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工部侍郎寧府,宅院深深,綠樹成蔭,花木扶疏。

    寧府西廂位置有一小院,小院子幹淨整齊,嬌花燦爛,院子裏有座漂亮的小樓,頗有江南水鄉的味道,室內幹淨整潔,布置精致大方,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屋內繡花架旁放著古琴,幾縷陽光斜照紗窗,清麗少女在專心致誌的刺繡,寧玉瑤如今住在“怡蓉水榭”,身邊統共有四個貼身的大丫鬟,名為清芙、清漾、妙凝、綠瀾。

    這四個丫鬟不但容貌清秀,而且各有所長——清芙溫柔細心,專門伺候她梳妝打扮,而且還精通刺繡;綠瀾機靈可愛,消息靈通,時常說些京城的新鮮事逗她開心;妙凝雖然溫溫柔柔的,但卻是個極擅長武藝的,連八個高大壯漢都奈何不了她;而清漾卻是擅長廚藝,特別是這些年寧玉瑤將藥膳還有一些食譜交給她後,不用親力親為就可以吃到各種美食。

    清芙微微一笑,瞧著坐在綢凳上的姑娘。見她生得一張精巧的芙蓉臉兒,明眸皓齒,雪膚紅唇,當真是千嬌百媚,嬌憨可掬。身著一襲紫色流彩暗花織錦裙衫,袖口繡著幾朵精致的紫蓮,繡的栩栩若生,靠近一些仿佛可聞到那清新的蓮香。裙擺上繡著精美而複雜的花紋,腰間用一根同色的玉帶係腳上一雙繡花鞋,鞋麵上繡著大片大片的蓮,就算梳著簡單的雙丫髻,稚氣未脫,卻也是明媚照人,看得人幾乎都挪不開眼,像是從畫中走出來似的。

    十二歲的少女正值青春妙齡,臉頰紅潤嬌嫩,宛若桃花,這般的顏色越發襯得她異常嬌美,讓人看了忍不住嘖嘖稱歎。

    魏媽媽恰好進屋,視線投向自家小姐麵前剛畫好的一張畫,綠色蔓藤,襯托著其間幾朵黃色小野菊,地麵還有一朵斑駁花影……畫麵簡單、不華麗,但是充滿了生機和活力,看畫人還能感受到那小小、本不起眼花兒頑強地、用力地生長,隻要你用心,你可以看到小野菊笑,仰著臉接受陽光照拂。

    魏媽媽再次被這畫意境震撼了,不禁感歎自家小姐不僅是繡藝精湛,連畫藝都是出眾無比的,今天這幅小野菊,都訴說一種堅韌感情,都是借著看起來微不足道、甚至可以說柔弱“小生命”表達內心堅定和勇氣,偏偏都有著淡然表象。

    看著微微抿著嘴寧玉瑤,魏媽媽嘖嘖讚道:“每一朵花兒在小姐筆下都是那麽生動!一朵野花都能畫得這麽好看……”

    “不過,小姐,清漾不懂,畫那牡丹或者蓮花多好,就算你畫過了,畫月季或者薔薇也可以啊,花大朵,顏色也好看。這小野花有

    什麽好看?若不是你畫出來,我們都沒注意到它呢。”清漾微微嘟嘴道。

    寧玉瑤靜靜迴道:“大花有大花貴氣,小花有小花淡然,牡丹雖然華麗,微不足道小野菊也能活出自己美麗剛強。”

    說完寧玉瑤就放下手中的畫,吩咐清芙重新準備筆墨,就自己小書房練字,然後練習之前學箏曲。

    現寧玉瑤已經臨摹梅花小字近五年,不過每日練字還是以柳體字為主,早晚各三張柳書,兩張梅花小字。

    寧父初次見到梅花字帖時候,眼睛都看直了,不過在寧父眼裏,自家寶貝女兒就是個小福星,撞到東西自然都是好東西,就算這種字體不是什麽出自什麽名家,寫起來也是靈秀之至、賞心悅目。重要是,隻要女兒喜歡都是好。

