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的時候倒是挺爽,大家都收獲不少,搶來的女人也夠大家玩挺久,但沒想到大楚這次反應這麽大,不僅朝廷要派兵圍剿他們,就連江湖人都跑來殺他們。


    朝廷的軍隊雖還未集結,但各地都開始組織民兵遊勇巡邏,他們很難上岸。


    這且不說,最可惡的是朝廷的兵沒到位,卻撥了大筆銀子向民間懸賞,凡是殺了海寇拿了人頭或耳朵去衙門,一個人頭五十兩銀子,要是不小心殺到寇首還能拿到一百兩到一千兩不等的賞銀。


    大楚的江湖人跟聞到腥的貓一樣往海邊跑,而且這次他們跟漁民們結了大仇,下至七八歲的幼兒,上至六十歲的老人,凡是有他們蹤跡的都爭相幫忙引路,分文不取,隻希望那些江湖人多殺寇,為他們報仇。


    這幾天,海寇們呆的好幾個小島都受到了攻擊,損失慘重。


    那些江湖人不像朝廷的兵出入動靜大,且一定要分出勝負,他們都是悄悄登島,殺了夠本的人就走,一個人頭五十兩,殺夠十個就五百兩了。


    這些江湖人又雁過拔毛,殺過的海寇恨不得把衣服都剝了,可以說除了殘缺的屍體啥都沒剩下。


    別看他們海寇攻打廣海衛時人挺多,但那都是十幾夥人合起來的,廣海衛一戰後就散夥了,而他們這夥人的頭有點怕了大楚的報複手段,所以想帶了財物迴祖國,但他們覺得頭快要入冬了,大楚的朝廷肯定要派物資下來賑濟,到時候他們說不定還能再幹一筆大的,開春的時候再迴家也來得及。


    因為意見不一,他們瞬間拆夥,他們頭占著人多勢眾把他們這些執意要留下的人趕走了,他們沒辦法,這才開始尋找別的落腳點。


    海上的島很多,但不是隨便一個島都能住人的,有人煙的那都是被占的,他們拆夥後人少,上那樣的島就是給別人送菜的。


    但沒人煙的,先不說島上的毒蟲蛇鼠,就說房子,難道他們還要現建不成?


    動靜太大,不是亮著燈讓那些正找腥的江湖人找上門嗎?


    所以他們思來想去決定最好搶個有房子的地方落腳。長福村偏僻,又臨海,海岸還不好出入,別說其他村鎮,就是海寇都很少來光顧,實在是他們躲避的不二良地。


    這次上岸的並不是全部人,還留了一部分在海上等待消息。


    平平蹙了蹙眉道:“既然海上還有人,那他們久收不到消息會不會來查探?”


    樂樂設身處地的一想,肯定的道:“會!”


    白自省道:“我們的人受傷的不少,前去廣海衛的人不知何時才能把救兵帶迴,他們要是今夜來攻,隻怕我們抵擋不住。”


    他武功是好,但殺敵容易,護人難,長福村裏不僅有老人,女人孩子,還有傷殘的村民,他們的本意是救人,總不能丟下他們不管吧?


    安安沉吟道:“讓傷得不重的村民換上齊整的衣服,打扮成江湖人的模樣圍坐在火堆邊,將海寇的屍體丟到村口。明天上午援兵應該能到。”


    “疑兵計?”平平和樂樂相視一眼,都有些興奮,補充道:“再選幾個漂亮一點的小姐姐,讓她們穿得好一點給大家端茶送水。”


    白自省也忍不住補充道:“可惜無肉,不然再烤上些肉更逼真了。”


    村長的兒子在一旁聽見,忍不住道:“村裏有雞。”


    周老大一拍掌,高興道:“就這麽辦,兄弟,走,我跟你去看看。”


    說罷拉著村長的兒子走了。


    村民們很快換好衣服出來,他們穿上他們能找出來的最好的衣服,像江湖人一樣將腿綁好,大馬金刀的坐在火堆邊強顏歡笑。


    沒有人能開心起來,在今天早上,他們的父母叔伯,兄弟姐妹,妻兒都還好好的,但這一刻,他們都有親人與他們天人永隔了。


    他們很想留在親人身邊,看一看已經逝世的人,或者陪伴受到驚嚇或受傷的親人,但不行,他們必須笑著坐在這裏。因為外麵或許還有豺狼虎豹盯著這裏,為了剩下的親人,他們必須得讓那些豺狼虎豹有所忌憚,不敢再進村莊一步。


    周老大帶來的人有限,安安他們獨自占了一個火堆,剩下的人便圍著一個火塘休息。其他火堆本來是給村民們禦寒用的,一家親戚坐在一起互相取暖。


    但現在情況有變,老人帶著婦人和孩子迴到幸存的房屋裏照顧重傷的村民,輕傷或無傷的青壯則換了裝束端坐在火堆邊裝江湖俠士。


    周老大做了安排,四五個人圍著一個火堆,空地上的十個火堆瞬間坐滿了人,遠遠的看著讓人有一種長福村進駐了大批武林人士的感覺。


    感受到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悲戚和憤怒,白自省低聲道:“讓他們隨意些,不用如此端坐。”


    安安也點頭,“我見過的江湖人都沒這麽老實的。”


    白自省有些尷尬的一笑,他也是江湖人。


    安安見了不由好奇,白自省的確跟她見過的江湖人不一樣,這也太容易害羞了吧?


