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郡王鬆了一口氣,隻要顧家願意替他們遮掩,那此事就不會鬧得太大。


    謝一眉目間的緊張也放鬆下來,感激的看了顧景雲一眼。


    重華郡主也很感激顧景雲和黎寶璐,見黎寶璐眉間帶著憂愁,也想起還在人販子手上的孩子,忙和誠郡王借人,“大哥,一一現在已經找迴來了,您把府兵都召迴,讓他們也去保定幫忙找人吧。一一是脫離了苦海,但還有好多孩子還在那些人販子的手裏呢。”


    誠郡王毫不猶豫的點頭,“我這就讓人去。”


    誠郡王和重華郡主帶著謝一告辭,因為時間緊急,他們未等曲維貞他們醒來道謝,約定後過幾日正式上門和那兩個孩子道謝。


    誠郡王和重華郡主是白服而來,外人並不得而知,黎寶璐也知他們的顧慮並沒有將人送到門外,而是隻將人送到大門處,目送他們上車離開。


    顧景雲看出寶璐的心情不太好,伸手握住她安慰道:“誠郡王府上的士兵不少,在有線索的前提下找到人的幾率還是很大的,你別擔憂。”


    黎寶璐微微點頭,現在她也隻能坐等消息。


    曲維貞和曲靜翕趕路迴京累得不輕,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用過飯後才來見顧景雲和黎寶璐。


    倆人先將他們的作業恭敬的交上,表示自己雖然迴家了,但依然勤學苦練,不敢懈怠,功課都沒有落下。


    顧景雲和黎寶璐翻了一下他們的作業本,微微點了點頭,問道:“一路上可還平安?”


    曲維貞點頭,“我們沒遇上山賊,也沒見到路霸,平安迴到家中,迴京時除了遇到謝一外也一切順利。鏢師們說這兩年百姓的日子比以前好過,所以路也更好走了。”


    顧景雲滿意的頷首。


    先帝時各種雜稅不斷,貪官汙吏很多,加上時太子和四皇子黨爭不斷,大楚百姓的日子可不好過,落草為寇,農閑時跑到路上當路霸,甚至殺人詐騙的都不少。


    也因此路上很不太平。


    太上皇登基後整頓吏治五年,年年都減免賦稅,安置流民,加之這兩年除了個別小地方有災禍外,大楚多半地方都風調雨順,百姓日子好過,願意冒險上路犯罪的人自然也少了。


    而且這幾年邊關也安穩,大楚和韃靼勉強算和平相處,邊市開放。不用打仗,戶部對軍費的支出也減少了,省下的錢大部分拿去做水利建設了。


    也是因此,顧景雲才放下隻雇兩個鏢師就讓他們孩子上路。


    聽了一下倆人路上的見聞,倆人開始聽他們講述曲家的情況。


    曲家的日子比以前好過了許多。


    不說風調雨順,就說少了兩個孩子的吃喝便讓他們好過了不少。


    曲父曲母最疼兒子,往日家裏吃穿上的支出有近一半是用在曲靜翕身上,曲靜翕一走,倆人比以前更加吝嗇,給女兒吃的粥能不見米,幸虧還有米糠和野草,曲家三姐妹不至於餓死。


    這樣做的結果是夫妻倆積累下不少銅板,而曲靜翕寄迴去的錢夫妻兩個全部存下來,用作以後兒子娶媳婦的聘禮。


    曲家三姐妹同樣什麽都沒落著,還是曲維貞有先見之明,她從不給父母寄錢,通過驛站寄迴去的東西不是已經做好的粗布衣裳和棉衣,就是各種臘肉。


    粗布和棉衣每人一套,都是嚴格按照曲家三姐妹的身量來做的,好在曲家夫妻的吝嗇不僅是對家中的女兒,也對親戚,所以寄迴去的衣服還是落在了曲家三姐妹的身上。


    而曲維貞在經過一年的努力後還是和鏢局送信的鏢師達成了合作意向,他去送信時會偷偷給曲家三姐妹送錢,但曲維貞要給他百分之十的報酬。


    曲靜翕一度不了解姐姐為什麽寧願花這份冤枉錢,也不光明正大的像他一樣寄錢。


    他知道父母小氣,然而他覺得家裏環境好了,錢多了,父母總也會對姐姐們好的。


    然後這次迴家他才知道他錯的有多離譜。


    父母依然小氣,給姐姐們吃的還是摻了大半米糠的饅頭,吃的粥裏依然不見米粒。


    除了過年,家裏不見葷腥,應該說是姐姐們不見葷腥。


    有了錢父母也會買肉,但肉都是躲起來自己吃的,並沒有姐姐們的份兒。


    迴到家的曲靜翕第一個晚上就被拉到父母的房間裏和父母開小灶,而他的姐姐們則在堂屋裏吃野菜饃饃。


    曲靜翕差點哭出聲來,然而不論他怎麽和父母說,他們都不認同。


    女兒養大都是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女兒如同潑出去的水,給她們吃得再好又有什麽用?


