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大太太既然以此為開場白,那肯定是有用意的!


    沈穆清也不搭腔,微笑著聽著。


    大太太看了笑意更濃。


    “我想,兩全其美的辦法就是我自己要求嫁人——所以當老太爺來提親的時候,我弟弟們雖然都不同意,但我還是答應了。


    為什麽不同意?


    沈穆清不禁露出驚訝的表qing。


    “那個時候老爺身邊已經有個叫茶鏽的通房,還生了長子蕭成。“沈穆清yu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作聲。


    大太太看著目光一轉,笑道:“我本來也不答應的,可老爺聽說老太爺想讓他娶我,特意從臨城跑來,找我談條件。”


    沈穆清吃驚地張大了嘴。


    大太太眼底卻閃過一絲苦澀:“他從臨城跑到錦州,說,茶鏽是他中意的女子,可惜出身太低,家裏是萬萬不會同意他娶茶鏽為妻的,如果我答應以後讓茶鏽作妾,他支持老太爺把蕭家生意的經營權給我,而且還說,茶鏽永不進蕭家的大門,她生的孩子永不入蕭家家譜。”


    但後來蕭成卻迴了蕭家——雖然沒能在兄弟中排行,卻是以庶子的身份入了族譜的。


    沈穆清望著大太太,目光中又同qing、有惋惜,更多的卻是痛楚——而大太太望著沈穆清的目光卻變得如月光般柔和。


    “我當時年紀輕,在娘家說一不二。就是其他幾房的叔伯見我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好,縱有不滿地地方,也要忍讓三分。說到底,也是因我有本領賺到錢。老太爺想讓我去蕭家做長長媳,不也是因為我會賺錢?我見老爺說話行事有君子坦dàng之風。想著,與其嫁給不知根底的,不如就嫁了他。還可以得到蕭家生意的經營權,雖然是為他人做嫁衣,可如果我以後有了兒子,扶他當了家主,這錢還不是我的。”


    “所以,您就執意嫁了?”沈穆清實在是忍不住八卦了一句。


    大太太表qing猶豫,嘴角喃喃半天也沒有出聲。


    沈穆清嘆了一口氣。


    從現在的局麵就可以知道,大太太嫁到蕭家後,事qing發展並沒有如她所願。


    “不,不,不。”大太太見沈穆清皺著眉頭,急急辯道“老爺爺沒有食言。是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我們才會鬧到了這個地步!”


    沈穆清驚愕。


    大太太,在為自己的丈夫說好話?


    “我剛接手蕭家的生意,一心一意想把生意做好,免得老太爺以為我làng得虛名——夫妻聚少離多——入門三年也沒有動靜——後來好不容易懷上了,可離臨盆還有兩個月的時候,老爺突然出了門,我這才發現,那邊又生了一個兒子——我以前不在家,家裏的一些事不是太清楚。在家做月子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老爺為茶鏽的事曾經和家裏鬧翻過,老太爺把他趕出了家門,他就自己在外麵跑船,後來做了漕幫揚州幫的幫主,漕運上的人都知道揚州幫幫主蕭詔有個老婆叫茶鏽,長子叫蕭成——”


    “怎麽會這樣?”沈穆清失聲道,“難道您以前一直沒有發現?蕭家沒有人透個口風給您?”


    “我以前不屑和人說那些家長裏短的。”大太太笑得酸楚:“我,我很傻吧?”


    沈穆清無言。


    “蕭成聰明的很,老太爺雖然不允許他進門,可那孩子十歲生辰的時候還是托人送了一份禮去——”大太太的目光有些呆滯,“所以蕭家的產業蕭詔要不要都無所謂——幾年過去了,老太爺反而認為蕭詔有本事——我做不出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事,思來想去,說通了老太爺,把颯兒過繼道了四叔的名下,隻望他能考取功名,再不要迴這個家裏爭什麽家主的位置,好好過自己的小日子去——結果是,我把颯兒送了出去,他就迴來鬧,要把蕭成認宗——我懶得再管這些事,帶幾個跟我到蕭家的陪房去了廣東——”


    既然如此,蕭颯的父親已經獨立門戶了,為什麽會按照老太爺的意思娶一個他不喜歡的女人為妻?為什麽繼蕭颯之後又生了一個女兒呢?不知道蕭颯的妹妹有多大?長得什麽模樣?


    沈穆清很好奇,卻不敢問。


    大太太畢竟是長輩,這又是蕭家的家事!


    “我一去幾年,再迴來的時候,颯兒已經不認得我了——後來他把祖屋燒了,就再也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我知道他恨我——可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大太太淚盈於睫,“他不和我說話,也不和老爺說話——你不知道,龐德寶來向我借錢的時候,我有多高興——還想著,要是他願意,我會學做女紅,以後幫他帶孩子,幫他管那些產業——現在,讓我給他寫信,我根本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她嚶嚶地哭了起來。


    沈穆清忙掏了帕子給她:“您別哭!蕭颯不是那樣的人。他肯定也和您一樣,不知道和您說什麽?您隨便給他寫什麽,他聽了都會高興地!”


    大太太像抓住救命的稻糙似的緊緊攥住了他的手:“真的,他真的不恨我?”


