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獨煞在遛烏家堡一行人時,周大便獨自一人直奔廣寧衛,那是他們決定設伏的地方。


    不僅因為趙宥一家現在廣寧衛落腳,還因為在城外經營了客棧的關家欠了雪山獨煞一個天大的人情。


    周大先找到了趙宥,因為他是最關鍵的一環,他以為要說服趙宥會很難,因為趙宥一家在廣寧衛已經生活了九年,他本人也已經娶妻生子,卻沒想到會那麽容易,幾乎是他才說出顧景雲的身份和開出的條件他便一口應下了。


    趙宥答應了,那以雪山獨煞的手書說服關家就更容易了。


    隻要周大承諾事後護送他們一家離開廣寧衛,掃除他們痕跡就行。


    雪山獨煞遛著烏家堡的人到了廣寧衛,然後消失,他們順理成章的宿進客棧,也如他們設計的那樣與官差發生衝突然後被抓進牢裏。


    至此,周大的任務完成了一半,他護送趙家和關家兩家離開廣寧衛,繞道開平衛後跟提前侯在那裏的周二周三匯合,拿了兩家新的戶籍和路引後便南下入京。


    開平衛乃邊關,這裏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而在韃靼境內還生活著不少的漢人,這些漢人無一例外的想入關生活在大楚。


    所以每年從韃靼偷渡進大楚的漢人不少,對這些人,朝廷一律來之不拒,全部收為大楚良民,而且還會分田分地,待遇優厚。


    當然,分到的田地會有些水分,而且都在偏遠酷寒或貧瘠之地,但至少他們不會再是二等民,也不會再被人當牲畜一樣驅使。


    以顧景雲的權勢及人脈給他們弄一份入關證明還是很簡單的。


    趙家和關家作為周大他們的表親進入大楚,拿到了新的身份後便進京。


    而掃除痕跡的事則拜托了淩天門的暗部,在這一點上隻怕整個江湖沒有誰能比得上暗部。


    等確定安全後周大才給顧景雲傳信,表示他這邊已經完成任務。


    黎寶璐問:“周大周二周三在護送人,周五留京,那周四呢?”


    “他在寧夏中衛,同樣是把人往京城送。”顧景雲輕笑道:“這件事不急,烏少堡主剛入獄呢,總得讓他在獄中好好享受享受。”


    黎寶璐沒多問,也沒多想,在牢裏能有什麽享受的事?肯定是在被揍,被餓和被恐嚇。


    顧景雲也沒有解釋的意思,那些事情還是別讓寶璐知道了。


    寶璐並不知道烏少堡主在獄中並沒有被揍,甚至沒有被餓著和冷著,死囚房中的人可是很照顧他的,然而他也生不如死了。


    死囚房裏一共關了十二個人,除了三個死囚,其餘都是從各地押送過來的流放重犯。


    他們暫時會被關押在這裏,等過段時間手續辦好,他們就會被送到礦山或是軍中服役。


    瓊州是個島,那裏土地貧瘠,與世隔絕,所以被流放到那裏的人隻需要限定他們的自由,再加以重稅就能讓他們生不如死了。


    但在廣寧衛等苦寒之地卻不一樣,這裏土地廣闊,沒有大海那道天然的屏障,需要加大看守的人。


    而且這裏的土地還是挺肥沃的,且又地廣人稀,真要給他們分土地,那是懲罰罪犯,還是獎勵罪犯?


    作為罪犯,他們自然是要在流放地發揮最大的價值才對。


    而在廣寧衛,他們最需要的是軍奴和礦奴,到軍中去衝鋒陷陣當炮灰,到礦中去開采礦石為國做貢獻。


    而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這都是有去無迴的差事,能以罪民的身份建功立業被赦免的少之又少。


    所以反正都是死路一條,此時有機會享受大家怎會錯過?


    烏少堡主被推進去時眾囚犯便是眼睛一亮,趙宥還特別賤的對眾人笑道:“隨便你們怎麽弄,隻要別弄死了就行。”


    本來就想歪了的囚犯盯著烏少堡主的眼裏幾乎冒出火來,而本來沒想歪的囚犯也不由眼冒綠光。


    烏少堡主不由身子一抖,臉色蒼白的用手撐著地往後退了兩步,殊不知他這樣子讓大家眼睛更綠,有幾個都忍不住吞咽口水了。


    因為他在死囚房中屬於獨一個,大家還是很照顧他的,雖然在使用他的某個部件時並沒有放低速度,但在其他方麵還是很照顧他的。


    比如,禁止在使用時毆打他,有吃的會先把他喂飽,不想吃?硬塞!