    平平和樂樂對江湖很好奇,都湊到白自省身邊跟他打探江湖上的事。


    白自省也才出江湖不到半年,同樣屬於懵懂期,因為靦腆連組織都沒有找到,更別說交朋友和江湖消息了,他現在知道的都是師祖從小哄他睡覺的江湖故事。


    他覺得幾十年前的事在今天都不新鮮了,所以有些猶豫的道:“隻怕我說了你們不愛聽。”


    “愛聽,愛聽,我們從小最喜歡聽故事了。”平平和樂樂雙眼亮晶晶的看著他。


    白自省就輕咳一聲,道:“那我就先說一說門內老祖宗們的故事吧。”


    淩天門的故事他們也沒少聽娘說,而娘是聽祖父說的,祖父嘛,自然是聽老祖宗說的了。


    故事經過了兩道手,加上祖父他不愛講故事,所以他們娘能說的也少,這兩年娘已經沒有什麽先祖的江湖故事告訴他們了。


    但白自省不一樣,江湖故事是伴著他長大的。


    淩天門山腳下隻有幾家佃戶,跟他同齡的孩子一個也沒有,而且因為他爹娘的緣故,師祖和師祖母雖然疼他,但對他的要求也很嚴格。


    從他記事就開始在習武和讀書了。


    習武是為強身,有生存之本,讀書是為明理。除此外,他還要下地勞作,跟著師祖和師祖母插秧拔草收割。


    他哭了,師祖用故事哄他,他閑了,師祖用故事給他打發時間,他煩了,師祖還是用故事開導他,就連睡前故事都是江湖上的真人真事。


    而淩天門的消息從來靈通,隻要當代掌門想,江湖上鮮有能瞞過他們的消息,所以白百善積累的江湖故事不要太多。


    而白自省記事能力突出,一個故事隻要聽過就不會忘記,就算是一時想不起來,提個人名他就能知道人家的故事。


    實在是很好的故事提取機,而且他講故事引人入勝,不僅平平樂樂,就是安安都聽呆了。


    四人的感情通過共患難和一個晚上的故事後飛速的加深,第二天已經白大哥,顧姑娘,顧兄弟,秦兄弟的叫開了。


    周老大過來找他們用早飯時差點被他們四人閃瞎眼,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四人從小一塊兒長大呢。


    看了一眼單純高興的白自省,周老大輕咳一聲,不為三姐弟擔憂,倒是為這少年擔心起來,大有一種自家小姐少爺在騙人感情的擔憂。


    可顧雲安他們是真心對白自省的,與應對京中那些子弟的虛情假意不一樣。白自省不僅跟他們同出一門(雖然他不承認),還是真的很單純。


    可憐的少年,十六年來除了淩天門山腳下的那幾家佃戶就幾乎沒見過外人,在出來闖蕩江湖前,他最遠隻到過雅州,停留不到兩個時辰買齊東西又迴家,簡直不要太乖巧。


    顧雲安看看靦腆羞澀的少年,再扭頭看看她兩個蠻牛一樣四處亂跑給人看傷口的弟弟,隻覺得蒼天不公,沒有賜給她一個好弟弟。


    顧雲安惋惜了一下,就熱情的對白自省道:“白大哥,我們去用早飯吧。”


    “不等顧兄弟他們嗎?”


    “不用管他們,他們餓了自會吃的。”顧雲安拉著他去用早飯。


    他們才吃完早飯就有一小波江湖人結伴跑來了,他們是先來支援的。


    一進村就看到堆在村口的海寇,他們羨慕嫉妒恨道:“好大的戰績,不割人頭嗎?”


    周老大輕咳一聲道:“人頭占地方大,所以我們割了耳朵。幾位也不用羨慕,據海寇交代,他們在海上還留了一撥人,離這不遠,等人再多些就可以一起出發,到時候你們自然也可以發財。”


    “這些耳朵你們十幾個人分?”有目光放肆的打量他們。


    周老大毫不退縮的看迴去,“差不多。”


    其實他們隻拿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分給長福村,由他們自己分。


    拿了耳朵和海寇的證明到廣海衛就可以領賞錢,海寇留下的身份證明會被收迴,而海寇的武器等物可以留著自用,也可以賤價賣給衙門,好歹能換幾兩碎銀。


    長福村這次受損嚴重,有這一半的人頭入賬,好歹能緩過來快點。


    但周老大知道有些江湖人雖還不至於幹出殺良冒功的事,但搶人的功勞卻是會的。


    所以他沒把這件事告訴他們,隻讓他們以為他們獨占功勞,有什麽事衝他們來。


    周老大覺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果然良民做久了變成好人了。誰能看得出他曾經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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