    魏媽媽最開始知道自家小姐手裏有一本梅花小字的字帖時,很是驚訝,之前魏媽媽倒是聽說過“梅花小字”,不過據說這種特殊字體已經銷聲匿跡很久了,沒想到竟然有幸寧家一睹“梅花小字”風采,而且這種字體自成一派,看起來賞心悅目,所以魏媽媽也是一直督促著寧玉瑤練著梅花小字。

    一個時辰以後。

    “小姐,今天是臘八節,老爺離府的時候交代奴婢說他想吃您親手做的臘八粥呢!”綠瀾將銅盆放下,笑嘻嘻的說道。

    “嗯,我知道了,待會就去廚房看看。”不管多忙,每年的臘八粥都是由寧家人自己親手做的,而且寧玉瑤做的臘八粥經過寧家的一致認可是最美味的,所以每年寧家人都心心念念著呢,也算是寧玉瑤將寧家所有人的胃口養刁了,隻要不是天大的事,都會迴家吃飯,畢竟家裏的廚房可有深得寧玉瑤真傳的食譜和手藝。

    寧玉瑤停下練字之後,就輕聲問著一旁伺候的清漾:“清漾,做臘八粥的食材都準備好了嗎?”

    清漾點點頭:“廚房的大廚都準備好了,小姐隻需花功夫熬製就可以。”

    大齊國的風俗,臘八這日,親友,姻親間互贈臘八粥是免不了的,隻是寧家的姻親和親戚都不在京城,所以寧家人每次都特別認真地過著這個臘八節。

    “走,清漾,魏媽媽,咱們去廚房。”寧玉瑤說道。

    “怡蓉水榭”距離府裏的大廚房挺遠的,寧玉瑤一說去廚房,清芙立即取了件枚紅色的織錦皮毛鬥篷給她披上,又塞了一個暖手爐。生怕寧玉瑤被凍著了。

    寧玉瑤裹緊鬥篷,嘴角翹了翹,有個貼心的丫鬟就是暖心。

    寧玉瑤到的時候,就看到大廚房裏的廚子正在掌廚的廚娘的指揮下忙個熱火朝天,見她進來了,連忙行禮。

    寧玉瑤微微點頭,她將鬥篷和暖手爐放到清漾手中,讓她拿去隔壁的置物櫃放好。廚房裏一點都不冷,相反還挺熱的。

    因為寧玉瑤喜歡做菜,所以大廚房裏有一間空出來給她的專屬小廚房,應該說除了她,其他大廚都有一間小廚房,畢竟大廚都有自己的拿手菜,絕活,他們做菜的時候都是在小廚房裏做的。打下手的一般是他們要收的徒弟。

    寧玉瑤吩咐了一個燒火下人進小廚房,寧玉瑤開始忙活做臘八粥。臘八粥者,用黃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紅江豆,去皮棗泥等物,合水煮熟,外用紅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鬆子、白糖、紅糖,瑣瑣葡萄等,以作點染。

    寧玉瑤做臘八粥的時候,都是挑選的空間裏麵出產的作物,而且還運用自己找到的輔助功法,一一給這些食材去雜質,等雜質去除,又重新洗了一遍。然後放入洗淨的罐子中,手中拿著一個長勺攪勻了一下,指揮燒火的下人將火燒旺一些,卻沒有蓋蓋子。

    寧玉瑤用精神力探入罐子中,一邊用長勺子細細攪拌,務必要將八寶米入味,這是一個非常細致的活兒。但在現代就熬製過不少臘八粥的寧玉瑤來說,如同喝水一樣簡單,即使現在多了不少的程序。

    而且她可以將同樣材料的臘八粥熬製成各種不同的味道。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臘八粥的香味漸漸的逸了出來,燒火的少年抽了抽鼻子,暗暗咽了口水,好香啊。暗暗在心裏道:比大廚們熬製的臘八粥還香,小姐可真厲害。燒火的少年是剛到寧府的,剛來不久,就聽著府上的下人一直對小姐的各種崇拜和讚賞,那時自己還諸多不解,現在自己算是明白了,小姐果然是名不虛傳。

