀態,她靠著桌子打開手機。


    杜淩軒眼睛掀開一道縫隙,拿起了床頭的手機。


    幾乎是同時——


    「shit!」


    「爸爸!」


    兩人發出了一聲驚叫。


    鄭昕瞬間瀕臨崩潰邊緣,茫然的握緊電話,「他們抓走了我爸爸!」


    杜淩軒比鄭昕冷靜的多,他飛快的翻動網頁,將整個事件大致做了了解,「你爸做事不是很幹淨利落嗎?怎麽會留下證據?」


    鄭昕咬住自己的拳頭,眼睛登時就紅了,從齒縫裏慢慢的咬出幾個字,「龍梟,一定是龍梟。」


    杜淩軒扯開被子,目不轉睛的追問,「怎麽迴事?」


    鄭昕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是什麽,但是悔嘴已經來不及,「是龍梟。」


    「我問你怎麽迴事?他手上怎麽會有這些東西?」


    杜淩軒戴上眼鏡,鏡片擋不住他眼底的憤怒。


    「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事情要從幾年前說起。」


    鄭昕茫然心痛的按著化妝檯,杜淩軒站在鏡子裏,一瞬不瞬的等待她的迴答。


    鄭昕斷斷續續、甚至有些混亂的將過去的事情跟杜淩軒介紹了一遍,說完之後,雙腿好像被抽走了骨頭,癱軟在地毯上。


    杜淩軒的麵部暴起好幾道青筋,憤怒和驚訝讓杜淩軒的聲音變得冰冷,「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鄭昕抱著膝蓋,一次次搖頭,「我沒想到會這樣!我爸一向很小心,而且他……這兩年不是很平靜嗎?」


    杜淩軒譏笑,「平靜?嗬嗬,那是因為龍梟的寰球大廈沒有竣工!他不敢拉你爸下水,現在他誰也不怕了,你父親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相反……」


    想到這裏,杜淩軒不禁將黑眸眯緊,「寰球大廈爆出的醜聞,是不是你父親操作的?」


    鄭昕被他盯的脊背發涼,冷汗自額頭往下滑,「嗯,我爸想在這裏擺他一道,讓他吃點苦頭。」


    杜淩軒氣急敗壞,赤腳「哐當」踢了一下床,結果痛的眉心一縮,「瘋子!」


    鄭成林真是瘋了,居然跟龍梟作對。


    「你會幫我們的,是不是?淩軒。」


    鄭昕爬起來,雙手抱住了杜淩軒的一條腿,緊緊的把他抱在懷裏,他的腿恰好嵌入自己胸前的溝壑。


    杜淩軒煩躁的用力撫一把頭髮,「你爸不傻,應該不會跟警方坦白,現在警方會想辦法讓你迴國,跟你爸對質,所以,無論如何你都要留在美國,哪兒也別去。」


    鄭昕一聽就怒了,「我不能把他一個人丟在中國?他現在很需要我。」


    「你現在迴去,幫不了他,你最好什麽都不要管,當做不知道,否則你自己也要搭進去。」


    鄭昕和鄭成林聯手做的那些事,杜淩軒知道了七七八八,所以他才會讓鄭昕把資產轉移到美國,現在隻要鄭昕不插手,鄭成林的結局如何,都影響不到鄭昕。


    到了不得已的程度,鄭成林或許會承認自己的罪行,但出於對女兒的保護,他不會把鄭昕卷進去。


    為今之計,鄭昕隻能等。


    「你的意思是,我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坐牢?判刑?什麽都不做?不行,我要迴國找我爸的朋友幫忙,我爸那些朋友一定會出麵!淩軒,你幫幫我,讓我迴去,你一定有辦法。」


    鄭昕雙手顫抖,昂頭的時候眼淚順著臉頰,流到鎖骨,淩亂的頭髮有幾根被淚水打濕,黏在皮膚上。


    這樣的鄭昕,好像已經預知到了命運的走向,想把父親撈出來,需要動員的人很多,鄭昕知道幾個跟父親走的近的人,如果他們不幫忙,父親一定會將他們供認不諱。


    所以……


    但,杜淩軒慢慢的附身下來,以不可思議的表情笑了笑,「你以為,這個節骨眼上會有人幫他?」


    「我爸手裏有他們的證據!」


    鄭昕不相信,他們不怕連自己也搭進去。


    杜淩軒笑的更張狂,也更諷刺,「別傻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會急著撇清跟你父親的關係,沒人會出手,你想想,你父親是什麽位置?」


    鄭昕摸一把眼淚,眼神閃爍不定,「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沒人能幫你父親,懂嗎?你迴去就是送死,你自己想想,你父親的合作人落網的時候,你父親怎麽跟你說的?」


    杜淩軒掰開她的手,轉身坐到沙發上,打開一扇窗戶,點燃了香菸。


    白色的煙霧順著風飛出窗外,牽動了鄭昕的目光。


    曾經……


    父親扶持的官員落網的時候,父親耳提麵命的告訴她,「昕昕,你記住,不管那個人跟你多近,如果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都不要伸手,隻要你伸手,就會被人咬死。」


    如今,鄭昕隻覺得渾身上下每一根血管,每一塊骨頭,都在破碎。


    十年風水輪流轉,難道今天的鄭家,要走到窮途末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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