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百善搖了搖頭,在他看來這天下就沒壞孩子,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他既為師也為他們的養父,兩個孩子教壞了自然是他的責任。


    大徒弟和二徒弟已經壞了,再把大寶給他們帶鐵定會帶歪,所以還得他看著點。


    “你師母喜歡大寶,我就想著留在這裏也可,便當是為了孩子吧,也不能太叫你師母跟著我奔波。”白百善瞥了白一堂一眼,指使他道:“迴頭你有時間了就下山去給我們找個好地方起兩間房子,我和你師母師兄師姐他們搬下去。”


    “我們家現在就有房子在這兒,何必還要再起房?”黎寶璐立即道:“別的不說,山下的房子能比得上山上的好嗎,師婆也勞累了一輩子,總該讓她享享清福吧,何況大寶肯定是要學我淩天門的武功的,若他以後人品性情過得去,我說不定還會把掌門之位傳給他,這樣一來在這裏教學才是最好的。別的不說,咱門派藏書樓裏的書可不能白費了。”


    “師父您就可憐可憐我,讓我去偷東西還行,讓我起房子那不是要我的命嗎?”白一堂插科打諢,堅決不讓白百善下山。


    白百善對他冷哼一聲,再轉向黎寶璐時則溫和了不少,他輕聲解釋道:“你師婆住不慣這裏,還是另起房子的好,就跟普通農家一樣,建個三間大瓦房,再有一個小院子就行。至於大寶,他要是習武再哪裏習不成?當年你師父也沒迴這裏住,也是跟我住在鄉下,走到哪兒練到哪兒,如今不也出人頭地?”


    “可我看師婆很喜歡這兒呀。”不是她自誇,淩天門這宅子是她見過的最漂亮,最雅致的宅子了,因為切合了五行八卦,每一個院子都獨有韻味。


    要不是此處距離京城太遠,她恨不得天天住這兒。


    可惜曹氏不是黎寶璐,沒有這份文藝之心,最了解老妻的白百善搖頭笑道:“她不自在,再好也貴不過自在。”


    黎寶璐和白一堂麵麵相覷。


    白百善拍拍衣袍起身道:“行了,事情就這麽定了,一堂,你是我徒兒,照規矩你得給我養老,所以這房子須你親力親為的給我建。”


    白一堂扶額,“那師兄師姐的房子呢?”


    “讓他們自己建,就建在我隔壁,我也能看著他們。”


    白一堂隻能點頭。


    師徒三人議定便各迴各房,黎寶璐的房間裏熱鬧不已,原來曹氏他們都在這裏。


    顧景雲正在給曹氏設計房子,“對對對,在院子裏打一口井,我們老了不好去挑水,院裏有口井吃水就不愁了。”


    “但家裏有孩子,”曹氏又猶豫起來,“要不還是不打了,萬一我們沒看住大寶掉下去咋整?”


    顧景雲便笑道:“師婆不急,到時候打個井蓋蓋上,大寶摔不進去的。”


    “那每次打水不是要把井蓋移開?”曹氏眉頭緊皺,“別看你師公現在看著好,其實他年紀也不輕了,我怕他閃著腰,要不還是算了吧,到時候我們每次挑少些水就是。”


    顧景雲也不再勸,略過井後問,“您看要不要在後院給您整塊菜地,這樣種菜什麽的都方便。”


    “等看過地方再說吧,要是地方大就整一個。”曹氏遲疑的問,“你確定你師伯師姑他們正在我們隔壁住,願意把大寶給我們帶?”


    顧景雲點頭,篤定的道:“他們肯定會願意的,小孩子那麽纏人,師伯師姑總得要老人幫忙接手,師公和師婆就在這兒,他們不求您和師公還能求誰呢?”


    曹氏就笑成了花兒,一個勁兒的道:“大寶可好帶了,一點兒也不纏人,不過你師伯師姑肯定有許多正經事要做,他們忙的時候我就給他們接把手。”


    黎寶璐聽得目瞪口呆,她這還沒迴來呢,顧景雲就知道師公師婆要到山下建房子了?


    曹氏抬頭看到寶璐迴來,立即起身道:“寶璐迴來了,那你師公呢?”


    “師公也迴去了。”


    “那我得趕緊迴去鋪床了,大寶也困了,景雲啊,明兒你畫好了房子再給師婆看,我拿去給你師公選一張最好的。”


    “好。”顧景雲起身將抱著大寶的曹氏送到院門,看著她邊走邊掂著哄懷中的大寶。


    黎寶璐就站在他身側,“你怎麽知道師公他們要在山下建房子?”


