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馬車上,望著母親有神的眼神,雙眼酸楚,生怕眼花,看錯了一樣。


    半明手腳靈活的跳下馬車,恭敬地叫了一聲:“夫人,您來了,咱們趕緊上馬車。”


    母親目光鎖住我,帶著慈愛。


    我有些不敢相信,還能從母親的眼中看見慈愛,還能等到母親恢複的這一天。


    母親衝著半明一笑,溫婉溫柔:“辛苦半明了。”


    半明扶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扶到馬車旁,從馬車上拿下踩凳,母親踩著凳子上了馬車,把手中的黑燈遞了給我。


    黑燈的光亮很暗,可我在接手的時候,火苗竄了一下,母親進去坐穩,伸手摸到我的臉上:“別害怕,凡是有我,我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手機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母親溫熱的手,慈祥的臉,讓我微微張嘴,唇瓣劇烈的顫抖起來。


    我想問她眼睛是什麽時候好的,我想問她初雪怎麽樣了,可幾欲想開口,話語都咽在嗓子眼,吐不出來。


    “還有奴才。”半明見我不說話,笑嘻嘻地對母親道:“奴才伺候夫人,伺候姑娘,永遠孝敬夫人。”


    母親含笑點頭:“你這個小機靈鬼,怎麽能少得了你,我們是一體的,是一家人啊。”


    這是我的母親,我記憶中的母親,溫柔端莊,高貴典雅,對任何人說話都是輕聲細語。


    “是啊,我們是一家人,姑娘。”半明叫了我一聲:“夫人早已在這裏候著我們,要和我們一起去鬼方呢。”


    和我們一起去鬼方?


    假貨讓赫連璽把母親接走,也不過是短短的數十日不到,她斷了的手不但好了,她也恢複了理智。


    母親有今天全是假貨所為,假貨又把我劫走,找人送我去鬼方,又把母親帶來,所以從頭到尾假貨都沒有害我之心,反而幫我要我遠離是非。


    “姑娘。”半明見我半天不說話,用手肘拐了我一下,露著笑臉,示意我跟母親說話。


    我緊緊的抱著黑燈,看著母親,張口的第一句話卻是:“夫人,您知道我是誰嗎?”


    我這樣的問話不光母親愣了一下,就連身旁的半明也不由自主的震了一下。


    母親愣完之後伸手握住了我的手,笑的慈祥極了:“我怎麽能忘你是誰呢,你是初雪啊……”


    “她是阿九姑娘。”半明話語蓋住母親的話語,但母親的話還是入了我的耳。


    母親狠狠的眉頭一皺,清明的眼睛出現了一絲茫然:“阿九姑娘是誰?”


    半明眼中盡是慌張,不敢看我的眼,“就是姑娘的別名,出門在外,不能以真名示人啊。”


    母親這才恍然,拍了拍我的手:“壞人很多,剛剛換了一張臉,的確不能再用曾經的名字,換一個名字好,換一個名字從頭開始,最好不過了。”


    我聽到母親的話,渾身抑製不住的顫抖起來。


    所有不明白的地方,全部明白了。


    宮中的假貨,頂著一張和我曾經一模一樣臉的人,是初雪,是被大火燒傷,麵目全非的初雪。


    她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和赫連決在一起的種種,她是最清楚的,她也是全天下最熟悉我動作最了解我的人。


    怪不得我在她身上找不到任何一次錯處,隻要她刻意模仿我,頂著和我曾經一模一樣的臉她就是我。


    她提前把母親接出來,又在我和祈驚闕成親之日,讓人劫走我,肯定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而且我的母親,根本就沒有恢複理性,她隻不過把我當成初雪,在她的心中初雪是可憐人,是最忠誠的人,所以她對她溫柔以待。


    我把手慢慢的收迴來,母親反手一扣,壓住了我的手,安撫的說道:“初雪不怕的,你這張臉也是好看,你不必介懷,隻要我們安全就好。”


    母親壓在我手上的手有千斤重,重的我,身體忍不住的發冷發涼,就像置身於冰窖之中,找不到任何一絲溫度。


    馬車越奔越快,仿佛身後跟著千軍萬馬在追尋一樣,我張口狠狠的喘了兩口冷氣,從母親的手下把手抽迴,把懷裏的黑燈往半明懷裏一放,“替我好好看著它。”


    半明臉色一變:“姑娘你要做什麽?”


    我嘴角一翹:“你說西宮娘娘善良,我不能讓置娘娘一個人置身於危險之中。”


    初雪是一個聰明有著七竅玲瓏心的人,她應該知道我是死而複生的薑酒。


    所以才會接受祈驚闕替她改變臉,把她的臉改成我的臉。


    半明之所以說她是一個善良的人,應該是她查清楚了半明和我的關係,故意接近半明,讓半明伺候我,帶我離開。


    “不可……”


    “可以。”我打斷了半明的話:“你受了她的恩德,也受了我的恩惠,麻煩你好好照顧夫人,跟夫人一起去鬼方,永遠別迴來。”


    半明直搖頭,“姑娘不可,不可迴去啊姑娘,京城已經亂了。”


    一旁的母親也著急了,吩咐著驅趕馬車的人不要停車,抓住我的手臂,急切的說道,“初雪,不可以,不可以再迴去,我們玩不過他們的,迴去會死的。”


    我伸手掰開母親的手,直接跪在馬車裏對著母親磕了三個頭,“您保重,希望您餘生不為憂愁所擾。”


    說完我直接掀開車簾,從奔騰快速行駛的馬車上跳了下去。


    小路上碎石子刺破我的掌心,膝蓋被咯得生疼,我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疼痛,就往迴跑。


    母親撕心裂肺呐喊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我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我不能讓初雪去承受祈驚闕暴怒。


    她送我出來送母親出來,就是背叛了祈驚闕。


    祈驚闕把她的臉弄成我曾經的臉,目的昭然若揭,就是讓她進宮迷惑住赫連璽。


    五裏路的路程,我用了半炷香的時間,跑了迴去。


    京城的大門口在我離開短短的時間內,布防已經多了數十倍的人,這些人對進出的馬車,人員,拿著畫像在一一對查。


    我順了一口氣,慢慢的走過去,看見他們畫像裏有我,有母親,有半明。


    因為我換了一張丟進人群也找不見的臉,他們看了一眼,就把我放行進去。


    京城所有的喜氣洋洋,在頃刻之間,消失殆盡,街上全是酒肆衛兇神惡煞的太監,他們每人手中拿著一副我的畫像,挨家挨戶的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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