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關鍵,也是最讓楚琛感到奇怪的是,這隻梅瓶居然沒有任何款識!


    要知道,這隻梅瓶無論從器型和畫工,還有胎骨來說,楚琛都可以肯定它應該是一件明代的官窯瓷器。而一件明代官窯燒製的青花梅瓶,而且還是使用的蘇麻離青料的瓷器,居然會沒有款識,這種情況在明代可是非常少見的。


    也隻有楚琛記憶中的那個時期才可能有這種情況出現,而這個時期,正是陶瓷界基本上每個人都多少有些了解的“空白期”。


    宣德以後,明經曆了一係列政治變革,這一時期社會動蕩不安,外患與內訌相繼,經濟蕭條。所謂空白期即正統、景泰、天順三朝,曆時近30年。


    在這一情況下,瓷都製瓷業受到了很大影響,官窯瓷器基本停燒。到目前為止在傳世的以及出土器中,能明確確定年代,寫有紀年款的傳世瓷器楚琛還沒有看到過,雖然如此,但也不能說絕對沒有。


    正因為如此傳世品中至今未見一件署年款的官窯瓷器,所見瓷器均為民窯所產,故學術界有“空白期”和“黑三代”之稱。


    而也正是因為現在發現的這三朝的瓷器均為民窯所產,導致許多專家都認為當時並沒有官窯器燒製。


    不過楚琛以前也查閱過相關的資料,從這些文獻記載中得知,這段時期無論官窯還是民窯,雖說有禁燒與減燒記錄,但都仍在燒製。


    隻是當時的窯廠瓷器因時局動蕩從而不書寫年款,工藝特征和時代風貌與前朝後世相比不甚鮮明,甚至含混不清,為現在的斷代和鑒賞製造了層層迷霧,而其中的正統瓷器尤為顯得撲朔迷離。


    眼前的這隻青花龍鳳紋梅瓶,就有很鮮明的空白期的特征,而且楚琛如果沒判斷錯的話。以其工藝特征來看,非常像是正統年間的瓷器。


    想到這裏,楚琛的精神就為之一振,連忙從口袋裏拿出放大鏡仔細觀察起來。


    此瓶胎體比較厚重。胎質細白滋潤,釉色白中閃青,光亮透明,玻璃化程度較高,底足內施白釉,口沿施醬釉,青花發色有濃豔,有鏽斑,但和宣德或者成化時期的蘇麻離青的發色相比,看上去還是要顯得遜色一些。


    另外此器的器型看上去有著宣德時期的風格。不過底足修得稍顯不太仔細,可以看到有火石紅斑痕和粘一些星星點點的窯渣在底部,這應該也是由於當時的社會動蕩,導致工匠的水平降低所致。


    此瓶的畫法采用明早期一筆點畫技法,筆法粗放。特別是中鋒運筆,具有非常鮮明的時代特征。畫麵簡潔,布局疏朗,空間較大。而且從梅瓶上的龍鳳紋來看,繪畫的技法雖然不如宣德時期,但比起景泰朝時的粗糙,無疑要細致精湛許多。


    最後。楚琛又細致的觀察了一些其它特征,覺得此隻青花梅瓶應該就是一件空白期的官窯瓷器,而且還是非常少見的正統年間燒製的一件精品。隻是他以前並沒看到過正統年間的官窯瓷器,對此並不能夠百分之百確定,於是他又使用了一次異能。


    “小琛,這隻瓶子是真是假?”米家英看到楚琛把梅瓶放迴了原位。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確實是件真品!”楚琛很肯定的點了點頭。


    “真的?”陶家輝先是一臉的驚喜,隨後有些疑惑的問道:“那它是什麽年代的?我聽別人說,像這樣的青花瓷,大部分應該都是有紀年的吧?難不成這是元青花?”


    “你覺得這如果是元青花,你那朋友會給你嗎?”米家英嗤之以鼻的說道。


    “這到也是!”陶家輝嗬嗬一笑道。


    楚琛笑道:“一般來說。除了元青花之外,確實絕大部分的青花瓷,都是有款識的,不過在明朝正統到天順三個時期,因為社會動蕩,以致於官窯的燒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而這三十年間的許多瓷器是沒有款識的。”


    “小琛,你的意思是說,這隻瓶子就是當時生產的嗎?”陶家輝恍然道。


    “對,我覺得正是當時正統年間燒製的。”


    楚琛點了點頭,隨後問道:“家英姐,這隻梅瓶你們有出手的打算嗎?”


    “能賣的話,我們當然會賣啦!”陶家輝苦笑道:“你看看我們家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什麽理由可以不賣?”


    “你也真是的,說的這麽掃興話!”


    米家英埋怨了一句,隨後對楚琛說道:“小琛,東西可以賣給你,不過有一點,你可不能用太高的價格來買,不然我們可不接受!”


