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瑾隻覺得心中一痛,不可置信的看著秦文茵。


    白一堂也一驚,他扭頭看向秦文茵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什麽。


    秦文茵和顧懷瑾卻留意到了他的遲疑,顧懷瑾幾乎是立刻的便露出一抹奇異的笑容,目光炯炯的看著秦文茵道:“文茵,你想讓他當景雲的繼父可問過他嗎?我看他不是很願意呐。”


    “這怎麽可能?”圍觀的女學生率先反駁道:“白先生那樣狗腿的對秦先生,竟然會不願意娶秦先生?”


    秦文茵一笑,偏頭問白一堂,“你不願意娶我嗎?”


    “不,我很願意,”白一堂肯定的道,“隻是我和你求婚這麽多次你都不應我,這次突然答應我是因為他嗎?”


    “我不想你因為他答應嫁我,我希望你是因真心實意的相信我,愛我才嫁我。”


    秦文茵輕蔑的掃了顧懷瑾一眼,“當然不是,他還不值得。便是沒有他我也是要答應你的,隻不過我不願他如此汙蔑你我,所以趕巧在此宣布罷了。”


    白一堂認真的打量她的神色,確定她說的是真話後便開心的傻笑起來,“那你可一定要等我,我迴去就找媒人去秦府提親。”


    秦文茵抿嘴一笑,見顧懷瑾臉色鐵青,心中暢快起來。


    她並不熱愛打臉,在她看來既然已成為仇敵,卻又因各種原因需要忍耐,那便不要相見好了。


    而這兩年不論是她,秦府還是忠勇侯府都很默契的維持這個態度及局麵,明明同在京城,明明同為上層人士,卻能夠井水不犯河水的相處。


    哪怕是在宴會中碰見了也是當看不見或是頷首算打過招唿,不論是誰從中挑撥還是勸慰,他們全部不接話,也不多行一步。


    就好像他們本來就不相識一般。


    但不能並不代表她不想,現在當著眾人的麵毫不掩飾的表露出對顧懷瑾的不屑和譏諷,將巴掌“啪啪”的打到他的臉上,她心裏覺得爽快不已。


    果然,跟寶璐相處久了她的內心也開始暴動起來,這一點也不好,不好。


    秦文茵維持住溫婉端莊的麵部表情,扭頭對白一堂道:“我們迴去吧。”


    “白大俠?”顧懷瑾眼睛裏冒著狠色,不屑的看著他道:“秦文茵曾被我休棄,你確定你要娶一個再嫁之人?”


    白一堂大怒,手腕一扭,真氣聚攏於掌便要出手,秦文茵嚇得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一堂!”


    她對他搖了搖頭,低聲勸道:“你乃寶玉,他乃頑石,你確定要以命相搏嗎?”


    這裏不是江湖,白一堂這一掌出去顧懷瑾必死無疑,難道他殺了人要隱姓埋名的浪跡天涯去?


    為了這樣一個人哪裏值得?


    白一堂漸漸收斂怒氣,將掌中的真氣散去,體內的內力卻高速運轉起來,氣勢如潮水般碾壓過去,不僅直麵他壓力的顧懷瑾,就是旁邊圍觀的人都被壓塌了腰,微微弓下身,驚駭不已的看向白一堂。


    白一堂看著狼狽的顧懷瑾,一字一頓的道:“你休棄文茵?憑你還不配,若不是本朝無女休男的律法,你以為僅僅是和離那麽簡單?”


    顧懷瑾想要張嘴反駁,至少他要告訴他當年他跟秦文茵是如何的琴瑟和鳴,恩愛異常,哪怕不能分開他們,也要膈應一下他。


    秦文茵是和離之人,這樣的人不應該被人同情,被人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嗎,她憑什麽嫁人?


    以為再嫁能嫁到好男人?


    當年他那麽好,尚且不能給他幸福,何況這個江湖莽漢?還不知道怎麽被人騙呢。


    何況她已不是二八少女,而是生育過一個孩子,被他休棄過的女子,這樣的條件這人能看上她什麽?


    多半和他當年的父母一樣是看上秦氏的權勢,他不過是為了她好才勸說的。


    然而他這顛三倒四的思量並不能說出口,因為白一堂氣勢太盛,竟然壓得他動一下手指都難,更別提說話了。


    顧懷瑾正冷汗淋淋,剛才多事跑去幫忙叫大夫的人拉了大夫來。


    白一堂總算是找到了發泄的借口,“你不是說自己受傷了嗎,我卻說你是想裝傷訛詐我,正好大夫來了便讓他給你檢查一下吧。”


    說著扯了大夫上前便要他當著眾人的麵給他把脈。


    顧懷瑾和長順都覺得剛才他摔得那麽狠,又撞在了牆上必定傷得不輕,因此對著白一堂冷笑一聲便伸出手去讓大夫把脈。


    大夫抓著他的脈聽了半天,猶豫著抬頭看向周圍,就見半天街的人都安靜下來,正目光炯炯的看著他,他瞬間感覺壓力巨大,沉吟了半響才道:“這位老爺脈略沉,是激怒攻心和抑鬱之症,須得用心調理,最好出去散散心,隻要心情好了,這病自然也就好了。”


    顧懷瑾臉色一黑,壓抑著怒氣道:“誰讓你看這個?我是要你看我的傷勢如何。”


    大夫微微不悅道:“這位老爺哪裏受傷了?”