    滿臉企求,企求沈穆清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沈穆清這才發現,大太太鬢角的根部已有了隱隱的銀白。


    她想到蕭颯在遙望廟外救自己的事,想到老爺落難時他穿著牛鼻褲裝成店裏的小夥計道家裏去討債——““不會,他心腸最好!”沈穆清語氣肯定,“他不會恨您的。他隻是不知道怎樣表達?”


    “難怪他覺得你好。”大太太的眼淚又落了下來,“別人都說他冷酷無qing,隻有你明白他,知道他心腸好!”


    沈穆清臉色一紅。


    大太太這話說的——“可能是大家看問題的角度不同吧!”沈穆清急急解釋,“他和堂兄弟之間有利益衝突,有矛盾也是自然地。”


    大太太擦了擦眼淚,點頭:“二姐也說颯兒的心腸好!”


    沈穆清訕訕然地笑。


    “對了,我聽二姐說,當時是你把她送到颯兒那裏的?”


    沈穆清聽著一怔。


    自己什麽時候讓蕭颯收留她了——這也太能掰了?


    大太太眼底鋒利的光芒轉瞬即逝。


    “說是你看著她可憐,沒地方去,所以讓颯兒收留她。”大太太頗有幾分不贊同的樣子,“你年紀輕,看到人落難起了憐憫之心也是自然之事,可收留人,也要看是什麽人。二姐慣在風塵裏走動,坑蒙拐騙,什麽事沒見過。這樣的人,你遇到了給點錢就算了。以後可不能再領進家裏來了。”


    這都是什麽事?


    難道是瀟灑為了搪塞大太太所找的藉口?


    沈穆清心裏很不舒服,但當著大太太的麵,她實在是不好說什麽。萬一因此而引起什麽誤會,蕭颯迴來了豈不是要怪大太太——本來就已經劍拔弩張的關係到時候就更緊張了。


    她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笑道:“這事還得蕭公子做主才是。”


    大太太望著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笑道:“當時蕭颯跟我說,她是曾大人的什麽人,我一想,在外靠朋友,如果能和曾大人扯上關係,也是件好事。後來又聽她說,你是她的救命恩人,是你讓她去找的蕭颯,我這才讓她幫我引見你的。她這個人說話行事有些小家子氣,我看她進去那麽久都沒有出來,怕是她說話不知道輕重得罪了貴府的姐姐們,這才請您多原諒的。”


    沈穆清是聰明人,哪裏聽不出大太太別有用心的解釋。


    隻是,她和二姐之間的矛盾卻不是幾句話就能說得清楚地。


    她笑著轉移了話題:“您看信裏寫些什麽好?信寫好了,我也好早一點讓人送到那王大人處——估計他這幾天就要動身去八河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方式不同


    “——家裏的人都很牽掛你,你要保重身體。大丈夫能伸能縮,不要和那些守衛發脾氣。常言說的好,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罰小人。他們都是奉命行事的人,你發了脾氣,既不能改變現狀,還會喝別人把關係弄僵。你一向擅長與人處理關係,多的,就不說了。八河的天氣冷,在別人的屋簷下生活,少了炭少了被子是正常。不如多幫那些守衛跑跑腿,消消寒也是好的——”


    “能這麽寫嗎?”大太太聽著額頭生汗。


    “是不是太羅嗦了些?”沈穆清望著自己手裏一疊紙,“蕭颯xingqing有些強拗——我真擔心他受不了那些守衛的羞ru——”


    “那,那就這麽寫吧!”大太太忙道,“我也沒有給他寫過信——你給他寫過信,想來不會有錯的。”


    沈穆清汗顏。


    自己什麽時候給他寫過信、她辯道:“我也沒有——”


    大太太沒等她的話說完,已道:“我給他做了一件貼身的坎肩,用上等駝毛絨,又輕又暖和,穿在身上又不顯臃腫——別人看不出來。”


    沈穆清點頭,在信後麵加道:“——給你做了件玄色粗布襖,”她抬望著大太太,“用粗布做吧,越是尋常越好。”


    “是用粗布做的,”大太太道,“我哪裏敢讓他在那裏惹人的眼啊!”


    “那您還有什麽東西要帶,我一併寫了!”


    大太太沉吟道:“——我還給他做了一堆羊絨保膝,還有一些江南貢緞做的衣衫、金玉簪子——”


    沈穆清一怔,不由提了筆。


    大太太解釋道:“東西送過去,不免要被人翻來翻去。好的差的都做一些,隻要提點他把這兩件穿在身上就行了。”


    沈穆清覺得大太太的顧忌有道理,低下頭來繼續寫:“你機靈些,記得把那玄色的坎肩和護膝弄到手穿在身上——““大太太,”外麵是銀杏的聲音,“大老爺來了!”


    大太太怔住。


    在寫信的沈穆清也有些意外。她望向大太太,就發現大太太神色有些呆滯。


    外麵的銀杏沒有等到答覆,猶豫道:“我跟大老爺說您有事,可大老爺他——”


    大太太聽著迴過神來,臉上的表qing淡淡的:“讓大老爺在堂屋等。”


    銀杏應聲而去。


    大太太有些歉意地望著沈穆清:“也不知道他來gān什麽?你在屋裏坐會,我打發了他就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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