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玄一哭得很慘,說了很多,邊說邊罵;


    時而深情,時而氣怒,但字字句句都是溫暖,都是維護,都是不離不棄。


    換成任何人聽了都會感動。


    說得多了,哭得累了,玄一抓著天一的手,靠在床邊睡了過去。


    在夢中都還不忘用元力幫他梳理引導著,那麽珍惜,那麽小心。


    睡過去的玄一不知道,沐七夕一直站在不遠處,耐心地聽著他說的話;


    一直聽到他沒聲兒了,還轉迴來從窗戶裏看了一眼,嘴角勾起壞笑,悄聲離去。


    當然玄一更不知道,昏迷中的天一手指動了動,眼角滑下兩行清淚……


    “女……”


    “夕,你終於迴來了!”


    迴到主屋,沐七夕剛跨進房門,虛無隻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就被一個白影掃到一邊,同時沐七夕被擁進了一個熟悉的溫暖懷抱。


    “夕~你去哪兒了嘛~人家睡醒不見你,好著急~”


    大型犬版王爺再現,百裏連城抱著她,湊在她臉頰邊蹭呀蹭,就隻差像終於等到主人迴家的狗狗般,亂舔一通了。


    “女人,下次別再讓我看這種人。”


    虛無被掃開摔了一跤,跌了個屁股蹲,哼哼唧唧地爬起來,不滿告狀:“為了攔住他,你瞧瞧我摔了多少次!?”


    沐七夕抱著懷中名為百裏連城的大型犬,輕撫著他的背心,似乎都可以看到他身後有條大尾巴在使勁地搖啊搖,興奮之情滿溢。


    “好了好了,先過去坐,你的傷還沒好呢。”


    無奈地扶著他走到床邊坐下,沐七夕這才看清,屋子裏可真夠亂的。


    桌子椅子東倒西歪,各種小東西散落地麵,夾雜著摔碎的茶杯茶壺,散落著茶水茶葉,簡直就像剛發生過大戰似的。


    虛無也是辛苦了。


    也幸好百裏連城現在還處於虛弱狀態,不然虛無想攔住他簡直是做夢。


    “夕,他威脅我。”


    結果,某王爺還要反過來惡人先告狀。


    沐七夕根本懶得理他:“別鬧了,坐好,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見他睡醒了臉色好看許多,還有力氣跟她鬧,沐七夕就知道他已經恢複了不少,沒再重複詢問。


    被兇了,百裏連城嘟起嘴巴,兩手放在大腿上,乖巧坐好,眨巴著黑眸看她。


    沐七夕哭笑不得,知道跟他鬧根本沒有盡頭,索性強行開啟話題:“剛才我去看了玄一和天一。”


    接著便把天一的情況說了一遍。


    描述的事情沒變,但語氣比跟玄一說話時柔軟不少,還反過來幫著天一說好話:“我相信天一不是那種隻為私心的人,具體原因還是要等他醒來再問。”


    百裏連城臉上的撒嬌笑容已經不見了,唇角拉直,眉心冷凝,眼角淩厲,威儀自生。


    “不管什麽原因,他都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向來治軍嚴謹,天一這次犯的錯誤足夠領死。


    在他看來,這件事根本沒有討論的必要,一切按規章製度辦事便成。


    沐七夕卻是搖搖頭:“就知道你會這麽說,但我想保他一命。”


    見他抬眼看來,眼底淩厲,即使知道這份淩厲不是針對她,沐七夕也不自覺地繃緊了身子,挺直了脊背。


    “天一跟在你身邊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當他將功折罪吧。”


    “我到現在都還是相信,他不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或許,是他去央求百裏悠幫他煉製的丹藥呢?”


    “更重要的是,他若不在,天字隊就要更換統領,又要重新適應,於現在的情形不利,而且還會嚴重影響到玄一。”


    百裏連城不以為意地轉開了眸子,眉目不動,顯然沒有點頭的打算。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既然定了規矩,就所有人都該一視同仁,不然規矩就沒了意義。


    沐七夕沉默片刻,忽而話鋒一轉,說起了華夏名著《三國演義》:“上次你和我一起迴去時,應該也看過了吧?”


    “諸葛亮剛出山時,張飛關羽對他也是各種不服氣不信任,後來呢?他是怎麽收服他們的?”


    百裏連城瞟她一眼,不用她多說,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天一和以前的地一不同。


    性子不同,能力也不同。


    天一不是出於私心而故意針對沐七夕,隻是受傳統觀念束縛,總是轉不過彎兒來。


    這次,不管什麽原因,他都已經犯下重罪,如果沐七夕出麵救了他,他必定會感念這份恩情,扭轉觀念。


    “你也是從底層慢慢爬上來的,莫非不知道要收服人心,命令是最沒用的東西?”


    見他垂了眸子不說話,仿似有些鬆動,沐七夕坐到他身邊,繼續說服:“對於將士們來說,我是外來的人,而且是個女人,要讓他們死心塌地本來就不容易。”


    “現在,我表麵上成立了兩支小隊,還握有地玄黃三支令牌,但是你也知道的,實際上在很多人心裏,我都隻是‘王妃’。”


    他們會跟隨她,是看在“王爺”的麵子上。


    會這麽想的人,絕對不止半數。


    沐七夕心裏明白得很。


    “當然啦,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我平時的所作所為能得到大家的認可。”


    “這次天一這事兒,我覺得處理好了,很有幫助。”


    “況且,這次我救了天一,玄一必定感念,以後必定會誓死追隨,死心塌地,就算隻為了玄一,我也認為是值得的。”


    聽著她分析得頭頭是道,盤算得恰到好處,百裏連城垂眸沉默。


    腦中想著的,卻是另一件事。


    他的夕,真的成長了。


    以前的夕,也足夠聰明,會利用資源,但卻不太會建立資源。


    從頭到尾,不管是玄一也好,張老黑他們也好,小隊成員也好,都是他送給她的。


    她能接手過來妥善運用,卻不大善於發展壯大。


    現在,她卻已經注意到了。


    這是一個被動接受和主動創造的轉變,是成長路上很重要的一環,邁出這一步,才有從“將”到“帥”的轉變可能。


    “好。”


    百裏連城揚唇,答應得很幹脆。


    她能想到這一步,接下來就看她做得如何了。他從來不吝於給她成長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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