    有喝的也會先緊著他,總之要先保住他的生命體征,他們才有機會享受。


    自從烏少堡主進入死囚房後,他們這裏就時常傳出鬼哭狼嚎的叫聲,跟他們相距不遠的普通牢房聽得一清二楚。烏家堡的下屬們聽得出那是他們少堡主的聲音,著急的幾乎一頭搶地。


    他們不知道少堡主經曆了什麽,也顧不得再商議對策,直接把身上的銀票和金錢都掏出來砸,勢必要砸出一條道來。


    卻沒想到他們能見到的人除了趙宥還是趙宥,其他獄卒好像絕跡了一般不出現。


    九人的臉都氣青了。


    趙宥看著卻很開心,特別貼心的為他們解釋道:“在下不才,僅為廣寧衛縣衙的捕頭,別的能耐沒有,調來負責你們幾個囚犯還是做得到的。你們放心吧,以後你們的吃喝拉撒全由我負責,我會好好的伺候你們的。”


    烏十二咬牙切齒,“趙宥,你可要想清楚,傷了我們家少堡主,我們烏家堡必會與你不死不休。”


    趙宥一笑,眼睛裏透著冷意道:“早在九年前我趙宥就已經和你們烏家堡不死不休了,隻是你們不知道而已。”


    烏八幾人攥緊了手,恨恨地瞪著他,斬草不除根果然禍害不窮。


    幾人垂下眼眸思考出路,本來即便買通不了獄卒,他們還可以積蓄力量越獄,但現在他們內功被藥所封,連力氣都打了折扣。


    而且他們還不知道發下來的牢飯中是否還下了藥,他們倒是有心不吃等待藥效過去,但不吃東西一樣會餓得手腳發軟。


    吃東西會中毒,不吃東西卻有可能會餓死。這幾乎是無解的,而至今他們的消息也遞不出去。


    現在隻能寄希望於堡裏的人盡快發現不妥前來找他們,不然……


    還有,少堡主到底怎麽樣了?


    頭三天他們還能聽到少堡主的慘叫聲和怪叫聲,但這幾天他們聽不到丁點少堡主的聲音,隻能聽到死囚房那邊傳來的嚎叫生。


    幾人都不是單純的年輕人,一開始是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麽,但聽著那些動靜很快就想到了。


    再考慮到少堡主和趙宥的仇,他們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隻要想到他們的少堡主現在正在經曆的,九人心裏就跟火燒似的。


    最後還是烏八拿了主意,“能夠封住內力的藥粉必定不便宜,我不信他頓頓都下了藥,我們有九人,分開試驗進食,等將體內的藥力過去,到最後隻要有五人的武功恢複,即便有四人的內力還被封,我們也能逃出去。”


    烏八眼中泛過寒光,“待我們出去……”


    其餘八人同時攥緊了拳頭,待他們出去……


    然而還不待他們出去,刑部的緊急公文送到廣寧衛。廣寧衛縣令不敢怠慢,拆開一看立即把師爺和趙宥叫來,“半個月前你們在城外抓了一夥姓烏的人?”


    趙宥和師爺對視一眼,點頭道:“是。”


    “是寧夏中衛烏家堡的人?”


    “是。”


    縣令一拍桌子道:“這些人是朝廷要犯,刑部著令立即押送進京審問。”


    縣令喜道:“這些人在寧夏中衛不止犯過一樁命案,受害人家屬已經告到了京城。”


    命案不是在他這裏犯的,人卻是在他這裏被抓,這可都是政績呀,縣令怎麽會不開心?


    他大手一揮道:“即刻準備,趙捕頭,立即點足捕快,盡快將此等惡犯押送進京受審。”


    趙宥眼中閃過亮光,拱手大聲道:“是!”


    師爺也很高興,縣令若能高升於他也有好處,因此他配合著縣令很快把一律文書弄好,因為縣衙裏捕快有限,而他們也不能一個不留的把人全派出去,按照慣例,他們需要和當地駐軍聯係,由他們派出一些人跟隨押送這些要犯。


    駐軍常跟他們有合作,倒也好說話,人很快便到縣衙報道。


    看到派來的士兵,不僅師爺,就是縣令都呆了,這些人渾身煞氣,一看就是真上過戰場的,一點兒也不像常跟他們合作押送罪犯的小兵。


    似乎看出縣令和師爺的疑惑,帶頭的士兵抱拳道:“大人見諒,我們將軍正要派我們迴兵部送文件,因最近軍營正在操練,實在抽不出人手來,所以隻能由我等順便陪同押送。”


    縣令喜獲這些人形武器,當然高興,至少他們要比之前的士兵還要厲害,這更加保證了押送的安全。


    因此熱情的招待他們。


    監牢裏,經過重重試藥,終於有五人饑一頓飽一頓的渡過了藥效期,正打算明天越獄的烏家堡眾下屬便被提溜出來套上枷鎖和鐵鏈,直接拽出來上路了。


    九人直覺不好,提起一口氣就要反抗,大刀便直接架在了脖子上,一個兵士眼冒精光的看著烏八,壓了壓手上的大刀道:“兄弟最好老實些,不然我隻怕會不小心把你當高句麗人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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