    臨近中午的時候,寧玉瑤的臘八粥還在熬製當中,不過這逸出的濃鬱香味都已經彌漫到大廚房裏去了,幾個大廚們相視無言,反正他們已經被自家小姐的手藝打擊了很多年,早就已經麻木了。

    這個時候,一個穿著白貂皮襖的少年突然闖進了大廚房,鼻子抽了抽,直直朝寧玉瑤的小廚房奔去。

    被忽略的眾人:“……”

    寧玉瑤的臘八粥剛好熬製好,就聽到小廚房的門被人砰砰的拍著,嚇了她一跳,定了定神,她對綠瀾說道:“清漾,去開門。”

    清漾打開門,就看到一個細長溫和的雙眼,

    俊逸出眾的少年正朝她咧嘴笑,原來是自家少爺,馬上開口問道:“三少爺,你怎麽在這?”

    “咳咳,我聞到了一股特別濃鬱又好聞的香味,所以……”寧玉淵不好意思的撓了下腦袋,耳根悄然紅了,適才聞道廚房的香氣,想到今日臘八節,姐姐肯定在做臘八粥,所以迫不及待的跑到小廚房來了。

    清漾默然,果不其然,自己猜中了:三少爺就是被香味吸引來的啊。

    “清漾,是誰?”寧玉瑤正在屋子裏把臘八粥盛好,沒有注意到外麵的情況。

    還未等清漾迴答,寧玉淵就身手敏捷的竄了進去,“姐姐,是我。”

    寧玉瑤驚訝的看了一眼麵前長著秀挺的鼻梁,有著一雙像朝露一樣清澈的眼睛自家的弟弟,微微一笑:“我在熬臘八粥,你怎麽來了。”。

    寧玉淵咽了咽口水,垂涎的盯著罐子,然後雙眼亮晶晶的瞅著蘇青淇,一臉期待的問:“姐姐,我可以先吃一點嗎?”

    寧玉瑤輕笑出聲,特意裝出一碗說道:“當然可以,我熬了挺多的,先涼一下再吃。”

    “太好了!”寧玉淵歡唿一聲,像個小蜜蜂似得圍在寧玉瑤身邊,手腳麻利的遞著小罐子,抽著小鼻子,咽著口水看她將熬好的臘八粥分裝到精致的盆砵裏。

    “小弟,爹爹和大哥迴來了嗎?”

    “我先迴來的,他們這個時候差不多應該就到了。”少年咧嘴一笑。

    寧玉瑤又到外麵的大廚房看著已經弄好的燒羊肉,花菇燉雞,油燜冬筍,金瓜盅,糖醋鯉魚,雞蛋羹,什錦素菜,金煎豆腐箱,梅花涼糕……連忙吩咐廚房可以先上菜了。

    如今寧父仍然在任工部侍郎,這五年來的兢兢業業算是在工部站穩了腳跟,真正的開始大施拳腳,而寧玉瑤的大哥寧玉霽已經在許老先生的教導下,如今已經以十六歲之幼齡考上了舉人,因為許老先生擔心過於急功近利,所以還專門安排寧玉霽出去遊學,以便增長見識,現在不過於十八歲,惠娘慢慢的已經開始給寧玉霽相看人家。

    倒是景旭遠在寧家人麵前的不斷刷好感,寧家人算是默認了他和自家女兒的關係,不過寧家的男人們還是經常出點餿主意為難景旭遠。

    寧家人其樂融融的用完臘八粥之後,攝政王府的胡管家就帶著景旭遠準備的禮物和信件上門了,因為景旭遠已經出巡三月,所以經常會給寧玉瑤寫信,或者送點自己行途中的找到的禮物。

