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鬧了起來,扭著身子,“走開!”

    “昔昔,是我,夜裏擔心你要喝水,我不在你身邊。”他的唇吹著熱氣,她本來就熱,好難受。

    “不需要,你走開!”她扭動著,去推他。

    兩隻鐵鉗的手一聲不吭從被子裏摟住她,她就是不妥協,跟個孩子似的鬧,“不要,不要和你睡,走開!走開!熱……”

    她仍是不肯安分,想不到她生病中這麽愛鬧騰,該死的可愛,他歎息著一下覆住她的唇。

    鍾未昔像被吞掉所有聲音似的安靜了,她嘴裏燥熱,雙唇滾燙像糯軟的香芋圓,是他喜歡的口味,幾乎就想沉溺下去,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把她的臉按在胸口,調整唿吸,半啞著嗓子低語哄,“昔昔睡覺,曜哥哥不會乘機欺負你,乖。”

    鍾未昔睜開眼睛抬頭望著他,眼眸裏隱約漾有一層水,嘴裏嚶嚶像是委屈,又像在說著什麽。

    “昔昔最乖,睡吧,等你睡著了,我就走。”聲音放到再不能柔軟,他親吻她的額頭,對上她那眸底波光閃動,覺得神魄意誌被吸走,心像在融化,真想一輩子這樣與她對視下去,再看不見別人,隻有彼此。

    對著那粉粉的嘟唇親啄了一下,長長的睫毛扇了兩下,淺促的唿吸聲傳來,她睡著了。

    他睜著眼睛等她進入深度睡眠,抽身下去吃了點東西,衝完澡,她還是那個睡姿,蜷在空蕩蕩的被子裏像隻無助的小蝦,心情鈍痛,走過去替她掖了幾下被角。

    擦幹頭發趴在床邊看著睡夢中的鍾未昔,他立刻發現她真的很瘦,伸手去摸她的臉,還是燙人,起身取來冰塊敷她的額頭,握她的手卻被冰了一下彈開,皺眉以為是自己摸過冰塊的手感覺錯誤,又輕輕觸摸她的手,真的很冰。

    眉頭皺起來,她在發燒,臉和額頭熱得嚇人,怎麽手這麽冰,感覺不是一個人的。

    為什麽會是這樣?這不正常。

    他忽然理解為什麽她會不接受去廣東大學重新上學的機會,他隻知道送她去,幾時真正關心過她,問過她需要的是什麽?

    真的隻是給幢豪宅,再供她讀名牌大學那麽簡單嗎?

    他突然被沉重的內疚與自責攥住了,緊跟而來的就是心疼。

    他恍神的片刻,一聲淩厲的哭聲劃破黑夜,指尖顫抖起來,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她出獄後晚上睡覺總是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嗚——”

    這聲音是一把冰刀,絞得他苦不堪言,這兩年來的日日夜夜他總能聽到這個聲音,它是夢魘,是魔障。

    她說過已經放手的,他以為她好了,一切都好了,過去的一頁已經翻過去了,現在的鍾未昔多麽陽光活潑,剛出來的時候死氣沉沉,神情呆滯,儼然是具行屍走肉。

    他一直以為她好了,不管他承不承認,在江牧離的大宅裏,她調養得很好,獲得了很大的快樂,變成了現在有朝氣的樣子。

    可是,他似乎錯了,傷害了就是傷害了,傷口不會在光天化日下出現,它藏在陰暗的角落裏,淌著血水,在等待每一個黑夜重複折磨。

    “昔昔,不哭,以前是我不好,是我的自私害了你,對不起!”他的鼻子酸楚,帶了濃重的鼻音,一直酸衝到眼睛裏,有水想要衝出去。

    她嗚咽著蹬掉被子,手想要亂動,推開他的手,眼睛閉得緊緊的,顯然她在夢中。

    他傾身摟住她,把她用力收在懷裏,低聲哄著,“昔昔,不哭,不哭。”

    鍾未昔被他整個箍住了,動不了,眼睛仍是閉的,人卻安靜下來,唿吸由急促變為淺淺的平緩。

    等她再度平靜,他關了燈,爬上床睡到她身邊,拉被子的時候,她往他懷裏縮了縮,靜靜地伏在他懷裏。

    他睡不著,心想自己當初怎麽會那麽無恥呢,把一個十九歲的女孩弄成了現在這樣。

    黑司曜,你真不是人。

    下半夜她又鬧了一次,和之前一樣先是淩厲的哭聲,然後開始蹬被子,踢人,等他按照之前的辦法哄好,外麵天亮了。

    再也沒有了睡的欲/望,他借著亮光看向鍾未昔,她睡得安靜,空氣中聞到她幹淨而溫和的氣息,他心中暖流激蕩,聽見一大一小的心跳聲,吻住她額角的發,手在她身上緩緩遊著,探試著,最後停在一團/柔/軟上。說實話,這柔軟不大,手掌隻有一半的飽/滿觸感,足以讓他瞬間血脈賁張,幾乎不能把持。

    懷子裏的小身子動了一下,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看不到她的臉,鼻息相融緊密,有一種很強烈的知覺,她好象醒了。

    昏暗中眸光在閃爍,如同迷路的小鹿般迷茫的眼睛,鍾未昔醒來發現窩在黑司曜懷裏,以從沒有過的親密姿勢,胸口有些異樣,他的一隻手好象扣在她的右胸。

    呆呆地怔了半晌,隨後去推他的手和他的人,他適時醒了,誰也沒說話,隻有床鋪與棉被摩擦的聲音。

    目光對上,鍾未昔翻身就想起床,他反應更快,伸手把她抱迴去,扣在懷裏,緊緊擁住,漸漸用力,“不要走。”輕輕的嗚咽,乞求的聲音像個害怕失去的孩子。

    這一刻她的心震顫,從未有過的悸動與心疼,她以為自己不會再對這個男人有這樣的感覺,哪怕愛著,也不會有心疼的感覺。

    原來她還想握他的手,還想在清晨醒來時看到他躺在身邊,她甚至平和地在想,倘若如果四年前那個場景再一次發生,倘若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她會再一次選擇一聲不吭被警察帶走。

    這一刻他的哭聲清晰,她沒有想過他哭是什麽樣,他是個冷酷又殘忍的施刑者,從來隻有他看人哭的份,自己怎麽會哭呢?就算哭,恐怕也是悄悄的,不讓人看到的,怎麽會在她麵前這樣毫無顧忌呢?

    這一刻她知道自己逃不開這個男人,她是個女人,是個一根筋的女人,愛上一個人就是一輩子,中間不管這個男人給過她多少傷害與折磨,她就是死心塌地地愛著。愛得卑微,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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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麵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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