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木格見黎寶璐正好奇的看著她們,她便展顏對她一笑,扭頭暗暗警告娜仁,“這是在大楚,不要惹事,我們韃靼吃了很大的虧才讓兩國關係平穩下來,如果你敢壞我兄長的好事,我就把你送迴去,讓布仁來。”


    娜仁心中惱怒,不過在其木格的目光下還是屈服的低頭道:“我知道了四堂姐,我不會去招惹她的,可她要是來招惹我怎麽辦?”


    其木格冷笑一聲道:“雄鷹是不屑於跟鳥雀展翅同飛的。”


    娜仁氣得攥緊了拳頭,卻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黎寶璐垂下眼眸,將炭盆上正熱著的酒壺取來倒了一杯,見是清香的果子酒便放心的抿了一口。


    清清淡淡,帶了些許甜味,黎寶璐和顧景雲大力推薦,“還不錯,你嚐嚐。”


    顧景雲就著她手裏的酒杯就抿了一口,輕輕點頭道:“是不錯。”


    他將她的手放在手間取暖,低聲問道:“她們剛才在說什麽,我見你麵色似乎有些不好。”


    “哦,其實也沒什麽,不過其中有個小姑娘脾氣似乎不太好,她說我的眼睛漂亮到令她討厭,所以她想挖出來。”


    顧景雲臉上的笑容微冷,目光清淡的掃向對麵,柔聲問道:“是哪個小姑娘?”


    “娜仁,她是行幾的公主?”


    “她不是公主,是郡主,”顧景雲聲音依然輕柔,臉上雖淺淡,卻還都在,但眼神冷得嚇人,他輕聲道:“據說六公主啟程時病倒了,這位郡主便自告奮勇的代六公主來大楚進學,新汗答應了。”


    黎寶璐微微惋惜,因為看得出來這位郡主似乎很不喜歡她,有個仇視自己的人在總會讓人不舒服的。


    不過黎寶璐很快便把她丟在了腦後,因為歌舞表演告一段落,皇帝開始找大臣們說話賜酒了。


    第一位得到皇帝親切問候的是長公主和黃山長,長公主現是大楚輩分最高的人之一,另一位是太後。


    因為年紀大了,這兩年長公主都沒來參加宮宴,去年新帝第一年的宮宴她恰巧感染風寒沒來,今年健康,要是再不來就說不過去了,所以她就跟丈夫和帶著兩個孩子來了。


    “姑姑身體可還好?”


    長公主微微頷首,笑道:“托陛下洪福,之前雖偶感風寒,但很快就好了。”


    皇帝放下心來,他的身體本身就不好,因此對保養一道很有心得,跟長公主說了一些注意保養的訣竅後便道:“姑姑若累了便讓表弟服侍您去後殿休息,母後也時常念叨您,想著您何時進宮陪她說些閑話。”


    又讓太監給他們加了一個火盆,務必保證長公主不會冷到。


    大家見狀微微點頭,長公主也算隆寵不衰了,從先帝時蘭貴妃便沒能把她拉下,到了新帝時期也依然受寵,看來黃家後輩雖無傑出人物,長公主也已衰老,但有這情分和血緣關係在,黃家一時也還不會落魄。


    皇帝問完長公主便開始賜酒諸位大臣,先是秦信芳,後是彭丹,然後才是其他內閣閣老和一些老大臣。


    等喝完一輪,歌舞繼續,此時宴場中大家才開始慢慢放鬆下來,底下也開始互相敬酒。


    太子就領著兩個弟弟轉身敬顧景雲酒。


    太子喝的是竹葉青,顧景雲拎過酒壺麵不改色的倒了一杯果子酒,順便給二皇子倒了一杯,三皇子最慘,顧景雲盯著他手裏的酒杯不動。


    才八歲的三皇子便紅著臉放下酒杯,轉而拿起了茶杯,大家這才把這輪酒喝過去。


    太子笑嗬嗬的一拍三皇子的腦袋道:“老實些,不許偷喝酒。”


    二皇子得意的看了一眼三弟,太子就說他,“果子酒也不許多喝,別看它清淡,後勁兒也不小,喝兩杯解解饞就行了。”


    訓完兩個弟弟,太子這才拎著酒壺去敬其他大臣。


    對於太子禮賢下士的做法皇帝表示很滿意,諸位大臣則有些受寵若驚。


    其實這在二十年前都是平常的事,別說太子敬酒,一些德高望重的大臣,便是皇帝敬酒他們也接得。


    因為君臣相得,雖有尊卑之分,卻也講究士為知己者死,君臣是可以勾肩搭背一起談論國事的。


    但從先帝開始日漸昏聵,聽不進勸誡後,君威日重,大臣們也就漸漸忘了這一點,對皇帝越發的卑微。


    而到了四皇子和太子奪嫡戰開始,這種待遇更不可能有了。


    不論是四皇子還是太子,他們都不可能當著皇帝的麵敬大臣酒,不然一個拉攏朝臣,結黨營私的罪名就能蓋下來。


    所以宮宴時皇子敬酒,這個環節已經多少年沒見過了?


