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寶璐拿出一支清淡的迷香點上,把院裏各個住人的房間全醺了一遍,還把剩下的插在他們的房間裏。


    雖然他們不用下人值夜,但誰知道誰會腦抽的跑他們房間來查房?所以還是有備無患。


    等所有人聞了迷香昏睡過去,黎寶璐這才帶著顧景雲出忠勇侯府。


    此時京城已經宵禁,別說馬車,連行人都沒有,黎寶璐隻能抱住顧景雲的腰快速的往六皇子的府邸而去。


    皇帝的六個兒子全都在宮外建府了,除了太子和六皇子,其他皇子皆得封爵,四皇子不說,他還是孩子時便被皇帝封為榮王,一向不得寵的二皇子也被封為郡王。


    而太子是因為不用封,太子乃國之儲君,除了皇帝外最尊貴的人,還有什麽爵位能比得上太子之位?


    所以苦逼尷尬的人隻剩下六皇子一個。


    他已年近弱冠,也已出宮建府,卻沒爵位,也沒媳婦,每個月依然領的是皇子的薪水,要不是有母族趙家時不時的支援,他這個皇子隻怕連出門請客的錢都沒有。


    皇帝似乎已經忘了這個兒子的存在,或者說有人使他忘記他與趙嬪。


    因為沒錢,六皇子的府邸除了標配的侍衛下人外就沒多餘的人,因此黎寶璐輕而易舉的帶著顧景雲飛進皇子府,卻在快到他的書房時一頓,輕飄飄的帶著顧景雲落在院裏的一棵大樹上,黎寶璐將聲音壓成一線送到顧景雲耳邊,“看來六皇子也不是傳說中的那麽軟弱認命嘛,他書房周圍有兩個暗衛,書房裏應是他請的幕僚。”


    顧景雲心中冷哼,他沒黎寶璐壓聲成線的本事,因此閉緊嘴巴不說話。


    但他心裏想什麽黎寶璐隻看一眼便明白。


    六皇子即便不認命能力也有限,隻請了人守住書房有什麽用,有本事把整個皇子府守住呀。


    倆人等了一會兒,六皇子親送幕僚至書房門口,黎寶璐趁著兩個暗衛的目光在六皇子身上帶著顧景雲從樹上躍下輕飄飄的躍進了書房。


    六皇子送走心腹,一迴身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人,他瞳孔一縮,冷汗一下就浸濕後背,他虛握了一下拳頭,心中快速的思量,他的暗衛就在門外,隻要他能發出求救的信號,他們轉瞬就能到他身邊。


    但這人能在他暗衛的眼皮子底下溜進他的書房還堂而皇之的坐著,顯然也不可小覷,萬一他在暗衛沒到前就先把他給殺了呢?


    黎寶璐見六皇子瞪著一雙眼睛站在門口看他們,不由輕咳一聲,道:“六殿下請坐,不用客氣。”


    六皇子僵硬的轉頭,這才看見那溜進他書房的人身後還站了個小姑娘。


    六皇子緊張的心緒便一鬆,僵硬的肌肉也慢慢放鬆下來,他扯了一抹笑看向顧景雲,“閣下深夜造訪不知有何貴幹。”


    顧景雲:“六殿下不問我是誰嗎?”


    六皇子懵逼臉,能問嗎?


    顧景雲起身將寶璐拉到身邊,“我是誰六殿下不認識不要緊,但內子六殿下卻是一定要認識的。”


    六皇子這才看向他身邊的小姑娘。


    黎寶璐特靦腆的對他一笑。


    難道這是他的親戚?


    六皇子滿頭霧水。


    “不知道殿下可知道黎博黎太醫?”


    六皇子眼睛微微瞪大,看向黎寶璐,“你是黎家的後人?可黎家不是被流放到瓊州了嗎?”


    顧景雲點頭,“看來殿下是知道黎太醫了,那便一切好說。這是內子,她嫁給我後便是良籍,可以出瓊州,但黎家其他後人還在瓊州,衣食無著,境遇困苦,還請六殿下幫扶一二,也不枉當年黎太醫冒險救趙嬪娘娘和殿下的恩情。”


    六皇子臉上的驚色漸漸收起,他沉聲道:“需要多少錢?”


    顧景雲臉上顯出譏諷,“六殿下要是願意在錢物上支援一下黎家自然好,不過在下是想給黎太醫平反,讓黎家後人能夠迴鄉。”


    “這不可能,”六皇子想也不想的道:“當年那案子是大理寺定的,牽扯甚廣,根本推翻不了。”


    六皇子當然知道黎太醫,在他還懵懂時他母妃便一再的警告他,離蘭貴妃和四皇子遠些,甚至要離父皇遠些,因為他的命是被蘭貴妃惦記著的。


    當年要不是黎太醫力排眾議為他母妃接生,他們母子早成了一堆白骨了。


    這些人,蘭貴妃和四皇子就是加在他身上的詛咒,他日夜都不能安寧。


    這倆人的出現雖在他意料之外,但能用錢償還黎太醫的恩情也不錯。


    至於平反這種癡心妄想的念頭還是不要有了。


    顧景雲嗤笑,不屑的道:“六殿下,當年的案子其實有一個大漏洞,那便是趙嬪娘娘。作為最直接的受害人,隻要她站出來說當年誤診的不是黎太醫,這件案子自然就能平反了。”


    “不行,”六皇子臉色鐵青,“我母妃貴為皇妃……”


    “陛下已經答應我了,”顧景雲打斷他的話,“隻要趙嬪娘娘肯出麵作證,這件案子便能翻案,難道六皇子就不想將當年害趙嬪娘娘與您的兇手繩之以法?”


