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千戶驚異的打量黎寶璐,此人輕功了得,隻怕宮中輕功最好的侍衛都及不上她,隻能是那些暗衛……


    但她的輕功路子飄逸灑脫,快如閃電,剛在空中輕轉彎折隨心不已,講究的是意隨心動的陽路,不像暗衛們的輕功……


    而且她是女的!


    她的手現在還搭在顧景雲的腰上!


    裘千戶又看了她放在顧景雲腰上的手一眼,拱手對顧景雲道:“顧大人稍作片刻,下官這就讓人進宮稟報。”


    顧景雲深受皇帝寵愛,有人敢在天子腳下行刺顧景雲,這肯定觸及了皇帝的逆鱗,這事隻怕沒完,何況顧景雲還是太孫的老師,太孫和太子也不會讓這事就這麽算了。


    裘千戶已經能預見接下來的風雨。


    而還留在刺殺現場的二林正愣愣的看著自家四分五散的馬車迴不過神來。


    在黎寶璐帶著顧景雲衝出來時,四方來刀剛好劈中馬車,馬車頃刻間散開,二林想到若不是那條把他踢開的腿,隻怕他也會像這馬車一樣變得四分五裂了。


    同樣受到驚嚇的路人紛紛迴過神來,見刺客都去追那道人影了,忙去把二林扶起來,指了衙門的方向道:“快去報官吧,讓官差來幫你加主子。”


    話音才落,禁衛軍便到了,大家紛紛閉嘴不語,忐忑的看著他們。


    這一天皇帝的早朝才上了一半便被打斷,禁衛軍悄悄的進殿和皇帝匯報事情,皇帝的臉立時黑了,他恨恨地拍了一下龍椅把守,目如寒星的盯著下麵的各個兒子道:“朕雖老了,卻還沒死!你們就這麽迫不及待的當朕的家,做朕的主兒?朕偏不如你們的願!”皇帝厲聲叫道:“萬鵬!”


    “臣在!”萬鵬出列站好。


    “顧景雲在去翰林院的路上遇刺,這是在京城,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都有人敢動手,那在別處呢?朕讓你去徹查,不論是誰,若是查不出來,你也不用迴來見朕了!”


    “臣遵命。”


    底下的四皇子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亮光,袖子下的手卻緊了又緊。


    皇帝已氣得沒心情早朝了,起身就帶著蘇總管離開。


    蘇總管唱了一聲“退朝”便急匆匆的趕上皇帝,小心的伺候他往勤政殿的書房去。


    才進入書房皇帝的腳步就踉蹌了一下,蘇總管忙伸手抱住他,低聲驚唿,“陛下!”


    見皇帝麵色漲紅,蘇總管心中擔憂,低聲道:“陛下,請太醫吧。”


    皇帝微微搖頭,讓蘇總管扶著他到榻邊坐下,又忙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皇帝壓下心中的怒火,感覺好受些後便滄桑的看向禦案,傷心又憤怒,“你說是老四幹的嗎?”


    “陛下想多了,顧大人隻是個教書的,四皇子針對他幹什麽?或許是顧大人在外麵得罪的人也不一定。”蘇總管安慰他,“四皇子要動手也不會等到現在。”


    “你不懂,”皇帝輕聲道:“以前他不動手是因為朕寵愛他,但前兩天朕才下令讓萬鵬去查他,他就動手了。”


    “那也不該對顧大人呀……”蘇總管沒把話說完,意思卻很明白,四皇子要動手那也應該是針對太孫,太子比較合算,對付顧景雲,不管對方死沒死他都要沾一身腥。


    皇帝輕笑一聲,眼中卻寒冷不已,“是啊,除非他不怕朕查,他為什麽不怕朕查呢?因為他覺得朕可能要死了。”


    “陛下!”蘇總管驚唿。


    “顧景雲肯定做了什麽讓他惱火異常的事,”皇帝的聲音更冷,“老四一向衝動易怒,他從來不是一個擅忍之人,可朕沒想到顧景雲竟會牽扯進奪嫡之中,你去查,查查看最近顧景雲到底做了什麽。”


    蘇總管膽戰心驚的退下,退下前他悄悄的抬眼看了一眼皇帝,他覺得現在的皇帝陌生又熟悉,陌生在於這樣子的陛下他已經二十多年沒見過了,熟悉是因為年輕時的陛下就是這模樣。


    陛下十六歲掌實權,那時候秦太傅還活著,雖然很少上朝參政,卻對陛下還有約束之力,那時候陛下勤勤懇懇,十年如一日的勤政愛民,他下命令時便是如此的果斷與睿智。


    二十多年了,他以為他不會再見到那樣的陛下了。


    蘇總管轉瞬又為顧景雲擔憂起來,這世上沒有誰比他更了解皇帝了,太子和秦信芳都比不上,不論是以前英明的陛下,還是後來昏聵的陛下,他都疑心甚重,他是念舊情,然而若舊情觸及他的底線……


    蘇總管苦笑一聲悄悄的退下。


    而此時顧景雲也在苦笑,他握住黎寶璐的手笑道:“善泅者溺,善謀者敗於謀,這一局倒是我輸了。”


    刺殺過後皇帝不會再相信他是清心寡欲的教書匠,失去聖心和接近皇帝的機會,得不償失,他可不就輸了?