    曲靜翕隻覺得胸口悶悶的,好像堵了一塊石頭一樣。


    他很想問一問父母,女兒便不是你們的孩子,不是你們的骨血了嗎?


    不論有用與否,難道就沒有父女之情,母女之愛嗎?


    然而看著喜滋滋的看著他的父母,曲靜翕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算了,明知說了無用,何必要說?


    曲維貞對此則淡定得多,她淡定的和姐妹們吃了野菜饃饃,然後進屋和姐妹們睡在一起,主要是她詢問她們在家裏的生活情況,以及大姐的婚事。


    但除了家裏吃了啥,地裏幹了啥活姐妹們能迴答上來外,其餘大家一問三不知。


    曲招娣的婚事都定下來了,她卻除了對方姓王外,其餘一概不知。


    曲維貞一口血差點吐出來。


    但她知道不能怪大姐,因為她從小就是這樣,聽父母的話,照顧好弟妹。


    曲維貞隻能自己去打聽,去查問。


    曲父曲母發現自己控製不了三女兒後暴怒了一場,打了曲維貞一頓,不過最後還是曲維貞獲勝了,她對幾乎想要打死她的父母吼道:“我是老師的弟子,你們要是打死了我,弟弟他也別想好!”


    曲靜翕就抱著三姐大哭道:“當初先生之所以收我為徒就是因為看上了姐姐的聰慧伶俐,你們要是打傷了姐姐,先生也不會再要我了。爹,娘,我想讀書,我想當官!”


    曲父曲母這才不敢再動手。


    曲維貞和曲靜翕就憑著這根金箍棒逼得父母向王家退婚,曲維貞自己為她大姐定了一門親事,在離開前親自把她大姐嫁出去了。


    對著黎寶璐,曲維貞並不藏話,她低頭抹著眼淚道:“那王家看著家資頗豐,還和我爹說是看上了我弟弟有前程才想娶我姐姐的,給的聘禮不少,足有二十兩。”


    她呸了一聲道:“結果我去打聽,我姐姐嫁過去是去做續弦,那姓王的兒子比我姐姐還大兩歲呢,而且他還有打老婆的習慣呢,憑他是誰,就這兩點我就不答應。”


    黎寶璐讚道:“幹得好,那你給你姐姐找了個怎樣的婆家?”


    曲維貞低落道:“家境隻比我家略強些,好在他們家人品好,公婆慈愛,兄弟和睦。我那姐夫姓劉,在他家行二,性格忠厚,臨走前我讓姐姐用嫁妝在他們村村口建了一個茶肆,專門給過路的人歇腳喝茶用。加上家裏的田地收入,好歹不會太難過。”


    “他們村在官道旁?”


    “是,”曲維貞道:“先生你們一定到過,就在汝寧城外三裏處,茶肆開張後我看過,歇腳的人還挺多。”


    也是考慮到劉家和劉家村的情況,當時曲維貞才沒有把銀子換成手鐲之類,而是直接陪嫁的現銀,這樣開起的茶肆便算是曲招娣的嫁妝,劉家才不好插手。


    就算賺的錢大半還是要上交公中,她大姐夫妻倆也有私房錢的來源,日子不會太難過。


    她大姐的身體太差了,跟黎寶璐學過一些淺顯醫藥知識的曲維貞知道她大姐需要長期吃些雞蛋紅棗調理身體。


    她還有二姐和小妹要管,對已經出嫁的二姐並不能幫助太多,隻能給她找一個固定的來源支撐。


    在走前她可是和大姐夫談過,對方答應每天至少給她姐煮一個雞蛋吃調理身體。


    顧景雲掃了一眼低垂著腦袋的曲靜翕,問道:“你很傷心?”


    曲靜翕紅了眼睛。


    顧景雲心如硬鐵的繼續問,“那你想好了以後要如何對待父母和家中姐妹了嗎?”


    黎寶璐和曲維貞也看過去。


    曲靜翕緊咬著嘴唇不說話。


    曲維貞心疼起來,連忙上前握住弟弟的手,替他辯解道:“先生,靜翕很照顧我們的,這次我能讓大姐帶嫁妝出嫁還是因為有他,不然我爹娘就是打到劉家也會把那些嫁妝搶迴來的。”


    顧景雲堅持的看著曲靜翕。


    曲靜翕就掙脫開三姐的手,跪下道:“我會孝順父母,但也會友愛姐妹,以後,以後我把更多的錢交給三姐存起來。”


    曲靜翕的錢一直分為三部分,一部分留著自己用,一部分寄迴去給父母,一部分則交給曲維貞存著給姐姐們當嫁妝。


    因為想著寄迴去給父母的錢姐姐們也能用到,所以這份錢占的比例還不小,不過這次迴家後曲靜翕覺得自己可以再調整一下比例了。


    顧景雲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先生此問不過是讓你明正己心罷了。你父母於你是好父母,你姐姐們於你也是好姐姐。”


    當初打動他的便是曲靜翕和他姐姐們的友愛之情,顧景雲並不想他為此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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