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袁芳是無辜的嗎?”文生看向顧景雲。


    “不信。”


    文生臉色便有些難看,“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他牽扯其中?”


    顧景雲點頭,“然而並沒有證據,歐敦藝和他的書童小廝的證言並不能作為證據。”


    文生拳頭緊握,顧景雲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別急,來日方長,而且該有人比我們更恨他才對。”


    文生扯開一抹笑容,對顧景雲拱手道:“明日就放榜了,顧兄弟迴去休息吧,等你高中,我們在飄香樓裏包一場為你慶賀。”


    顧景雲含笑搖頭,“該是我請你們才是。”


    黎寶璐站在一邊等他們話別,文生看了她一眼後歎道:“顧兄弟好福氣,我等不及多矣,好,便由你來請,也讓我們沾沾你的福氣。”


    黎寶璐等文生走遠了才上前拉住顧景雲的手。


    顧景雲認真的看她,“今日是中秋,我陪你去買東西吧。”


    “我想去選些大螃蟹,做月餅的餡料已經買好了,菊花酒也備了,下午我們迴去蒸螃蟹,做月餅,晚上隻賞月飲酒。”


    “好!”顧景雲想了想又道:“給舅舅他們寄幾個月餅迴去。”


    黎寶璐興致起來,高興的道:“再寄兩壇菊花酒,去年家裏沒收集菊花,我們出來時又把菊花酒全喝了,吃蟹怎能不配菊花酒?”


    趙寧知道後也心動,“不如我也給家裏寄一些迴去?”


    順心就忍不住翻白眼,“這不是浪費錢嗎,今天就是中秋了,等送到家早過了中秋,再吃月餅還有何意?而且您看家裏像缺月餅和菊花酒的樣子嗎?”


    “朽木,”趙寧瞪著他道:“那你看顧兄弟家像缺這兩樣東西的嗎?”


    順心一噎,小心的看著正坐在桌子邊小心做月餅的夫妻倆。


    “我們都聽到啦,”黎寶璐斜睇了順心一眼,道:“今天晚上大家都過一個中秋,等他們收到我們的月餅,他們又可以過一個中秋,這是多麽幸福快樂的事情。”


    “鵝毛尚輕且能千裏送,我們不過隔了一道海峽,”顧景雲抬了抬下巴道:“你要送便自己來做吧,也讓你父母嚐嚐你的手藝。”


    趙寧緊張起來,“我?可我不會做呀。”


    顧景雲鄙視他,“學著。”


    趙寧便去洗手抓麵團,他從未下過廚。趙家雖隻是鄉紳,但因趙寧是全家的希望,所以寵他得很,別說下廚了,他連自家廚房朝哪兒開都不知道。


    黎寶璐的廚藝且不說,顧景雲的也棒得很,做出來的月餅再在模具上一壓,拿出來後漂亮得不得了。


    看看自個手上揉成一團的月餅,趙寧額頭上不由冒出細汗。


    顧景雲和黎寶璐嫌棄的看了他一眼,“自己做的自己吃。”


    趙寧欲哭無淚。


    到最後趙寧還是沒好意思把自個做的月餅寄迴家,而是拿了廚娘做的,順心壞心的偷偷在裏麵加了一坨趙寧做出來的。


    寄迴趙家後,趙老爺和趙太太差點為了這一坨月餅的歸屬搶起來,最後被趙太爺拿走了。


    趙寧的處女作品進了趙太爺的肚子,直接撐得他連晚飯都不想吃了。


    黎寶璐將月餅放好起火,一旁的蒸籠裏蒸著大螃蟹,顧景雲則挽了袖子打算做其他的菜。


    他們給廚娘放一天假,讓她迴家過節去了。


    中秋節是華夏最為重要的節日之一,幾人自認是好東家,自然不會剝奪下人一家團圓的機會。


    順心連忙進廚房幫忙,除了茫然無措的趙寧,其他人都有條不紊的動作起來。


    趙寧憋紅了臉道:“我能做什麽?”


    “你洗菜吧。”黎寶璐指使他道:“去缸裏打水,把菜洗淨放一邊,我一會兒切。”


    趙寧笨手笨腳的去舀水,路上還差點摔了一跤,抬頭見顧景雲風姿卓越的站在灶錢炸丸子,不由歎息,“顧兄弟,你年紀小小,怎麽就會這麽多?我讀書比不上你也就算了,琴棋書畫也不能與你相比,就連閱曆都比你差一分,沒想到你連廚藝都會……”


    他讀書都嫌時間不夠用,顧景雲小小年紀是怎麽學到這麽多的?


    趙寧眼巴巴的抬頭看顧景雲,“顧兄弟,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指點一下我,哪怕我隻學到三成也滿足了。”


    顧景雲沉默了一下道:“你不用傷心,因為世上能做到這些的人少之又少,你並不是一個人。而有些時候你要勇於承認,天生比後天努力要更重要。”


    趙寧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臉皮漲紅,“顧兄弟,你,你……”


    你臉皮怎麽能這麽厚?