    顧景雲譏笑道:“現今想要懲治罪魁禍首不可能,但砍掉對方一些爪牙卻還是可以的。”


    六皇子愣愣的看著顧景雲,“你是何人,何時見過我父皇?”


    他還是皇子呢,但上次見父皇還是在重陽宮宴上,最近父皇生病,所有皇子都進宮侍疾,但每次他都隻能坐在偏殿裏等候,看著幾個兄長進進出出的侍疾。


    聽到主殿裏父皇訓斥兄長們的罵聲,其實他倒寧願也進殿挨罵,也不要一個人坐在偏殿裏等候。


    就好像他不是父皇的兒子一樣。


    “在下顧景雲,昨日剛見過陛下。”顧景雲看著眼底露出嫉妒,憤懣的六皇子,好似惡魔一樣引誘他道:“殿下很久沒見過陛下了嗎?在下去見陛下前四皇子似乎剛從宮裏出來,似乎他又被訓斥了。”


    “最近四皇子被訓斥的次數有所增加,陛下對四皇子和蘭貴妃的感情正被慢慢消磨掉,”顧景雲對他一笑,“殿下就不想試試為自己和趙嬪娘娘討個公道嗎?”


    六皇子從震驚中迴神,打量顧景雲道:“你就是秦閣老的外甥,顧家新認迴來的三房嫡長子?”


    “這個身份如何?”顧景雲笑道:“我用秦家與顧家的人脈助你和趙嬪娘娘翻案後安然無虞。”


    六皇子心動,他垂下眼眸道:“據我所知顧家是隱隱靠向四皇兄的,你能做得了顧家的主兒?”


    “隻要顧家的親朋故舊認我是顧家的血脈就行。”


    那不是把顧府推向風口浪尖?


    六皇子看向麵帶微笑的顧景雲,心中一寒,這人倒是心狠,這樣坑自個的家族。


    不過六皇子更加意動。


    宮裏有蘭貴妃在,他母妃一直被打壓針對,要不是有趙家時不時的支援,母妃跟住冷宮也差不多了。


    而他更慘,四皇子都不用在意他,隻要有他和蘭貴妃出現的地方,宮人們就會下意識的將他帶走或阻攔他。


    若能削弱四皇子和蘭貴妃的勢力和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即便他得不到好處他也暢快不已。


    但多年來謹小慎微的習慣讓他不敢輕易應下。


    顧景雲看不上他畏畏縮縮,優柔寡斷的性子,逼他道:“殿下不如與趙嬪娘娘商量一下,三天後不管殿下和趙嬪娘娘願不願意,這件事在下都會爆出。”


    六皇子一驚,“我母妃不願意,你們還怎麽翻案?”


    顧景雲衝他冷笑一聲,“趙嬪娘娘會願意的。”


    六皇子麵色一冷,隱藏的威壓一盛,“你威脅我們?”


    “六殿下,”黎寶璐上前一步擋在顧景雲前麵道:“當年我祖父力排眾議冒險救下趙嬪娘娘和您不僅是為了醫德,也是因為趙嬪娘娘和趙家彼時做過承諾,即便出事也會護住黎家。我祖父這才冒著生命危險頂撞皇帝和蘭貴妃,親自為趙嬪娘娘接生。”


    “但事後我祖父被下獄,黎家老小也都被捉拿下獄,我曾祖母更是因此逝世,彼時混亂不堪,蘭貴妃匆忙之下也隻給我祖父按了一個誤診的罪名,這並不用禍及家人,若趙嬪娘娘和趙家願意伸出援手,我曾祖母,祖母及我父親叔叔等人根本不用下獄。但趙嬪娘娘和趙家違背了諾言,給蘭貴妃充足的時間,我祖父的罪名就從誤診上升為謀害皇嗣。”


    “這是誅三族的大罪,此時趙家依然沒伸出援手,”黎寶璐譏誚道:“趙嬪娘娘似乎忘了當初在產房裏對我祖父做出的誓言,最後還是時任內閣的秦閣老和幾位老臣看不過替我祖父在陛下麵前提了幾句,我祖父一家才從誅三族改為全家流放。這些年來我祖父從未後悔過當年站出來為趙嬪娘娘說話,但我們這些後人卻心中介懷。為了我祖父,我們並不想與趙嬪娘娘和殿下為敵,畢竟你們是我祖父救下來的。可你們若執意陷黎家子孫於絕地,哪怕是被祖父怪罪……”黎寶璐抬頭盯著六皇子的眼睛道:“我也會繼續,黎家不能再是罪人,黎家子孫不能就此斷絕。”


    “您還不知道吧,我祖父,我的父親和母親早在十年前就在出海打漁時遇海難死了,屍骨無存,而我祖母也才熬了不到一年,現在黎家隻剩下我二叔,他也隻有一子,他們若出事,我黎家這一支就算徹底斷絕了。”


    六皇子沉默,臉上多少有些難堪,卻並沒有懷疑黎寶璐的說辭,因為母妃常跟他說起生他時的兇險,說蘭貴妃的狠毒,其中沒少提黎家。


    但不論是母妃還是趙家都沒有提過他們照顧過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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