    惠娘趕緊讓李氏安排人接過禮物之後,也讓人裝了一大盒新出爐的點心和兩個陶罐的臘八粥出來,說道:“胡管家,給王府送的年禮我們會另外派人送去,這盒點心是專門給你和家人嚐嚐鮮的。”

    胡管家趕忙謝道:“多謝寧夫人,小的這下比我們家王爺還有口福了,嗬嗬,隻怕家裏幾個孫子孫女都要圍著我打轉了。”寧家的食物都特別美味,胡管家以前就吃過幾次,所以現在收到之後,興奮不已。

    在惠娘和魏媽媽、還有一眾丫鬟的熱切目光中,寧玉瑤打開了景旭遠專門送給她的紫色錦盒,裏麵躺著的是一塊比男人巴掌還大的整塊紅玉,豔若雞冠,油脂光澤,紫紅處如凝血、赤紅處如朱砂,觸手細膩溫潤,絕對是難得一見的極品。

    女人,無論什麽年齡,對珠寶都是很感興趣的。不一定要占有,八卦一下、欣賞一下、評論一下都是一種樂趣。

    魏媽媽真誠的讚道:“這塊玉雕刻成整套頭麵,嗯,應該還能加一對鐲子,必定華麗高貴、震驚四座,宴會的時候戴最好了。”

    惠娘也點頭笑道:“可不是?我們瑤瑤最襯紅色了。”

    寧玉瑤也是覺得這塊紅玉做成頭麵首飾,必定驚豔。不過,她要仔細琢磨出幾種新奇、合適的款式,讓玉匠精心規劃一下。

    “姐兒,快打開王爺送的另外一個看看。”

    寧玉瑤笑笑,小心收好綠色錦盒遞給妙凝,再接過了清芙手上的紫色錦盒打開,裏麵是五顆水滴形的珍珠,珠麵光滑,光潔無瑕,顆顆都一樣大,都有大拇指指甲大小,更難得的是,五顆珍珠的形狀一模一樣。

    眾人異口同聲“哇”了出來,圓形珍珠常見,水滴形的珍珠卻極少,更重要的是,這五顆幾乎一模一樣的珍珠的水滴形狀異常優美,就像是精雕大師手工雕刻出來的。

    “天啦,好美啊!”饒是在宮中見識了不少奇珍異寶、珍貴首飾的魏媽媽也忍不住驚歎。這樣形狀獨特且優美的珍珠本就難尋,竟然還能找到五顆一模一樣的,太不可思議了。

    寧玉瑤也是驚呆,太美了,這珍珠美得讓她有一種心顫的感覺,心裏充滿濃濃的喜悅,旭哥哥真好。不過,旭哥哥才出巡三月不到的時間吧,如何尋來如此寶貝?

    “小姐,這還有王爺的信。”妙凝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她。

    看著手上略顯“沉重”的胖胖的信封,可以想見裏麵必定是厚厚的一疊紙。寧玉瑤不禁暗自撇了撇嘴:

    旭哥哥寫這封信應該要很久吧,沉默寡言的人怎麽這麽多話說?

    不過,腹誹歸腹誹,心裏還是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柔膩的甜蜜感覺。

    魏媽媽看到寧玉瑤臉上略微羞澀的模樣,心裏一喜,她日日在寧玉瑤身邊,自然看的出王爺和自家小姐之間的感情,起初自家還擔心不通竅的姐兒對王爺會成為對兄長一類的情感,但是後來,她發現每次與攝政王單獨說話後,寧玉瑤的心情特別舒暢,嘴角都是向上勾著的。而攝政王也是真正對自家姐兒用心的,也正在用他一點一滴的言行打動寧玉瑤。

    魏媽媽眼裏,越發知道自家小姐寧玉瑤就是一個感情特別純真的人,愛恨恩怨簡單又分明。被寧玉瑤恨上的人極少,但是一定會很慘,但是被寧玉瑤愛著、念著、感恩著的人,則一定會很幸福,很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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