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正東的話的確不妥,但他在遭遇如此巨大的刺激之下,氣頭上說出這樣的話旁人覺得能夠理解,警方也認為這根本不足以成為殺人的證據。林一淳在陸繼豐辦公室裏看到了魯斌的死訊,那位獨自承擔一切的班長年紀輕輕便死去已經是大不幸,窮困的家庭根本承受不住更多的,她便請求陸繼豐一定要來幫助他們。陸繼豐點點頭:“也許吧。”狄斫看著陸繼豐口中照片上的陰影,篤定道:“不是魯斌幹的。”“我也覺得應該不是,報仇就報仇,禍不及家人嘛。但凡有點人性,對那麽小的孩子絕對下不了手。”陸繼豐心道,林一淳把魯斌誇出一朵花來,不應該做得出這樣的事。“唿氣煞神。”狄斫突然說出一個名字。陸繼豐一僵,仔細這麽一想,好像還真的極有可能是。找到老人所在的醫院,那對相依為命的失獨老人所在的病房有些吵鬧,狄斫走到門口,看見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正站在老人床前。他伸腿踢了鋼架床,嘴裏喊著還錢之類的話。陸繼豐走上前拉開他,男人揮開陸繼豐的手:“少他媽多管閑閑閑閑……狄先生,你怎麽在這裏!”跟前的人麵熟,狄斫眨眨眼,目光上移。泛油的大禿頂,欲蓋彌彰往中間梳的頭發,還有幾撮桀驁不馴的呆毛,的確是眼熟。“貴姓?”男人噗通一聲跪在狄斫麵前:“狄先生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十分鍾後,醫院花園長椅上。狄斫看著麵前名叫吳旭的男人,在他的提示下,終於想起了一個多月前,在一間二手房裏驅邪的事情。“我已經警告過你,做高利貸是要遭報應的。死去的那個是你的同伴吧?已經有血淋淋的例子在了,你怎麽還敢來?”狄斫看都懶得看他一眼,他對勸不聽的人完全沒有好感,是死是活都與他沒有關係。“我也不想的,誰做事還不是為一份生計?我已經和老板說不幹了,他讓我把這筆賬討迴去再跟我結賬,我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來。”吳旭在太陽底下抱著胳膊哆哆嗦嗦,嘴唇也在打顫:“呂剛給我打電話,說覺得老有人跟著他,他看見家裏有個影子,有人要害他……我之前覺得他瘋了,現在我也看到了,我知道,要輪到我了。”呂剛死的那晚,覺得心神不寧,就把他的妹夫和吳旭都叫上。幾個大男人一起喝酒大聲聊天,陽氣旺,肯定什麽鬼都能驅走。三瓶白酒下肚,呂剛突然麵色發紫,倒地口吐白沫。他妹夫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吳旭隻能獨自送呂剛去醫院。把人交給醫生,吳旭迴到呂剛家裏時,呂剛的妹夫已經被自己的嘔吐物憋死了,吳旭差點沒嚇死。最後呂剛也沒被搶救過來,兩人前後死亡,距離不過四個小時。之後呂家人接二連三的死亡,令吳旭無比恐懼,現在厄運似乎要往他的身上轉移了。“那人出殯了嗎?”狄斫問道。吳旭搖搖頭:“還沒有,在殯儀館擺著呢,呂麗說沒找到兇手,不讓。哦,呂麗就是呂剛的妹妹。”狄斫說道:“帶我們去看看,我隻能說盡力,你不要抱太大希望。該死的時候到了,誰也攔不住。”吳旭半句不敢反駁,先去停車場把自己的車開出來,好載他們去殯儀館。陸繼豐摸著下巴:“夠兇。”“招惹上唿氣煞神是破壞葬禮的報應,我跟他去一趟算仁至義盡了。”狄斫走向吳旭的車,留給陸繼豐一個冷酷的背影。陸繼豐搖搖頭,實宗這對師兄弟,果然不愧是一脈相承,都是些軟硬不吃的糟心角色。殯儀館的熟人將吳旭一行人帶到冷凍櫃前,將裝著呂剛的櫃子抽出來,吳旭塞了點錢,那人便走了出去。狄斫隻在門口看了一眼,語氣薄涼:“沒救了,等死吧。”吳旭差點當場腿軟跪倒,焦急道:“你怎麽,你怎麽這麽說?我覺得我還能活,我還能活!”狄斫就站在門口,他迴頭看了眼,一張桌子上放著驅邪的柚子葉。有些殯儀館裏的老人會準備這些驅除晦氣的東西,狄斫伸手折下一片,在飲水機下接了點水淋濕,迴到冷凍櫃前。“別動。”吳旭一動不敢動,感覺到濕淋淋的柚子葉在眼瞼上擦過。狄斫拿開手,他緩緩睜眼,看清麵前的事物,一下癱坐在了地上。被抽出的冷凍櫃裏,呂剛頭衝外,一雙黑色布鞋立在他的頭頂。黑色長袍蓋過腳踝,卻奇異地能感覺到那是一具細長皮包骨頭的身體,衣袍殘破,空蕩蕩地掛在瘦長的身軀上。它弓著腰,彎腰沉下上半截身體,幾乎要對折。它臉對著臉,與冷凍肉一般的呂剛靠得極近。鄰有喪,春不相,裏有殯,不巷歌。狄斫冷漠道:“在葬禮上還能鬧事,衝撞唿氣煞神怪不了別人。我救不了你,找誰也不行。可別碰到江湖騙子,沒命了不說,小心葬禮都沒錢辦。”吳旭死死盯著站在屍體頭頂的黑影,黑影緩緩轉過臉來。白紙糊似的那張臉上三道黑洞般的弧,形成了一個笑臉。作者有話說:感謝所有收藏評論丟海星的大可愛!愛您(づ ̄3 ̄)づ╭?~第67章 陰使唿氣煞神是三煞神之一,專司犯唿之事。生死皆為人生中一等一的大事,死亡是無人可以逃避的。而英年早逝、含恨而死、白發人送黑發人、老年淒慘皆是意難平之事,死亡亦會不得安寧。吳旭和呂剛在葬禮上鬧事,唿氣煞神便跟隨呂剛到了他的家中。招惹到唿氣煞神的後果便是家中陸續死人,化解之法有很多,不過也隻能顧全未亡者,已死之人再也無法挽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