    顧景雲當然不承認他臉皮厚,他不過是說了實話。


    四人一起努力做了一桌子豐盛的晚飯,此時太陽剛下山,餘熱還在,一行人便把桌子搬到後院,吃完晚飯圓圓的月亮就蹦出來了。


    大家擺上蒸好的螃蟹,開封的菊花酒,新鮮出爐的月餅,邊吃吃喝喝邊賞月。


    顧景雲高興,一連喝了三杯酒,臉色薄紅,眼睛逐漸發亮,雙目隻定定的看著黎寶璐,理也不理一旁使勁兒刷存在感的趙寧。


    趙寧撇撇嘴,拉著順心到一邊賞月,給他背各種關於中秋和月亮的古詩詞。


    順心聽懂一半,但還有一半沒懂,急得滿頭大汗。


    黎寶璐便拉了椅子與顧景雲靠坐在一起,笑道:“趙寧喝醉了。”


    顧景雲連個眼光都沒看他,繼續看著黎寶璐道:“別理他,你看我就好。”


    “好,我看你。”黎寶璐知道他喝醉了,也不扶他迴房,伸手握住他的手便一起靠著椅子抬頭看月亮。


    顧景雲“砰砰”亂跳的心漸漸安靜下來,頭微微一歪靠在黎寶璐的肩膀上,含笑道:“以後每年過中秋我都給你做月餅吃。”


    “我要吃肉餡和雞蛋陷的。”


    “好!”


    黎寶璐偷偷瞄著顧景雲白玉無瑕般的側臉,心“砰砰”跳起來,真是太漂亮了,好想咬一口怎麽辦?


    正猶豫著要不要啃一口,耳邊便響起顧景雲低低的笑聲,然後臉頰一疼,竟然被顧景雲咬了。


    黎寶璐臉色爆紅,急忙去看趙寧和順心,這才發現倆人早不見了。


    “你剛才在想什麽?他們早就走了。”顧景雲目光炯炯的看著她,“是想像我一樣咬你嗎?”


    “胡說,我又不是小狗,怎麽會咬人?”


    “嗯?”顧景雲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這是在說我是小狗嗎?”


    黎寶璐硬撐著看他,顧景雲便笑著去摸她的臉,愉悅的笑聲在耳邊響起,“真是傻瓜,除了小狗,丈夫也是會咬人的呀。”


    說罷一頭栽在黎寶璐的懷裏,雙手緊緊地捏著她的衣袖昏睡過去了。


    黎寶璐看著嘴角帶笑的顧景雲,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頰,“我就說嘛,今天晚上的酒又沒摻水,怎麽可能喝了三杯都不醉。”


    黎寶璐抱起顧景雲就往屋裏走,把人放在床上後見他的手依然緊緊地抓著她的衣袖,便抽了抽嘴角,將衣服脫下讓他抓,自己去打了熱水來洗漱。


    八月十六是放榜日,今年放榜趕的巧,大家昨天先在府衙圍觀了一場好戲,晚上又各種狂歡,第二天不約而同的睡遲了。


    除了極個別考生早早的爬起來奔赴禮房等待放榜外,其他人都還睡著。


    顧景雲便包括在這極個別考生中,但他不是自願起床的,他是被黎寶璐挖起來的。


    鄉試比院試重大多了,因此黎寶璐不僅把自己拾掇得非常漂亮,還讓顧景雲換上了新衣服。


    顧景雲卻看著黎寶璐不動,半響才慢騰騰的轉進盥洗室,耳尖紅紅的換上衣服。


    顧景雲和黎寶璐的衣服皆是藍色,顧景雲人白,穿什麽顏色都好看,黎寶璐卻很少穿這種顏色,因為她人黑,襯不起藍色。


    但現在她穿上藍色後顧景雲才發現她白了許多,之前一直帶著小麥般健康膚色的小姑娘,或許是因為曬太陽的時間減少了,又過了一冬一春,她竟然白了許多。


    穿上藍色,既典雅又襯得人膚白貌美,關鍵是他們穿的同色,別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夫妻。


    顧景雲出來後見她還梳著姑娘的發型,便道:“換一個發型吧。”


    “換什麽樣的?”


    “我來幫你。”


    黎寶璐便開心的坐在梳妝台前,散開頭發讓他弄。


    很多年不幫她梳頭發有些生疏了,顧景雲梳了好幾下才開始動手,看著乖乖坐著的黎寶璐,顧景雲又想起了她剛到顧家來的時候。


    那時候寶璐才三歲,可能剛從光頭進化而來,因此頭發很短,也很少,還有些泛黃,軟軟的貼著頭皮。


    秦舅母幫她調理了好久,天氣暖和後就把她的頭發全剃了重新長,她便是那時候才開始留長頭發。


    小孩子頭發長得快,她隻會在頭頂綁一個,頭發再長點就綁兩個,難看得不行。


    他便幫她綁各種發型,包包頭,雙丫髻……


    七歲以前他們都住在一起,也都是他幫著她綁頭發的。


    顧景雲幫她挽好頭發時天色還早,倆人把趙寧吵醒便一起往禮房去。


    趙寧不住的偷看黎寶璐,顧景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擋住他的目光。


    趙寧一愣,立即勾了他的脖子道:“顧兄弟誤會了,我看弟妹是因為覺得弟妹今日和往日有些不一樣。”


    顧景雲板著臉道:“哪裏不一樣?”


    趙寧撓了撓腦袋小聲道:“好像長大了一些,昨日明明還是個小姑娘,今天卻好像長了三四歲似的。”


    顧景雲一愣。


    黎寶璐則直接從後麵給了趙寧一腳,她又不是聾子,內力在身怎麽可能聽不到?


    不管什麽年紀的女孩,凡是說她們老的都不能忍。


    趙寧差點撲在街上,他捂著屁股挑開,叫道:“弟妹冤枉,我是誇你越長越漂亮了……”


    黎寶璐冷哼一聲。


    趙寧後悔不已,早知道不多看那兩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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