    “我的胸口剛才被他踢了一腳,又摔到了牆上,這是大家都看到的,你竟說我沒受傷?”


    “是啊,是啊,”旁邊立即有人應和道:“剛才我們都看到了,他從我們頭頂飛過,砰的一聲就砸在牆上,嚇了我等一跳。”


    大夫蹙眉,遲疑道:“脈象並無異常,不過我須得看過傷口才能確定。”


    中醫講的是望聞問切,切脈是屬於最後一項,不過他看顧懷瑾中氣十足,一點兒也不像是傷到胸口的人。


    大夫正想著找個地方給他看一下胸口,白一堂卻是直接動手,一把扯掉他的腰帶,也不知怎麽動作的,隻微微一扯就把顧懷瑾給剝光了,全身上下瞬間隻留下一條褒褲。


    “既然要看那就在這兒看,也讓大家知道我是否真的傷了他。”


    全場一靜,然後女學生們全都驚叫一聲,紛紛轉過身去或是捂住眼睛。


    顧懷瑾呆在當場,等反應過來時便指著白一堂氣得說不出話來。


    白一堂見他眼睛瞪大,指著他“你你你”個不停,便伸手打掉他的手道:“別驚訝,這也是為了防你迴去後造假反咬我一口,反正這種卑鄙無恥的事你又不是沒做過。”


    “大夫請看吧,一定要仔細嘍,看他渾身上下哪兒有傷?”


    大夫見多識廣,臉上的驚訝隻一閃而過,然後便伸手按向顧懷瑾的胸口問道:“這位老爺,此處可有痛感?”


    顧懷瑾猶如受到了天大的侮辱般撥開他的手彎腰就要撿起衣服,白一堂上腳一踩,冷笑道:“怎麽,難道顧三老爺真的打算迴去後弄個傷來栽贓嫁禍我?”


    顧懷瑾大怒,“剛才的動靜大家都看到了,你的確傷了我,何來嫁禍之說?”


    “我下手從來都有分寸,雖然因你嘴賤把你踢飛,我卻敢肯定你必定沒受傷。”


    “這位白老爺沒說錯,顧老爺你的確沒受傷,”趁著倆人吵架的功夫,大夫已經伸手按了顧懷瑾胸口幾個重要的位置,見他眉頭都不皺一下便知他是真的沒受傷。不然胸口受傷的人別說按,隻是說話都會難受,怎麽可能如此中氣十足的跟人吵架?


    大夫又看向他的後背道:“顧老爺要不要看看後背?”


    顧懷瑾臉色鐵青,懷疑的看向大夫道:“莫不是你們聯合起來愚弄大眾?不然我怎麽可能沒受傷?”


    大夫被人懷疑醫德,氣得拂袖道:“顧老爺要是信不過我大可以去找別人來看,然而不管誰來看結果都是一樣的,顧老爺要是真受傷怎麽可能如此中氣十足的跟人吵架?而且現在你蹦兩下看你是否有事?”


    顧懷瑾一呆,這才發現之前隱隱作痛的胸口竟然不痛了,他狐疑的看向白一堂。


    白一堂冷笑道:“結果大家都看到了,別的不說,你的胸口若受傷不會一點印子也沒有吧?可你看現在你胸前別說我的腳印,便是一點兒青腫都沒有,怎麽可能受傷?”


    “可是剛才……”


    “我知道,你飛起來砸到了牆上嘛,”白一堂不在意的道:“白某想之所以會這樣除了我手藝好外還因老天爺開眼,他都不想你因此訛上我呢。”


    圍觀的人聞言輕笑一聲,顧懷瑾整個人都紅了——氣的!


    白一堂對他挑釁的一笑,轉身護著秦文茵離開,臨走前留下話道:“顧懷瑾,在我心裏你是配不上文茵的,以後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麵前,更不要再口出惡言,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有本事你就去大理寺或禦前告我。”


    “還有,等我徒弟兼便宜兒子迴來,我帶了他們去見你哈!”


    “哈哈哈……”眾人聞言狂笑,盡皆戲謔的看向顧懷瑾,今天之後京城的人都知道顧懷瑾輸不起,竟然對前妻口出惡言,簡直丟盡了讀書人的臉。


    就連一向不太注重名聲的勳貴都看不起他,覺得他太丟人了。


    顧侯爺被打擊得多了,聽到這些議論眼皮都不眨一下,迴去後連顧懷瑾的麵都沒見,直接讓人把他和方氏關在了三房的院子裏,把顧樂康接到了身邊教導。


    “你是晚輩,不用去管他們做了什麽,你隻管安心念書,靜候明年春闈。”


    顧樂康心內複雜,卻不再像幾年前那樣承受不起打擊,聞言點頭道:“我知道祖父,我會全力以赴去考會試的。”


    看著麵容堅毅的顧樂康,顧侯爺心中既欣慰又心疼,對顧懷瑾和秦文茵顧景雲更恨,他最出色的孫子如今卻被他們推到了風口浪尖。


    特別是顧懷瑾,顧侯爺對他是恨鐵不成鋼,如今除了關著他也沒別的辦法了,總不能把人打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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