    秦信芳因為在瓊州十五年,對此事感觸還不是特別深,其他的老臣卻都紛紛紅了眼眶,起身雙手接過太子敬的酒,恭敬的飲下。


    就是彭丹都有些激動。


    一路敬酒,便是太子酒量不錯,麵色也有些薄紅了,他給五王子倒了一杯酒,笑道:“五王子,孤敬你一杯,願你我兩國友誼長青,邊境安穩,百姓盡皆安居樂業。”


    五王子連忙端了酒杯起身,大聲笑道:“好,願你我兩國友誼長青!”


    倆人飲盡杯中酒,五王子趁機引薦他兩個妹妹,“殿下還沒見過我四妹和堂妹吧。”


    他指了其木格道:“這是我四妹妹,她很聰明,她的漢話是我們王庭說得最好的,”又指了娜仁道:“這是我堂妹,她也很聰明。”


    五王子不太會誇人,憋了許久才憋出一句道:“騎術也很不錯,”跟你們漢人姑娘比起來,五王子在心裏默默地補上這半句。


    太子大大方方的看向她們,笑著行禮,“四公主,娜仁郡主。”


    其木格忙拉著娜仁避開,迴了一禮,“太子客氣了。”


    “娜仁郡主的漢話學得怎麽樣了,需不需要再請一位先生?”太子看向娜仁,語氣溫柔的道:“今年春季開學早,正月十八十九報名,二十就開始上課了,如果娜仁郡主不能在此前學好漢話,隻怕到了書院會很難跟上同學的功課,對了,不知兩位打算選哪個書院入學?”


    娜仁抿嘴不語。


    其木格笑道:“聽說公主殿下也要入學,不知她進的是哪個書院?”


    太子笑道:“大妹妹她年紀還小,淑妃娘娘舍不得她吃苦,所以想多留她半年,等秋季開學時再讓她入學。”


    其實是公主她一入冬就病了,咳嗽不停,張淑妃生怕孩子夭折,別說出宮念書,連殿門口都沒敢讓她出。


    皇帝也擔心,所以就讓她延後再去上學。


    四公主微微有些失望,她是想跟公主同一個書院的,即便年齡有差不能在同一個學級,那也是在同一個書院,她想拉近她們的關係也要容易得多。


    可現在公主比她們還要晚入學半年,四公主看了一眼五哥,隻能退而求其次道:“五哥是在清溪書院念書,我們也去清溪書院吧,這樣也可互相照顧。”


    “清溪書院是不錯。”太子很中肯的說了一句,正要告辭離開,娜仁郡主就突然道:“太子殿下,我們能自己選擇老師嗎?”


    娜仁郡主的漢話並不好,帶著奇怪的口音,不過太子還是聽懂了,他笑了笑道:“據孤所知,進入書院都是要考試的,兩位已經是破格錄取了,但進去後應該還是要根據考試成績來分學級班級。到時娜仁郡主若對分到的班級不滿可以再提出更換,我想書院應該有相應的規章製度。”


    意思是這事他管不著,這是書院的事,能把你塞進書院已經是他們的誠意了。


    娜仁郡主卻聽不懂,她努力聽了半天,也隻聽懂零星的幾句話,她也不去思考深層的意思,直接照著自己的意思來,手指指向對麵的黎寶璐,理直氣壯的問道:“聽說她是老師,我能去她的班級嗎?”


    正借著炭盆裏的火烤點心的黎寶璐聞言微微挑眉,轉過頭來看向對麵。


    她看不到背對著她的太子的表情,所以隻能聽聲音。


    但四公主卻見之前一直笑眯眯的太子殿下眼神微冷,臉上的笑意也收了起來,她不由一把抓住娜仁,心裏恨不得把她甩出去。


    太子看了娜仁半響,直看得她汗毛直立才淺笑道:“娜仁郡主說的是我師娘?她現在教的是三學級詠梅班,你想進入那個班級倒也不難,隻要能通過考試就行。”


    一個連漢話都說不清楚,認的漢字不超過百個的人能去三學級?


    不把她送去啟蒙班就已經給韃靼麵子了。


    太子轉身就走。


    四公主氣得臉都綠了,她狠狠地瞪了娜仁一眼,轉身便坐下,再不理她。


    五王子也不悅的看了娜仁一眼,表哥走前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和太子打好關係,娜仁怎麽一見麵就惹惱了太子?


    他撓了撓腦袋,湊到妹妹耳邊低聲問,“四妹,太子的氣量也太小了吧,娜仁哪兒說錯話,他就生氣了?”


    其木格:……


    其木格看了五哥一眼,無力的道:“五哥,娜仁在別院裏言語間便有對大楚不滿的言語,別院裏伺候的多是大楚的人,他們又不是瞎子聾子,太子可能是從他們嘴裏知道了些什麽,所以本來就對娜仁有些不滿,剛才娜仁還那樣說話,他自然會不滿。”


    而且,其木格懷疑太子已經知道娜仁討厭黎寶璐的事了,看太子的態度,他對黎寶璐似乎很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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