    “猜的。”曹氏在這裏有些局促,他又不是瞎子自然可以看得出來,都住了兩個月還不習慣,師公但凡在意她就不會強求她住在這裏。


    而她又喜歡大寶,這短短的時間裏顧景雲已經摸清楚了她的生平,一些她不願意說的事情他也根據已知的猜了個大概。


    她舍不得大寶,白百善看著也舍不得,那就隻有留在這裏一個途徑了,兩者相合,最好的辦法便是在山下建房子居住。


    黎寶璐連忙追上他,進屋前踮起腳尖看了一眼隔壁,問道:“母親睡覺了?”


    “嗯,這兩****累壞了,所以我才把師婆拉到這兒來,讓她去休息的。”顧景雲收拾桌子上的畫作。


    黎寶璐湊上去看,發現都是兩棟緊挨著的房屋設計圖,“這是給師婆和師伯他們的?”


    顧景雲點頭,“其他的都沒有問題,隻水井有些難。師伯和師姑那樣,你也不要指望他們孝順了,求人不如求己,在大寶長到十歲前,這些瑣事都得靠師公和師婆兩位老人家。”


    “所以我想在院子裏給他們打一口井,若是安裝轆轤那就不能蓋井蓋,孩子都頑皮,裝在院子裏就有些危險了。”


    “可以把井沿打高些。”


    顧景雲搖頭,若有所思道:“我在想能不能把井封了,卻又能從裏抽出水來。”


    黎寶璐就看他,“如果有泵的話就行,最不濟也得要活塞。”


    顧景雲挑眉,也不問她怎麽知道的,隻問什麽是泵,什麽是活塞。


    黎寶璐撓了撓腦袋,活塞她還知道一些,泵的話就是泵啊。


    她扯過紙咬著筆開始亂畫,她也隻能從已知的結果向前推導,好在原理都知道一些,但她畫了半天別說別人,就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畫了什麽。


    顧景雲卻若有所思的將她畫的東西拿過去看,再對照剛才她邊畫邊說的話,便道:“不急,我們慢慢試便是了。”


    黎寶璐鬆了一口氣,趴在桌子上向上看他,看著他認真的眉眼心裏不由冒著蜜糖,“你怎麽對師婆這麽好?”


    顧景雲將東西收起來夾在一本書裏,聞言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她是你師婆,自然也是我師婆,我對她好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黎寶璐不信。


    她類似的親人可有不老少,他雖也待他們親切,可她還是分得出真假的,他對曹氏的好可不敷衍。


    顧景雲拍了拍她的腦袋,笑道:“好了,先洗漱睡覺吧,我們床上說。”


    多日來的第一次高床軟枕,黎寶璐開心的在床上滾了一圈,直接把毯子卷在身上滾成了一個圓。


    此乃山裏,樹多風大,所以夜晚涼得很,就算是最熱的七月晚上也的蓋薄毯子。


    顧景雲見她卷得毯子打結,自己都出不來了,不由好笑。


    他上前把結打開,把人掏出來,將人牢牢的抱在懷裏道:“老實些,一會兒滾到床下去。”


    黎寶璐從毯子裏鑽出來,臉蛋紅撲撲的,眼睛閃亮亮的看他,“現在床上了,你說吧。”


    顧景雲低頭在她眼睛上一吻,啞著聲音道:“不許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旅途勞頓,他並不想讓她更累。


    黎寶璐臉色微紅,直接把臉埋在他胸前,不讓他看見她的臉。


    顧景雲心滿意足的抱著她躺倒在枕頭上,看著頭頂的蚊帳道:“我就是覺得她前半生過得有點苦,而且師公對你和師父都好,所以我也願意為他們花費心思。”


    顧景雲內心一向冷漠,從不會主動對人好,但隻要有人對他好,他內心認同了對方自然會十倍償還迴去。


    黎寶璐則默了默問道:“師婆前半生怎麽苦了?”


    “她雖未說盡,但我也猜中了一些。師婆今年不過四十有三,在嫁給師公前曾嫁過一次,應該是因無子被休了。她未說日子過得有多苦,但我問起師公的一些事時多少還猜著了一些,若不是師公,她隻怕早死了。看得出師公是真心喜歡她,所以你和師父要盡孝,不如盡量對師婆好些,師公有內力傍身,身骨強健,但年紀畢竟大了,而你們又不是親侍左右,所以不如在生活上安排得便利些。”


    “水是一方麵,還有路,所以修建的地址一定要選好。”


    黎寶璐頓了頓道:“山下有我們買的佃戶。”


    顧景雲點頭,“他們的確能看顧一些,但不可能事事順心,其實要不是你們淩天門規矩嚴,我覺得給他們買一房下人才是最好的。”


    “這不可能,不說師公,師婆就不會要。”


    “所以我們隻能盡量在生活上給我們安排好。等選好了地方,我研究一下水井抽水的問題,讓師父把通往外麵的路修好就差不多了。”


    倆人正商議著,東角一處的院子裏,白百善也在跟曹氏商量以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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