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季菀心裏並沒有麵上表現出的那麽淡定。


    她娘家才出了事兒,再是知道終究會轉危為安,但難免還是有些忐忑。這個時候,她的新婚丈夫卻要遠赴前線駐守邊關。


    若是北狄那邊有異動,陸非離就得上戰場。


    「不一定,最遲下月底。」


    陸非離看著她的眼睛,如是說道。


    季菀抿著唇,沒說話,忽然轉過身去,不理他。


    「生氣了?」


    陸非離眼中卻流露出淺淺笑意,握住她的雙肩轉過來,「捨不得我,還是擔心我?」


    季菀瞪著他,還是忍不住問道:「非去不可嗎?」


    不是她不通情達理,他們正直新婚燕爾,濃情蜜意之時,他就要去那兇險之地。戰場之上,勝負難料,若他有個萬一…


    季菀根本不敢想。


    四年前就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年少入軍,多少年都是從殺伐之中走過來的。但那時他與她沒什麽關係,如今他們是夫妻,夫妻一體,季菀做不到心如止水。


    「陸家世代守衛北方,這是我身為陸家兒郎的責任。」


    陸非離目光清明,語氣鄭重。


    季菀垂下眼,悶悶道:「走的時候說一聲,我給你準備行裝。」咬了咬牙,又道:「戰場兇險,你一定不要大意,更不能輕敵,別獨自涉險。如果不敵,別魯莽…」


    還沒說完,陸非離便湊近她,道:「對你夫君我這麽沒信心?我長這麽大,沒打過敗仗。」


    季菀又瞪他一眼,「驕狂自傲,是行軍打仗之大忌。」


    陸非離輕笑,「想不到夫人非但對朝堂政事有著非比尋常的敏感度,對行軍打仗也如斯透徹。能娶夫人為妻,實是我莫大的榮幸。」


    「去。」季菀嗔道:「我跟你說正事,別貧嘴。」


    「我也說正事。」


    陸非離將她攬入懷中,「捨不得我就直說,我們是夫妻,有什麽不好意思開口的?」


    季菀已經習慣和他這般的親密,不輕不重的捶了他一拳,沒吭聲。


    指望她說出什麽情話是不大可能了。


    世子爺在心中嘆一聲,道:「和我一起去吧。」


    「嗯。嗯?」


    季菀先是隨意的應了聲,隨後反應過來,詫異抬頭。


    「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


    陸非離眼中含笑,「北狄無異動還好,內戰結束我便可迴京。可若北狄生出野心,大底還得多呆三五個月。咱們剛成親,就分離這麽久…」他頓一頓,故意湊近她耳邊,道:「我捨不得。」


    季菀被他溫熱的唿吸熏得耳根子通紅。


    正在這時,簾外傳來向凡的聲音。


    「少夫人,熱水準備好了。」


    季菀趕緊推開陸非離,「先去沐浴,然後吃飯。」


    陸非離知道她害羞,也不再逗她,笑道:「你沒反對,我就當你默認了。」


    然後起身去了隔壁浴房。


    上次郭燕來京城的時候,季菀還在想什麽時候可以再迴北方一次,沒想到這麽快機會就來了。


    隻是…


    繼父還未脫罪,蕭家那邊愁雲慘澹,她心中總是難安。雖說留在京城她也做不了什麽,但至少近一些,她能隨時知道那邊的消息。


    晚膳的時候,季菀道:「我還是不和你去延城了。」


    「嗯?」


    陸非離一怔,立即想到了原因,道:「你父親的案子,刑部會在第一時間審理,不會超過一個月,就能查清原委,還你父親清白。」


    「可你不是說動身去北方的時間不一定嗎?萬一二皇子為了便於行事,和北狄那邊勾結,北狄出兵,你和父親就得立即去前線鎮壓。」


    「不會。」


    陸非離道:「二皇子這次逃走本就是倉促之舉,根本來不及和北狄那邊互通消息。隻有內戰開始後,大燕調兵遣將,北狄才有可能聞風而動。而且北狄調派大軍,也需要時間。前後加起來,也得近一個月。陛下又非好戰之人,北狄那邊若未有進犯,陛下不會主動出擊。」


