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玄一。”


    被玄一抱在懷裏,貼近他溫暖的肌膚,感受到他的堅定,天一終於忍不住掉下淚來。


    他當然不可能像女人一樣嚎啕大哭,甚至連聲音都沒發出來,就隻是默默地滑下兩行淚來。


    玄一歎氣,側身將他抱得更緊了些,但卻什麽都沒說。


    他知道,這個時候,天一需要的不是安慰,也不是開導,而是陪伴。


    他說的那些道理,天一都懂,隻是一時沒想透徹罷了。


    他相信他會想明白的。


    哭過了,難受過了,明天起床,就還是以前的天一。


    “玄一,我真的好怕。”


    他不說話,卻換成了天一來說:“從入選基地訓練,我就最渴望能追隨在王爺左右。”


    “其實我的天賦比隊員們都更不好,身體素質,見聞啥的也都很差。”


    “但是我就是想追隨王爺,所以我比誰都更努力,花了更多的時間。”


    “別人訓練完都累得睡了,而我卻還在繼續訓練。”


    “我告訴自己,勤能補拙,就算我先天條件趕不上大家,但我會用努力來填平。”


    “事實也證明,我做到了。”


    玄一靜靜地聽著,輕拍著他的背心。


    “後來我很好運地被王爺挑中,當上了統領,如願以償地能追隨王爺。”


    “你知道嗎,我心裏一直都很感激。”


    “感激王爺給了我這次機會,感激上蒼讓我這麽好運。”


    “但是,我自己知道,我的天賦啥的都沒有別人好,我如果不努力的話就會被別人再次拋下。”


    “到了那時候,當不上統領事小,而一旦當過了統領被踢下去,就連普通隊員都不行的。”


    “除了退隊,別無選擇。”


    “我很怕那樣。”


    這一次,是天一真真正正的,完完全全地當著他的麵剖析了自己的內心。


    “所以,其實,我平時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我努力地揣測王爺的心思,努力地做到讓他滿意,就是因為我害怕,我怕被他拋下了。”


    “所以我其實很羨慕你。”


    “你雖然被王爺懲罰的次數最多,但是看得出來王爺其實很看重你的。”


    “他每次罰你都不痛不癢,多數時候都是罰你去加倍訓練,這個從以後的長遠來看,其實是對你好。”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我比不上你。”


    “你一直都在我前麵,不管是元力,還是其它,我一直都隻能追在你後麵,拚命地追著,害怕掉隊。”


    “後來我犯了好幾次錯誤,你也是知道的。”


    “犯錯的時候我頭腦發熱,意識到錯了之後我又無比自責,無比害怕。”


    天一沒抬起頭來,他雖然忍不住流淚,但身為男人的自尊讓他無法將淚臉展示於人前。


    包括,最親密的玄一。


    “這一次,真的是一點征兆也沒有,王爺就這樣不見了。”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腦袋都是空白的,腦袋裏除了‘不可能’三個字,沒有其它念頭。”


    “我幾乎都想立即自裁,下去繼續追隨王爺。”


    “但是,王爺下落不明,不能確定是不是在下麵……我不敢相信。”


    “哈,幸好你沒下去,不然你可能會哭得更慘。”


    聽到這裏,玄一忍不住插嘴:“你下去一看,王爺根本沒下去,而且以他的修為,搞不好幾千幾萬年以後。”


    “甚至就根本不會下去,那時候你就真的哭死了。”


    玄一隻是開玩笑地吐槽。


    可卻剛好符合了現在的情景。


    現在的天一,不就是正在哭嘛?


    於是,天一不好意思了,臉色暈紅地推開他,轉過身去。


    “你當時在現場,具體是怎麽樣的?”


    即使已經聽別人說過幾百遍了,但是天一還是想再聽得更仔細一點,期望能從中找到線索。


    哪怕一丁點也好。


    玄一歎氣:“其實我當時也不在現場,沒人在現場。”


    “當時,王爺和王妃是進去了山洞裏拿東西。”


    “等他們進去後,洞口就被封住了,誰也進不去,所以,具體裏麵的情形,誰也沒看到。”


    “大家看到的,都隻是最後的結果。”


    “就是忽然一聲大爆炸,假山啥的被炸得粉碎,而他們倆卻不見了,真的是一點蹤跡都沒有。”


    “我們,還有司空家的人,都已經掘地三尺了,可沒有就是沒有。”


    “連一片衣角,一個腳印都沒有。”


    說到這裏,他又從後麵抱了過來:“但也正因為沒有,才更是好消息不是嗎?”


    “要是真找到什麽,比如一隻斷手,或者一隻斷腿,那才更恐怖呢。”


    “天一啊,不是我說你,你太悲觀了。”


    “你嘴上說相信王爺不行啊,你得從心裏相信他才行。”


    “就像我,我是絕對相信他們沒事的。”


    “他們倆都是奇人,誰知道他們又有了什麽奇遇,去了哪裏?反正我相信他們一定會迴來的。”


    翻身躺平,還沒睡著呢,玄一就開始做夢。


    “我就想著啊,要把現在所有的事都做好,等王妃迴來一看,哎呀玄一真厲害,值得表揚。”


    “於是問我‘這段時間辛苦你啦,你想要什麽獎勵呢’?”


    “那時候呀,我就大聲地告訴她‘我要天一立馬嫁給我’!”


    “嘿嘿,到時候王爺王妃有令,我就不信你還敢不從,反正呀,你就是我的,誰也別想搶。”


    天一本來還聽得津津有味的,結果越聽越黑線,越聽越對這人無語。


    “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腦袋裏還在想些什麽啊?”


    玄一卻是驕傲地一撥頭發:“王妃說了,人是要有夢想的,不然跟鹹魚有什麽區別。”


    “你看看你,你就是因為沒有夢想,所以才看不到未來,隻會陷在當前的情緒裏出不來。”


    “好啦,天一,你別想那麽多了。”


    “你應該反過來想想,你是統領,你都倒了,隊員們更是消沉。”


    “你看看這府裏,都墮落成什麽樣子了?越是到這個時候,才越是需要‘統領’,你懂嗎?”


    天一抬眼,怔怔地看著玄一。


    什麽時候,這個人成長到了這樣的地步,而自己卻還在原地踏步?


    又一次地,天一認識到了,自己和玄一之間的差距,貌似越來越大了。


    玄一經常說,自從他跟著王妃以後就越來越聰明了;


    以前天一隻是一笑置之,不以為意,可是現在看來,不僅是聰明,而且是迅速地成長。現在的玄一,已經是能獨當一麵的優秀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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