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進行了半個小時才被緊急喊停,過了十分鍾,直播繼續。

    分公司總經理陳碩在直播休息室大發雷霆:“你們腦子裏都裝的什麽?!這麽重要的直播都能弄錯!”

    問了,才知道,直播用的稿子錯了,播出了初稿的內容。

    負責審稿的人和這個環節的負責人何軍都在陳碩跟前低著頭認錯,何軍道:“對不起總經理!稿子我們複查了二十多遍,就是為了確保不會出錯!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真的對不起!我不該把這個最後送稿的任務交給一個新人,我明明告訴她在我桌子上拿,終稿已經準備好了,沒想到她會拿我抽屜裏的那份……”

    秦風剛進門,就聽到了何軍的這句話,頓時如遭雷劈。

    何軍看她到,更是一副懊惱的模樣:“陳總,您要怪就怪我吧,這事兒責任也在我,我不推卸!”

    陳碩怒道:“你知道這一場意外對公司造成多大損失嗎?幸好還能糊弄過去,可這中間的十分鍾,真被追究起來,該怎麽跟我們的客戶交代?”

    何軍道:“陳總,我的錯!任何懲罰我都願意接受!”

    陳碩深看何軍一眼。

    他從總公司下來的,在總公司時,親自把那時剛畢業的何軍招進來,他們認識多年,不說是朋友,何軍卻也曾是他手底下的得力幹將,不管何軍說的是真是假,比起一個什麽都不是的新人來說,自然是何軍重要一些。

    目光轉到秦風身上,陳碩眼眸顏色深了深,語調很低:“直播的稿子是你送的?”

    秦風在來直播室的路上已經聽同事說了事情的始末,方才再聽何軍的那番話,頓時心如寒冰,冷得徹底。

    她點頭:“是我。”

    陳碩眯起眼睛:“叫什麽名字?”

    “秦風……”

    “總公司的人?”

    “是。”

    陳碩道:“明天我會給總公司人事部打電話,你不用再來了。”

    替罪羊找好了,領頭人就這麽放過未免偏袒得太過明顯,陳碩再對何軍等人說:“今天活動結束之前把應對措施想出來!否則,都給我卷鋪蓋走人!別以為我這個分公司的總經理就管不了你們總公司的人!”

    秦風還在原地愣著。

    沒有人過來安慰她,甚至沒有人敢和她說一句話,他們隻是偷偷向她投來或同情或戲謔的眼神。她的事情,跟他

    們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唯獨一個人——何軍。

    陳碩走後,他抬頭看了秦風一眼,輕蔑一笑。

    “收拾收拾!直播繼續開始!”說完這句話,何軍推開門走出去,秦風反應過來,立刻追出去。

    出了大堂,秦風攔住他。

    “你故意的。”她紅著眼睛瞪著他。

    起初是她錯了,初入職場,她手忙腳亂,惹了別人不開心,是她的錯。

    可是現在,他是故意的。故意讓她拿了錯的稿子!他是故意的!

    何軍比起秦風年長一些,長了一張憨厚的臉,可是這張臉如今在秦風眼中,醜惡無比。

    他渾不在意地問她:“你說什麽呢?我什麽故意的?”

    秦風道:“稿子明明是你親手交給我的,可是你說我自己拿錯的……你故意的!你故意拿錯的給我!”

    何軍道:“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跟你無冤無仇的,幹嘛作弄你!”

    秦風咬牙:“我都跟你道歉了!我不是故意沒迴你的微信,我隻是……你也說了,那是件小事,可是你為什麽還要那麽做?”

    何軍突然瞪起了那對不大的眼睛:“你跟誰這麽大聲說話呢?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可以隨便糊弄人?以為我不知道你不是請不了顏伯舟,而是根本不想請他嗎?”

    “……”

    何軍是真的沒把她當迴事兒,給她錯的稿子時他就想好了,就算她真和顏伯舟有什麽關係,也不過是一個女人,成不了什麽大事,他不屑道:“哪怕是顏伯舟拒絕了,你也給我個理由啊?你說他拒絕了嗎?還是說,你根本沒請過他?”

    秦風的喉嚨像是被人扼住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何軍嗤笑一聲:“實話說,我那麽做就是為了出口氣,也讓你長長記性,別隨便不把人放在眼裏!對策我都已經準備好了,直播就算總經理不發話,我也會緊急叫停的。這事兒都這樣了,你真有本事就找總經理改變主意!否則,還是趁早收拾東西走人吧!”