    “對對對!”陶家輝也連連點頭道:“小琛,你如果真認我這個姐夫,那就給個合理的價格。”


    見兩人這麽說,楚琛想了想,隨後說道:“那就算三百萬吧!”


    “多少?”


    “三百萬?”


    聽到楚琛給出的價格,陶家輝一家全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他們完全沒有想到,這隻瓶子能值這麽多錢,最關鍵的,這隻瓶子還是抵債抵來的,這讓他們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過了半響,米家英才迴過神來,說道:“小琛,你可別騙我,我雖然不懂古玩,但問個價格還是能問得到的。”


    楚琛苦笑道:“家英姐,這我怎麽可能會騙您呢?”


    “那也不會這麽貴吧!”米家英皺著眉頭說道。


    楚琛解釋道:“您難道忘了我之前說的嗎?因為當時特殊的社會環境,導致當時官窯燒製的器物非常少,更不要說是其中的精品了,而這隻梅瓶就是一件當時燒製的精品青花瓷。所以雖然這隻梅瓶以工藝來說,並不比宣德或者成化的青花瓷來的好,但物以稀為貴,三百萬肯定是不貴的。”


    聽了楚琛的解釋,一家子多少算是接受了一些,不過米家英又想到了一件事情,說道:“小琛,你現在開的是市場價吧?”


    楚琛嗬嗬一笑,算作默認了。


    米家英搖頭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別以為我一點都不懂啊,古玩這東西的市場價隻有參考價值,平常買賣怎麽可能按這個價來?”


    楚琛嗬嗬一笑道:“家英姐,您聽我說,像這樣的東西,如果上拍賣會的話,肯定價值更高一些,說起來,我還賺了。而且按照現在的古玩行情來講,過個幾年,也許這隻梅瓶能值五六百萬,我還怕到時你們會覺得後悔呢!”


    “你這小子,將來的錢哪能和現在比?無論如何三百萬肯定是不行的!”米家英嗔怪道。


    “現在畢竟是特殊時期嘛,而且師傅如果知道我還壓你的價,那他準得揍我,你總不想讓我的屁股開花吧?”


    楚琛可憐巴巴的說道,那模樣引的大家是樂不可支。


    “小琛,我問個問題,現在古董的價值是不是都像這隻瓶子這麽高?”陶家輝開口問道。


    楚琛迴道:“這兩年古玩的價格確實比前幾年高出很多,不過您要說一定高那也不見得,關鍵還是要以東西的好壞來判斷。”


    陶家輝點了點頭道:“那好,我家還有兩件古董,麻煩你幫我估估價值,至於這隻瓶子的價錢,咱們一會再說,你看行不行?”


    米家英聞言就有些不同意見:“家輝,那兩件東西可是你爸留給你的,還是不要賣吧!”


    “不賣留著幹什麽?而且看到它們,我就想起以前的事情,還是賣掉吧!”說完,他就向裏麵的房間走去。


    聽了夫婦倆的對話,楚琛和吳可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這事畢竟是別人家的家事,他們雖然有些好奇,但並沒有開口詢問。


    不過緊接著,米家英就把事情的原由講了出來。


    原來,陶家輝的父親是個酒鬼,而且脾氣又不好,一喝醉就對母子倆打罵,陶家輝就在這樣的陰影下過了十年。


    有一次,陶家輝的父親又喝醉了,但這次不知道他發了什麽瘋,居然把陶家輝打得胳膊都骨折了,這下陶家輝的母親再也受不了,等陶家輝稍微好了一點,就決定離婚,雖然陶家輝的父親不肯,但在報警的威脅下,也隻能同意了下來。


    有些時候,人就是這樣,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對於陶家輝的父親也是一樣,等到離了婚才發現母子倆的好,但此時後悔已經晚了,就算他是真心想改掉自己的壞毛病,陶家輝的母親都不同意複婚。


    之前他已經發過無數次的誓言,但最後還是我行我素,就像狼來了說多了,最後真有狼來了,人們也不會相信一樣的道理,最後沒辦法之下,他隻得找了別人組成了新的家庭。


    前年,陶家輝的父親得了絕症,臨死之前就留了兩件古董給陶家輝,本來他是不想要的,但看到父親那哀求的眼神,最後還是不忍心拒絕,隻好收了下來。


    但因為小時候的陰影,這兩件東西陶家輝也隻是看了一眼,就一直被他束之高閣,要不是因為這隻梅瓶,他都不會想起這事。


    本來楚琛和吳可還在奇怪,既然資金問題既然已經能夠解決,怎麽陶家輝還會想到把父親留下來的遺物賣掉,聽了米家英的述說,他們才明白過來,原來是這麽一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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