    作為帝王,明德帝最大的優點就是『仁』,最大的缺點還是『仁』。當初就因為一念之仁饒了二皇子一命,才有了今日禍患。但明德帝幾十年都這性格,怕是改不掉了。再說若一個國家陷入內憂外患之中,便說明當權者無能。所以如非必要,明德帝在這個時候最不希望的就是和北狄開戰。


    季菀對政治還能分析個一二,但對於明德帝的了解,她就比不上陸非離了。聽他說得這麽篤定,顧慮也打消了一大半。


    「嗯,好。」


    ……


    蕭府。


    三十軍棍可是實打實的,一般人早抗不過去了,縱然蕭時這等武將,此時也躺在床上下不了地。


    蕭老夫人第一時間來了闕棲閣。


    大夫看完傷後便開始寫藥方,「還好未傷到筋骨,大人又是練武之人,身體強健,好好休養,按時服藥,多休養些時日便可痊癒。」


    周氏點頭道謝,「鄭清,帶郎中去帳房支銀子,鄭雪,拿著藥方去抓藥。」


    「是。」


    郎中離開後,蕭老夫人才走過去,看著趴在床上臉色微白的兒子,眼中滿是擔憂之色。


    「母親,我沒事。」


    蕭時安撫的對兩人笑笑,「隻是一些皮肉傷罷了,過幾日我就能下地了,讓阿瑞他們別擔心。尤其阿雯,她素來膽小,怕是嚇壞了。」


    可不是嚇壞了麽?


    蕭時被抬著迴來的時候,身上鮮血淋淋的,蕭雯當時就嚇哭了。季容看見那些甲冑禁衛軍,也嚇得臉色發白。連素來穩重的蕭瑞,都被這陣仗驚得有些慌亂。


    革職查辦,禁足在府…周氏聽著傳旨公公念出的那些字眼,隻覺得天降橫禍,險些沒撐住暈過去。但她是當家主母,不能亂。很快,她就穩定心神。派人請郎中,以雷霆手段處置了兩個竊竊私語擾亂人心的使役。這一殺雞儆猴的舉動,成功的鎮壓了府中上下。


    得虧是三夫人餘氏早已被遣去洛陽,否則這個當頭,肯定會滋事。


    穩定人心後,周氏又傳來蕭時身邊的長隨問話,這才弄清楚了事情原委。


    「她自小養在深閨,沒見過這麽大陣仗,沒崩住。我怕她見到你更擔心,沒讓她進來,阿容在外頭陪著她。」


    說起來,季容經歷的事兒比蕭雯這個自小養在閨閣裏的千金小姐多多了。


    賀家放火燒村,登縣城外死士刺殺…可謂是從死亡線上走過來的,蕭家這次雖逢大難,但在她眼裏至少沒死人。這兩年在京城,她耳濡目染也學會許多東西。革職查辦,就代表著還有翻盤的機會。所以她比未經歷風雨的蕭雯穩得住些,隻不過她年紀尚小,心中也難免擔憂。


    蕭時嗯了聲。


    「那就好。」


    這時蕭瑞牽著季珩走了進來。


    「父親。」


    季珩七歲了,有些事他還是懂的,府中人心惶惶,他隱約察覺到出了大事。再看母親和祖母均麵色沉重,很乖覺的走過去。


    「娘。」


    周氏摸摸他的頭,沒吭聲。


    蕭瑞已走到床邊,望著父親,臉上掩不住的擔憂之色。


    蕭時笑笑,「為父是行軍打仗之人,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麽。隻是府上出了這麽大的事,難免人心浮躁。你母親要操持著府中上下,我如今也無法與她分擔什麽。你是長兄,這個時候要好好照顧弟弟妹妹們,尤其鈺哥兒和琅哥兒,他們還小,最離不得人。還有阿雯阿容,她們是女孩子,膽兒小,經不住風浪,你也要多多安慰。」


    周氏聽了這話,眼圈兒微紅。


    「老爺,您有傷在身,別操心這些了,我會安撫好孩子們的。」


    蕭瑞鄭重點頭,「父親放心,孩兒定當擔負長兄之責,不讓父母操心。」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農門秀色之醫女當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桑非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桑非白並收藏農門秀色之醫女當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