    黎寶璐卻安慰他,“沒事,隻要他不殺你就好,跌倒了咱再爬起來,有我扶著你呢。”


    顧景雲聞言心情好了許多,捏著她的手掌笑了笑。


    四皇子的處境很不好,從他千裏圍殺太孫的事在皇帝麵前曝光開始,皇帝就開始疑心他,本來可以放心交給他的兵權皇帝往裏安插眼線,對他的寵愛也不複往昔。


    而真正讓四皇子恐慌的是,皇帝剝奪了蘭貴妃的宮權,對她的信任也不再,雖然依舊寵愛,但他們母子都知道不一樣了。


    沒有信任的寵愛他們要來何用?


    他們和太子不一樣,太子是正統,天然就有朝臣支持,而且太子母族也挺大,雖然已經沒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蘭家曾經隻是個開磨坊的小地主,還是蘭貴妃進宮受寵後才慢慢起家。


    他們最大的依仗就是皇帝的信任,皇帝的寵愛,但這兩樣他們正在慢慢失去。


    特別是在黎家的案子被平反後,之前的黃河決堤案和兩江總督受賄案再一次被人提起。


    他們當然不怕這兩個案子,因為當年皇帝就替他們壓下了這兩件事,但是兩件事一再的被人提起,四皇子發現父皇看他們的眼神越發的不耐和疑慮。


    恰在此時,有人密報了他在西山大營,禁衛軍和北境軍中的人脈,不到一天就有禦史上密折彈劾他與遼東都司駐守的毛將軍合謀吃空餉,貪汙軍中糧草及禦寒物資。


    四皇子從他安插在宮中的眼線得知此事時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父皇最恨有人瞞著他插手兵權,當年太子府被圍,便是因為有人密告太子與開平衛過從甚密,有造反嫌疑。


    此時,顧景雲也正在禁衛軍的地盤上和黎寶璐詳說當年的開平衛一案。


    “……誰知密折信息不慎外泄,時任開平衛的將軍蔣文瀚竟真的率兵南下清君側。他雖然沒有明說,但大家都知道他言下之意是要輔佐太子上位。”


    “開平衛有多少人?”


    顧景雲蘸著冷笑道:“所有的兵種,包括後勤共有五萬人在冊。”


    “大楚將領吃空餉是約定成俗的事,加上後勤兵少有能上陣衝鋒的,能用的最多不過兩萬人,這是造反,還是送死?這不是在害太子殿下嗎?”


    “連你都能想到的,當時卻少有人能想到這一點,”顧景雲背著手站在窗前,看著禁衛軍衛所外的那棵梧桐樹道:“除了舅舅,朝中隻有十數人相信太子殿下是無辜的,但皇帝已氣紅了眼,根本不問訊太子,更沒有派人調查,一邊派人去平反,一邊卻讓禁衛軍圍了太子府,不久,禁衛軍便從太子府中查出太子與蔣文瀚來往的書信,上麵還蓋著太子的私章,皇帝當即就下密旨處置太子府。”


    顧景雲低落的道:“當時禁衛軍刀已出鞘,是舅舅例行去探望太子時發現不對的,拿了曾外祖的戒尺出來震住禁衛軍,這才急匆匆的進宮和皇帝求情,皇帝和舅舅大吵了一架,舅舅用曾外祖的戒尺逼著皇帝答應徹查此事,這才讓太子府頭上懸著的那把刀稍稍離開了一些。”


    “這些年太子的儲君之位並不穩,卻沒被廢除,可見當年的事皇帝是知道他是冤枉的了?”黎寶璐問。


    “沒有證據表明太子是被冤枉的,但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表明這事是他做的,”顧景雲道:“在皇帝下令徹查的第二天,前去平反的將軍傳迴戰報,他們還未來得及與蔣文瀚交戰他們就被萬全都司的守軍擊潰,在混亂中蔣文瀚中箭身亡,被其嫡係帶入山林奔逃,而其他反軍則投降了。萬全都司後來說開平衛潰逃一事蹊蹺,他們似乎不堪一擊,但開平衛乃邊關守軍,終年與韃靼交戰,比之萬全都司隻強不弱,怎麽會一照麵就輸?”


    “此事傳迴京城,朝臣們理智迴籠,紛紛覺得太子殿下是被冤枉的,而後從太子府查抄出來的密函大部分被證實為偽造,偽造的禁衛軍還未被逮捕便自盡身亡,加上蔣文瀚也下落不明,這事便成了懸案,沒人能證明太子是冤枉的,但也沒人能證明他是無辜的。因為查抄出來的密函中有兩封被證實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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