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闕的身上帶著一股不詳之氣,但又好像不是源於他自身。司闕並不隱瞞,打開隨身攜帶的包,從包中拿出一隻瓢狀的器物,輕輕放在桌麵上。那件器物造型像是一隻碗,形狀不是規則圓形,外沿刻著骷髏,鑲著金邊,綴滿火焰紋樣。碗底有鏨刻繁複花紋的托,材質像是一種金屬或是合金。一團黑氣從碗內湧出,巨大的怨念形成一片,籠罩在頭頂。猙獰的人臉從黑氣中浮現,痛苦陰暗不斷從黑氣中傳出,窗外的天色都似乎變得暗沉。店內其他人看不見這片黑氣,也行卻看得見,他好奇地伸出手,想要摸摸那不明材質的碗。狄斫伸手攔下他:“這個不可以碰。”也行乖乖收迴手:“這是什麽呀?”“這是一種法器,叫嘎巴拉,來自密教……他們也信佛,但有很多區別,這些我不是很了解,隻能告訴你這麽多了。”狄斫看著桌上的嘎巴拉,感受到濃烈的怨念仇恨,心中生出不詳,讓司闕將它收起來。也行懵懵的,不太懂。“你師父說得太含蓄,你怎麽可能聽得懂。”司闕伸手按在碗沿,那片黑氣瞬間被壓製,消散開來,“這是顱器,這個碗……”他的另一隻手突然伸出,按在也行頭頂,“是用這裏的骨頭做的哦。”也行背脊發寒,連忙把那隻手拍開,藏到狄斫懷裏。顱器是用在寺廟中的法器,代表“無常”,顱器中承載的甘露,代表一切福德智慧。邊緣鑲金邊或銀邊,綴滿代表火焰的花紋,上有蓋下有座。他手裏這個沒有蓋的那部分,其他地方已經很接近了。“不過,這是個假貨。”司闕收迴手,“顱器作為法器一般都會使用高僧的遺骨,他們認為靈魂流動,死後的身軀便隻是一具皮囊,使之成為法器反倒是物盡其用,是功德一樁。這件東西,完全不夠格。”聽到這是假的,也行鬆了一口氣,司闕笑著補充道:“顱器是假,骨頭是真的哦。看樣子,應該是近幾年死的呢。”法器皆是吉祥寓意,用途弘善才能稱為法器,否則就是兇器。人死後,破壞屍骨本就會產生一定影響,更何況還不知道那人是怎麽死的。死前遭受極大痛苦而生成怨靈,死後屍骨被製成顱器,依附在顱器上的怨氣與日俱增,無可解脫。也行癟著嘴:“師父,我們走吧,換個位置也行。”他有點怕。用人的骨頭做這些東西,那得多疼啊。挫骨揚灰都是頂惡毒的詛咒了,在骨頭上雕花刻字,那得是多窮兇極惡的人才做得出來的事情。狄斫想起在車上遇到的那個人,他手臂上的馬頭明王,似乎也是密教供奉的神明。今天參觀的那間庫房中也有一些與之相關的藏品,看來在此流傳相當久的時間了。司闕將顱器收迴包裏:“你也看到了,這些人遭受極大痛苦,得不到解脫。這樣做的人,可不能放任不管。”狄斫沉默片刻,說道:“和我有什麽關係嗎?”“我查到源頭,與一家文物研究所的某個人有關。”司闕撐著下巴,“我看到,你進入了那家研究所。”“那也和我關係不大,我隻是去參觀。”狄斫不怎麽想和他扯上關係。麵對重九的威脅他或許會考慮拉攏司闕,但現在還沒有到那種地步。電話震動起來,狄斫接通,給秦霄蜀報了位置,坐在原地等待。秦霄蜀推門而入,見到坐在狄斫對麵的司闕,麵無表情說道:“我怎麽好像記得,你今天要見的人是我。”狄斫無辜攤手,也行舉起手搶答:“他自己來的,還賴著不肯走!”這三個人有點太過分了,司闕一口氣哽在胸口。麵對他拋出的橄欖枝揮手打落也就算了,竟然還想一腳把他踹開,這個外甥撿迴來也不能要了。作者有話說:狄斫:敵不動我不動,沒有任何人可以威脅我,威脅我我就自爆。√第88章 會談司闕拂袖而去,秦霄蜀在狄斫身邊坐下,直直盯著他不說話。“有話要說?”狄斫問道。“沒話說就不能看著你?”秦霄蜀微偏頭,“見麵不就是看你嗎?”也行一臉嚴肅:“爸爸,那是我的位置。”秦霄蜀不客氣地指對麵:“你坐那裏。”也行想了想,低頭看著剛才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冰激淩:“爸爸,我的冰激淩掉了,你帶我再去買一個吧。”秦霄蜀拿出錢包,抽出一張鈔票:“你自己去吧,我和你師父在這裏看著,你可以的。”說著,他給了也行一個鼓勵的眼神,儼然一個期待孩子踏出獨立那一步的好父親。也行瞥秦霄蜀一眼,接過錢轉身去買冰激淩。他已經是個七歲的孩子了,不和大人一般見識。看著也行走向櫃台,狄斫輕聲問道:“家裏人情況如何?”秦霄蜀蹙著眉心看他,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見到他們隻覺得厭煩。”秦筱苑的奶奶姓安,那位老太太見到秦霄蜀誰的話也聽不進去,一門心思認定他就是自己兒子。當天便精神大好,說自己身體疼痛減輕,要出院。小姑秦莫雲得到通知趕來醫院,聽過秦筱苑的解釋,那生得和小弟一模一樣的人隻是被她請來給老人一個精神寄托,雖然連姓名也相同,但對方身份可查,的確是峽市人口。她隻是責備了秦筱苑幾句,但因為現在母親的事情都得放在第一位,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上前戳破,和哥哥電話聯係說明了情況,皆是默認了這一現狀。兩個哥哥工作忙,秦莫雲不放心讓老人和一個小姑娘跟這生人一起迴家,也跟了迴來。一路上秦莫雲一直都看著秦霄蜀,秦霄蜀對她明目張膽的目光視而不見,甚至是對眼前的一切都毫不在意。家裏請了鍾點工,每天都會按時打掃,老太太沒有不讓別人碰,反而要監督衛生做得幹淨不幹淨,她心裏想著兒子一定會迴來,總不能迴來的時候,連個住的幹淨地方都沒有。她領著秦霄蜀進房間,滿麵笑容:“你看打掃得幹淨嗎?每天都想著你什麽時候能迴來呢。”秦霄蜀掃視房間每一個角落,好像有印象,又好像沒有。房間隻能說大致保持原樣,更多東西都被整理收了起來。開始幾年還是人離開時的樣子,在這十多年間一點一點被拿走,收入一旁的衣帽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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