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家宴,不分席。


    墨泠終於有幸見到未來公公。


    未來公公看起來其實並沒有多老,隻是歲月打磨,斂了鋒芒,顯得不如兩個兒子那麽風采卓然。然眉目間的深沉睿智,是兩個兒子比不了的。他縱已不再年輕,也依舊是個成熟魅力的美男子。


    怪不得陸知桓長那麽妖孽的一張臉。


    爹娘都長得好,兒子能差麽?


    她和陸知桓去過梓水,見過陸知桓那位雙胞胎姐姐,如今的恭王妃陸知鳶,那可真是傾城絕色,驚為天人,讓人自慚形穢。聽說國公夫人年輕的時候,那也是絕艷無雙,冠蓋京都。


    其實國公夫人,現在也挺美的。


    就是不知道陸知桓那個三姐姐,長的什麽模樣。當然,肯定是個美人。


    長樂公主也是個美人,溫溫柔柔的,看著一點沒有公主的架子。她懷著孩子,還不足三月,一直呆在屋子裏養胎。若非今日家宴,她是不會過來的。


    陸知桓的小嬸嬸陸就夫人,依舊是個美人。獨子陸知祥,今年十二歲,已是個少年,看見陸知桓便目光亮亮的叫九哥。陸知桓不怎麽搭理他,眼神卻比在麵前柔和許多。


    這一家子,男的俊女的美,就連兩個小娃娃都長得十分標誌。


    四歲的陸昭華,是世子陸知行和長樂公主的長女,天真活潑粉雕玉琢,嘴巴甜會撒嬌,誰見了都喜歡,她弟弟陸昭琦,才兩歲。胖嘟嘟的,比他姐嘴巴還甜。國公府上下,無論老幼,都對這對姐弟倆喜歡得不得了。


    墨泠本以為,京城裏這些個世家,尤其是像陸家這等老牌大家,肯定是很複雜的。沒想到,竟出乎意料的和諧溫馨。


    家宴,顧名思義,參宴的隻有家裏人。


    墨泠覺得,國公夫人和陸老夫人都讓自己坐在這席桌上了,國公爺也沒反對,那就是認可自己了吧?


    她偷偷瞧陸知桓。這傢夥,依舊是麵無表情,活像誰欠他銀子似的。


    墨泠撇撇嘴,仍舊想不明白,爹娘為何會同意自己和他一道迴京?而且直到現在,祖父也沒派人過來接她迴府。


    陸家不那麽注重繁文縟節,可墨家是書香世家,她爹古板,她娘說祖父比起爹更有過之而無不及,怎麽可能容許她就這麽呆在國公府?


    她想不通,陸知桓也沒打算跟她解釋,而國公府上下似乎也沒覺得這不合規矩,笑嗬嗬的吃飯,為他們的小公子歸來洗塵。


    午膳過後,陸老夫人要休息,墨泠就被季菀拉去了褚玉苑。


    「泠兒,來了國公府,就別那麽拘束,像在自己家裏就好。」


    相處不過一個時辰,季菀便很是喜歡這個漂亮可愛的小姑娘,稱唿也自然而然的親切起來。


    婆媳關係直接影響夫妻感情。


    未來婆母太通情達理,一點也不難相處,墨泠受寵若驚之餘自是高興非常。


    季菀拉著她的手,笑意盈盈目光溫柔。


    「我也是從北方來的,十四歲入京,除了十六歲那年九郎他父親北伐,我跟著他迴了一趟延城以外,二十多年來,再未迴去過。」她悵然一嘆,「昔年故人,也不知道都怎麽樣了。」


    延城距離青州,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墨泠沒去過,也無法替她解答。


    季菀悵然不過須臾,很快又笑起來。


    「你和九郎,是怎麽認識的?」


    墨泠麵色尷尬,幹咳一聲,「就是因為一塊地皮。」


    當然不是。


    在那之前,墨泠就見過陸知桓了。


    她爹邀請陸知桓入府作客,她就見過他。


    至於是怎麽見到的…墨九姑娘,在家裏向來不怎麽懂規矩的。


    她對陸知桓一見傾心,於是就有了後麵的女扮男裝,爭搶地皮,費盡心機的接近,編故事裝可憐等等。


    本來她是打算,先和陸知桓友好相處,循序漸進,日久生情。


    要不是喝醉了被陸知桓發現了女兒身,她還能繼續裝下去。


    如今來了京城,陸知桓直接帶她來見父母見長輩。做到這份兒上,兩人肯定是要結親的。可是墨泠不確定,陸知桓到底喜不喜歡她。要說喜歡吧,他這一路上都冷冷淡淡的,沒見多熱情。若說不喜歡吧,卻又將她帶迴家來了。