    他撞開秦風,側身走過去,留下秦風一個人呆在原地。

    她像身上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畢業之後就在家相夫教子的秦風從未經曆過這樣的事,甚至,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兩隻拳頭緊攥,指甲陷進肉裏也不覺得疼。

    她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

    會有人為了泄憤,毀了別人的辛苦求來的工作!她不甘!這樣的人卻能活得比她好!她更無措,這個工作沒了,她和女兒該怎麽辦……

    失魂落魄之際,身邊一個聲音響起來。

    她迴頭才見那人從身後拐角走出來,嘴裏還叼著煙。

    “工作不好做吧?”他不輕不重地問她。

    此刻,外麵的活動現場開放了音響,歌曲響起,熱鬧的場麵卻和他們都沒什麽關係。

    顏伯舟摘下嘴裏的煙,隨手按滅在旁邊的垃圾桶上,抬眸,望著她。

    他都聽到了。

    秦風強力克製,才讓自己的身體沒有繼續因為憤怒而發抖。可她仍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不說,顏伯舟先問:“因為你沒請我去吃飯,才被他報複?”

    秦風咬緊了牙。

    顏伯舟說:“那會兒你看手機,是他發來什麽東西吧?讓你請我去跟他們總經理吃飯?”

    秦風吸了口氣:“跟你沒關係!”

    果然,又原形畢露了。

    她雖然模樣成熟了些,做事,卻一點不顯成熟——不服輸,不認錯,不領情。

    顏伯舟笑了一下:“我剛才可是聽得很清楚,而且,直播出意外,我也是知情的。你不覺得冤?不過好像也沒什麽冤的。人拜托你的事,你就算不想做,也得給人一個交代吧?這是職場第一課。”

    秦風退了一步:“所以他就能因為這件事陷害我?”

    顏伯舟道:“遇到小心眼兒的人,不是不能這麽做。你要麽忍,要麽滾。”

    顏伯舟這話是忠言逆耳。

    他清楚秦風書是讀了不少書,可是經曆太少,眼高手低,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果然秦風根本不領他的好意。

    她咬牙:“謝謝你給我上的這節課!”

    顏伯舟頓了頓,低聲問她:“為什麽沒開口請我過去?我去了,你不是什麽事兒都沒了?”

    秦風什麽都沒說,要走。

    顏伯舟想了想,還是拉住她:“去幹嘛?”

    她皺眉:“我需要一個解釋的機會,我去找陳總!”

    顏伯舟繞到她身前:“聽你的解釋?那你倒不如聽聽我的。我覺得,派源不適合你。”

    秦風推開他:“你知道什麽?我必須留在派源!”

    她要生活,她女兒也要生活!陳喬爾好不容易為她找的工作,她不能辜負,更不能不管將來,說走就走!

    顏伯舟道:“你不聽我的?”

    “我憑什麽聽你的!?”

    這句話說出口,秦風和顏伯舟都是一怔。

    顏伯舟退了一步,吐出一口氣,臉上的笑還是笑,隻是冷了許多:“也是,我的話你不聽也行……”是他過了,那一瞬,他恍惚地以為她還是那個跟在他身後任他玩笑捉弄的小女孩兒……是他過了。

    秦風也意識到失言,可她沒辦法繼續解釋,若說以前,她胡喊胡鬧、他霸道蠻橫都罷了,如今這不遠不近的距離,扯住彼此,進退兩難……

    她隻能低著頭繞過他,尋陳碩的辦公室。

    顏伯舟跟在她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卻不再攔她。

    秦風到陳碩辦公室門口時,陳碩正匆匆走出來,看到她,眉頭緊皺。

    “你在這裏做什麽?”

    秦風解釋:“陳總,那件事情是個誤會,稿子不是我拿錯了,是——”

    “你已經不是派源集團的人了,我沒時間聽你說這些有的沒的!”陳碩毫不留情地打斷她,果然,和所有人預料的一樣,陳碩根本不在乎她這個無關緊要的新人。

    秦風急得雙眼通紅:“您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陳碩揮手,讓助理將秦風趕走。

    他們身後,剛迴了張翎微信的顏伯舟把手機塞迴兜裏,揚聲叫道:“陳總!”

    陳碩聞聲,眯眼才看清是他,頓時喜上眉梢。

    何軍不是沒告訴他顏伯舟到津門了,陳碩派人去聯係尤尼的人,那邊卻好像都通過氣了一樣,不肯讓他見顏伯舟一麵。

    此刻見顏伯舟自己現身,陳碩緊忙快步過來握住他的手:“顏總!總算把您請來啦,真是太榮幸了!”

    顏伯舟道:“言重了,我身上哪有那麽多光環。”

    陳碩笑得眼睛彎曲起來,像條蟲子一樣:“有!當然有!”

    顏伯舟漆黑的眸子在秦風身上掃了一眼,對陳碩道:“陳總有麻煩?”

    陳碩才顧得上秦風,說:“沒有沒有,今天下午直播不是出了點事兒嗎,解決了!”

    顏伯舟揚揚下巴:“跟她有關?”

    自家公司的事,陳碩不想多提,他好不容易“逮住”顏伯舟,

    也不管其他瑣事,隻對顏伯舟說:“顏總這邊請吧,咱們進辦公室聊!”

    不料顏伯舟突然指著秦風問:“陳總,這人你不要了?”

    陳碩愣了愣。

    他說:“給我吧,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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