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順利接手護旗軍的指揮權,穩住了戰場,玄一才抬頭看向空中的王爺王妃。


    見他們也正看著這邊,心知天一的這頓罰是跑不了了。


    唉,現在玄一也不知道,自己是該來還是不該來。


    或者,沒看到自己,天一就不至於會這麽激烈地衝進敵陣,犯下這種錯誤。


    但是,如果自己沒來,天一犯錯的時候就沒人幫他彌補了,後果隻會更嚴重。


    咻——


    忽然,一支利箭破空而來,目標直指天一。


    而天一此時正陷在敵軍的包圍中,身邊一個士兵都沒有,根本騰不出手來防備。


    “天一!”


    不遠處的玄一大吼,勒緊了馬韁,身子前傾,巴不得能衝上去以身擋之。


    他們的距離隔得不遠,可是中間隔著敵軍,他一時半會兒衝不過去。


    而他也沒有王爺那樣的本事,可以揮揮衣袖就解決問題。


    如果能以身擋之,玄一絕對不會猶豫,可他現在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但是,玄一雖然心急大叫,痛心疾首,卻也沒有第一時間往天一身邊衝。


    他沒有忘記,現在的他不是一個人,他身後跟著護旗軍,帶著王爺的帥旗,是整個戰場最核心最顯眼的標誌。


    所有的士兵都是跟著帥旗走的,他若衝過去救天一,就犯了和天一一樣的錯誤。


    這樣不顧大局的舉動,他做不出來。


    他寧願此後自戕去陪天一,現在也要先以大局為重。


    “敵人的援軍到了,迴轉防守!”


    不但沒衝過去救人,甚至玄一下達的命令是“迴轉”!


    即使心裏痛得要命,即使眼底不自禁地湧上淚意,但這才是此刻最正確的決定。


    戰場上硝煙滾滾,除了顯眼的旗幟,誰也看不清誰。


    但是在轉眸的一瞬間,天一卻是將玄一看得無比清晰。


    他看到了他的大驚失色,看到了他的痛心疾首,甚至連他眼裏微閃的淚光都看得清清楚楚。


    當然,也看見了他的轉身迴防。


    大軍迴防,他就真的隻剩一個人陷在敵陣裏,除死無路。


    但是天一沒有絲毫怪玄一的意思,反而滿心感激。


    興許是臨死前的一刻,人都會變得很清醒吧,他現在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剛才犯的錯誤。


    幸好有玄一接手,幫他彌補。


    這,就是他和玄一的差距。


    玄一平時看著呆萌,其實關鍵時候很靠得住,和他,貌似正好相反。


    咻——


    又是一道破空之聲響起,另一個角度射來一隻飛箭,準確無誤地擊在前一支利箭上,將它攔腰截斷。


    但是利箭的去勢太猛,斷掉的箭頭依然直奔目標,偏離插進了天一的手臂裏。


    天一轉頭,看到是地一帶著一支百人小隊,從左翼殺出接應。


    反手拔掉箭頭,也顧不上包紮,天一奮力殺出重圍,和地一匯合。


    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要向大部隊靠攏,除非他真的想死。


    地一看了他一眼,也沒時間和他說話,帶著隊伍從斜翼衝進戰場,和玄一的隊伍交錯而過。


    “天一,過來!”


    在交錯而過的瞬間,玄一轉頭朝天一吼了一句。


    用的是命令語氣,但不是兇他。


    在這樣的戰場上,不吼大聲點根本聽不見。


    玄一發現了,天一才是真正的呆瓜。


    像他平時呆呆就算了,跑到戰場上來呆,那絕對是找死;


    剛才的那一瞬間,天知道他的心裏有多痛,甚至都做好準備,等這場仗打完迴去就抹脖子了。


    玄一覺得,這種真正的呆瓜隻能放在自己身邊才能放心。


    別人誰會管他啊!


    天一自知理虧,不敢說話,乖乖地拍馬過來,跟在玄一身邊。


    “自己包紮傷口,快點!”


    玄一沒時間管他,甚至都沒有轉頭看他,隻是嘴裏大吼著。


    現在敵軍的增援到了,戰局又有變化,他作為領隊,必須更集中精力才行。


    天一看了眼手臂上的傷。


    傷口不深,但因為一直持續的動作,血流不止。


    他放開了馬兒的韁繩,任由它跟著天一的馬跑,騰出手來給自己粗略包紮。


    說是包紮,其實就是用一塊布條先纏緊,別讓血一直噴湧罷了。


    這樣的馬術他們都是訓練過的,暫時放開韁繩沒事。


    更何況身邊還有玄一在保護著他呢。


    天一很快弄好,乖乖地跟在玄一身邊。


    玄一坐直身子,遠遠地和地一打了個手勢,轉頭朝護旗軍大吼:“迴轉,收兵!”


    帥旗搖晃,隊伍撤迴,緩緩收兵。


    不是他們在戰鬥最高潮的時候撤兵,而是骸雲嵐的隊伍已經從另一側殺了過來,完全可以接手了。


    玄一雖然沒有直接得到王爺的命令,但這種時候,他憑自己的判斷,也知道該走了。


    這就是玄一和天一的最大區別。


    天一隻在小事上,在平時的生活中能憑借觀察,揣測王爺的心思。


    而玄一卻能在大事上,符合王爺的心意,做得讓王爺滿意。


    不是故意揣測,而是他本人就有很強的大局觀。


    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


    天一這樣的,或許可以做個小將;


    而玄一,卻可以為帥。


    試問,這樣的人才,王爺怎麽又會不偏愛他,原諒他平時犯的一些無關緊要的小錯呢?


    王妃怎麽又會不偏愛他,什麽好事都第一個想到他呢?


    這也就是為什麽玄一被王爺罰得最多,但都是小打小鬧,從來不傷筋動骨的原因;


    同時這也是為什麽天一一旦受罰就傷及皮肉的原因。


    玄一,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而天一,是可以再培養出來的。


    他們倆在王爺王妃心中的地位,誰輕誰重,根本不用說。


    “地一。”


    撤軍返迴軍營的路上,走到半路,玄一拍馬靠近地一:“你帶著大家先迴去,如實稟報王爺。”


    “天一,你跟我來。”


    這個時候,玄一也懶得再哄他高興了。


    這人,不教訓下不行,再讓他這樣下去,下次再上戰場,可能他就迴不來了!


    “好的,玄一統領。”


    現在的地一是新晉上來的,叫統領叫習慣了。


    當下抱拳答應一聲,揮手讓大部隊跟他走。天一垂著頭,也不耍脾氣了,乖乖地跟在玄一後麵,走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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