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你又打算不告而別嗎?”電話裏傳來顧未言深沉的聲音。


    “……”沐陶啞然,唇瓣緊抿,一時無言。


    良久的沉默之後,她說,“阿言,我們不要說再見。”


    “你們要幸福。”


    顧未言站在望著站在候機廳中拖著行李箱垂眸接電話的沐陶,眸光明滅不定,好似還有著千言萬語還未來得及說出。


    忽然,他想到了夏淺昔對他拋出的極具誘惑的交易條件,那時,他心中莫名恐懼,遲疑著沒有做出迴複,到了後來,她的離開,讓他蠢蠢欲動的念頭再度蒙塵。


    然而,過了那麽久,疑問的話他再也沒有辦法對沐陶問出。


    他的生活已經開啟了新的篇章,他無力再去深究那時機場裏和她相擁的男人是誰。


    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就再也沒有辦法問出口,當謎底揭曉時,又將是很久以後。


    到了那時,那些傷痛的,難以忘懷的都變得沒那麽沉重。


    “還會迴來嗎?”他問。


    “……”又是讓她無法作答的問題,沐陶這一次沒有沉默太久,故作輕鬆,不答反問,“為什麽不會呢?”


    “就這樣吧,馬上要檢票了。”不給顧未言接話的機會,沐陶匆匆掛了電話,鼻尖酸澀,頓時紅了眼睛,眼裏有水霧氤氳,她仰著腦袋,努力平複翻湧的心情,將眼淚憋了迴去。


    深吸一口氣,她看向巨大的玻璃外,最後再停留了一會兒,大步走進了檢票口。


    殊不知,顧未言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目送她離開。


    那些曾經迫切想知道的,在此時,都變得不敢再問出口,唯恐打亂了好不容易走上正軌的生活。


    如果說,此前冷寂夜已經開始動搖,那麽沐陶的質疑,更使得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內心。


    她離開了很久,連池燏都已經放棄尋找,而他,卻才知道她已經離開的消息。


    她曾住過的房間裏,除了趙媽平日裏的打掃,沒有動過一絲一毫。


    也許是觸景傷情吧,冷寂夜恍惚間覺得這裏不在鮮活明亮,明明常常打掃,他仍然覺得這裏灰暗得好像落了厚厚的灰。


    房間裏,屬於她的獨特的馨香氣息早已散得幹淨,唯餘一片寂寥。


    冷寂夜心頭遲來悵然若失的情緒,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邊的書桌上。


    往昔曆曆在目。


    「and?when?no?hope?was?left?in?sight?on?that?starry,?starry?night.」


    書桌前,便簽的內容映入眼簾,冷寂夜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疼痛。


    鬼使神差的,冷寂夜翻開了那本塵封已久的筆記本。


    曾經的她的喜怒哀樂,生動鮮活地躍於紙上,遲來的真實帶給冷寂夜衝擊力前所未有的強烈。


    「你不在,耳畔再也不會有你的低語,再也不會有一個隻會一味胡攪蠻纏,打攪你的人了,你滿心滿眼的女孩子迴來了,我知道的,冷寂夜。」


    「你於我,是光一般的存在,失了你,就像失去了光明,我的世界,再無光明,隻剩下無盡的黑暗,孤寂縈繞,無法驅散。」


    「我於你,僅是那雨中的一小段插曲,終將會結束,會過去,是可有可無的存在罷了,如今,你有了她,我的存在就顯得更加多餘。」


    「如果,沒有了我,你可以更幸福,那麽,一張機票,一張支票,同我的離去,也就無可厚非了。」


    「或許,許多年以後,你不會再記得,身邊曾出現過一個夏淺昔。


    是啊,夏淺昔,夏天淺擱的迴憶,不願迴首的過去,是這個名字最真實的意義。


    我的離開,帶走了不該存在的往昔,不留痕跡。」


    「這場錯亂的相遇,終究是走到了盡頭。」


    「你的未來,有她陪伴,你的幸福,是我最大的幸福,誤會,就讓它成為永恆,停留在名為過去的往昔吧,此去,再無歸期。」


    「路還很長,可惜沒有你,冬天很冷,遠方有你,足矣。」


    原來她早已做好了遠走的準備,在那麽早之前,原來,他一直都不曾知道。


    冷寂夜的心好像被人狠狠錘過,疼得厲害。


    “我不會離開的,不會有那麽一天……”


    “我不會離開,我說過的,不會食言……”


    “不管發生什麽,我一定都不會離開,除非你不要我了……”


    她在那個盛夏闖入他的世界,又在這個盛夏,離開。


    明明,這個夏天還沒有走到盡頭,明明,秋天還沒有到來……


    曾經信誓旦旦的說著不會離開的人,最後還是離開了。


    沐陶一語中的,在失去之後,迴憶開始翻湧。


    “她在你心裏,究竟算什麽?”


    冷寂夜的心亂了。


    她走以後,他開始懷念過去。


    昔日的溫柔在那一個個日夜中滲進了骨髓,上了癮,著了迷,等到失去以後疼痛才後知後覺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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