    這個人小小年紀,心思卻不淺。


    她怎麽都猜不透。


    「九郎自小性子沉悶,不太會說話,你這一路上,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吧?」


    季菀當然看出來這小姑娘方才在春暉閣裏說那番話必然摻假,她自己生的兒子,她還是了解的,絕對不會無故對一個姑娘出手。而且這姑娘眼神閃爍,明顯有隱情。可小兒子從來都不是個肯吃虧的主兒,這小姑娘在婆母麵前如此『汙衊』他,他卻並未拆穿,八成是對這姑娘動了心思。


    至於兩人之間有什麽『恩怨』,那是人家小兩口的秘密,她何必深究?


    她這麽通情達理,墨泠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也不是啦,其實是我不好…」


    她猶豫再三,還是沒敢把自己女扮男裝的事兒說出口。第一次見未來婆婆,總害怕給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季菀理解的笑笑。


    「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等會兒你就在我這裏睡一覺吧。東邊小跨院是九郎他三姐姐未出閣時住的院子,你就去那休息。」


    墨泠有點忐忑。


    未來大姑子的房間,她表示有點不敢睡。


    季菀看出了她的顧慮,淺淺一笑。


    「不妨事。」


    便親自帶她過去了。


    迴來的時候,陸非離已坐在榻上,手裏拿著一本書,意興闌珊的翻著。見到她,便將書隨意丟到一旁。


    「這麽高興,看來你很喜歡墨家那個小姑娘。」


    季菀走到他身邊坐下,「我喜不喜歡不要緊,你兒子喜歡才行啊。剛才在書房,可有問出什麽?」


    陸非離揚眉,「聽口氣,怎麽像審賊似的?」


    季菀看著他。


    他笑笑,道:「等明年開春,青州那位墨刺史也該迴京述職了,早些給你兒子把聘禮準備好吧,再選個好日子,給他把婚事操辦了,你也就能鬆口氣了。」


    季菀猶豫,「是不是快了些?過了年他也才十九歲。」


    陸非離提醒她,「夫人,你兒子是還小,可人家姑娘不小了。明年讓他留京入仕,別再往外跑了。」


    墨家的小女兒,也不能嫁個隻會鑽營生財之道之人。


    季菀點頭。


    「我看那姑娘雖跳脫了些,品性卻是好的,母親也喜歡她。而且她活潑靈動,剛好和九郎互補。兩人能結親,也是一段良緣。」


    陸非離嗯了聲。


    他頓了頓,道:「他去見過阿鳶了。」


    季菀渾身一震。


    陸非離握住她有些顫抖的手,道:「阿鳶給你生了個小外孫,已經會走路會說話,長得像你。今年她又懷上了第二個。恭王待她很好,夫妻倆琴瑟和鳴,恩愛甚篤。」


    季菀有些恍惚,「又懷上了啊,那很好,她過得好就行了,隻要她覺得幸福就好。她從小就隻愛鼓搗鑽研那些機關暗器什麽的,舞刀弄槍不輸她幾個哥哥,一心要做巾幗女英豪。那年知行去剿匪,她才十三歲,鬧著要跟去。我將她關在屋子裏,不許她出門。後來她又要去闖蕩江湖…關了她兩次,她安分了。到頭來,她嫁得最遠…」


    陸非離摟過她的肩膀,什麽都沒說。


    季菀眼眶溫熱,輕輕道:「她十五歲,母親說,不能再拖了,再拖兩年就成老姑娘了,我便給她張羅親事。可這京城諸多名門子弟,她一個都不喜歡,偏偏就看上了一個晏子期,那般費盡心機的瞞著我…我能怎麽辦呢,關她一輩子,還是像當初二嬸子那樣,強行把她塞上花轎嫁了?不行啊,她是我生的,我豈會不了解她的性格?從小就執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罷了,子女都是父母的債,我隻好允了。十六歲,花一般的年紀。當年,我也是十六歲嫁給你的呢。一別兩年有餘,都已經做娘了…」


    她喃喃說著,眼中霧蒙蒙的,嘴角卻含著笑。


    「這樣很好,很好…」她聲音微微哽咽,帶了絲哭腔,「就是不知道,這輩子,我還能不能,再見她一麵…」


    陸非離無聲的將她攬入懷中,聽她從小聲嗚咽,到低低哭泣,再到聲嘶力竭的痛哭。


    他仰著頭,眉目間的悽愴和悲切在燭光下無處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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