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我將一枚已經被縫在衣服上的扣子變成甲蟲呢?”安東尼問,“既然紐扣已經和線作用了,變出來的甲蟲會如何呢?”


    “不,不是這樣的。”麥格教授說。


    她將安東尼麵前的小方桌變成了一隻豬,又在他急忙移開豬背上的搖搖晃晃的茶壺時,將它變迴了淺黃色的圓木桌。


    她解釋道:“不管看起來有多像豬,它依舊隻是桌子。變形術僅僅改變形狀和外觀,而不改變被施咒對象的性質。”


    安東尼點點頭:“有生命和沒有生命的區別。”這倒是他熟悉的領域了。


    “沒錯,無論變形術可以模擬出多少動物,我們始終無法創造完整的生命。可能在一開始難以明白它們之間的區別……”麥格教授似乎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的同事是亡靈巫師,頓了下,“但我想對你而言應該不是個問題。”


    ……


    安東尼嚴肅地用魔杖指著桌子,集中注意力告訴自己不管變成什麽,它都依然是張36英寸的小圓桌。


    即使它看起來像一頭豬,聽起來像一頭豬,哼哼唧唧唿嚕嚕,但它永遠都會是教工休息室中實用質樸的桌子。不要管這句話聽起來多奇怪,這就是魔法。


    然後,它變成了一頭帶著木紋的豬。四條腿和身子之間有不太明顯的接縫痕跡,仿佛四肢是強硬地裝上去的。木紋豬低頭哼哼著嗅著休息室的地板,它的鼻子末端還保留了淺黃色的漆。


    “不錯的嚐試。”麥格教授平靜地鼓勵道,重新拿起了學生的論文,“祝你和你的豬形桌子玩得愉快。”


    安東尼正試圖阻止豬啃自己的巫師袍:“米勒娃!”他不是很確定應該怎麽和豬溝通,隻好警告性地盯著麵前的變形產物。


    麥格教授抬頭又看了看和豬對峙的同事,嚴肅的臉上閃過被逗樂的笑意,拿起魔杖揮了揮,解除了安東尼拙劣的變形術。


    安東尼看著麵前的桌子拍打袍子,迴想起豬背上和桌子如出一轍的木紋,微微歎了口氣:“那真是我見過最明顯的純素的豬了。”


    “在我見過的變形產物中遠遠排不上號。”麥格教授安慰他,“想象一張試圖在地上打滾的課桌吧,亨利,然後想象一節課有四張這樣的課桌。另外,不管看上去是否純素,請不要嚐試食用它。變形術不是為食物準備的。”


    “甘普基本變形法則。”安東尼說。雖然此前他的練習屢屢受挫,但至少他掌握了基礎的變形術理論。


    麥格教授滿意地說:“一點不錯。”


    安東尼深吸一口氣,舉起魔杖,繼續在這個悠閑的假期嚐試變出能以假亂真的豬。在他的對麵,麥格教授低下頭,在論文上畫了個p。


    ……


    “變形術可以變出來不存在的東西嗎?”安東尼問。


    七個年級的變形術論文都改完了,麥格教授正拿著一本厚厚的記錄本比對著什麽,履行她副校長的職責。現在她也有閑心一邊喝著茶,一邊利落地翻過書頁,和安東尼聊天。


    “有多麽不存在?”她問。


    “嗯?”


    麥格教授抬起頭,解釋道:“要看伱怎麽定義存在,亨利。這頭豬存在嗎?”她的尖帽子朝正在嚐試拱開儲存櫃櫃門的豬點了點。


    安東尼笑了:“好吧。那我這麽問吧,變形術可以變出一匹頭上長角、身側生翼的馬嗎?”


    麥格教授想了一陣子,抬起魔杖在空中畫了個複雜的圖案,然後安東尼眼前便出現了一匹他描述中的動物——一隻不存在的獨角獸。


    這個美麗的生物用前蹄敲了敲休息室的地板,嘶鳴一聲,張開翅膀,差點打翻了它身側的茶葉罐和牛奶瓶。


    “獨角獸和飛馬的結合體,我猜。”麥格教授說,依然坐在桌子後麵,“至少我能做到這種程度,但沒有任何神奇動物的能力。你說的這是什麽動物,亨利?”


    安東尼已經站起來了。他將台麵上的瓶瓶罐罐都放迴櫃子中,盯著眼前的變形產物,一刻都不肯移開目光。


    “獨角獸,不存在的獨角獸。”他說,“我早就想試試這個了,謝謝你,米勒娃。”


    這是他第一本童話書中,插圖裏的獨角獸。不同於真實魔法世界中的獨角獸,插畫師相信它們應該有翅膀,於是年幼的安東尼也相信這種優雅而威嚴的動物會自由地飛翔。


    他驚歎地看著這個由餐廳凳變成的假獨角獸,看著它絲綢般的鬃毛、光滑的長角、強健的肌肉、有力的翅膀以及平靜而溫和的眼睛。


    “你是個天才,米勒娃,你是個天才。”安東尼說,“我想的就是這樣。”


    ……


    因為占地麵積太大了,安東尼不得不戀戀不舍地讓麥格教授解除了魔法。


    “因此,變形術確實可以變出根本不存在的東西。”他感慨道,“魔法可真是……魔法。”


    麥格教授搖搖頭。講到變形術時,她的談性顯然高漲起來:“那是因為你描述的是我們覺得可能的東西,亨利。如果你想變出……比方說,三隻耳朵的兔子,為了安排多出來的那個耳朵,事情就會更複雜一些,因為它比飛馬還不符合常識和想象。如果你想要一件隻有紅色的藍袍子,那麽不管是誰都做不到。”


    “圓滾滾的方糖。”安東尼嘀咕道。(注1)


    “什麽?”


    “沒什麽。”安東尼說,“這麽說來,如果我無法想象一個東西,就無法將它變出來?”


    麥格教授肯定道:“是的。”


    “那如果我隻有一個模糊的想象呢?”安東尼追問道,“就像我其實不能具體地想到豬應該長什麽樣,隻是隱隱有印象。這會影響我把桌子變成豬嗎?”


    麥格教授點頭:“我們沃夫林派也有相應的解釋……會有一些影響,但是不明顯,因為絕大部分人都知道豬是什麽,都相信它是真實存在的。這些常識流動在魔法中,幫助那些不太清楚豬的樣子的人,使他們能夠變出一個符合大眾認知的豬,也就是正常的豬。”她讚許地說,“你如果是學生,我這時候就該為你加分了。”


    安東尼笑道:“你可以為格蘭芬多加分,米勒娃,為了你精妙耐心的講解。”


    他考慮了一會兒,不得不承認這個解釋挺有道理,至少和他目前的變形術經驗是相符的。


    但另一方麵,他忍不住搖頭:“太妙了,集體無意識……”


    這倒也讓他更加理解巫師為什麽如此自豪於自己的魔法了。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已經相當理解巫師為什麽認為自己和麻瓜並非同一世界的人。


    事實上,安東尼現在覺得整個世界就像靠蠻力硬拚起來的拚圖。一麵是認為可以用物理物質和其相互作用解釋一切的、傾向於唯物主義的麻瓜世界,一麵是大量強調情緒和信心的、傾向於主觀唯心主義的巫師世界,此外還有個理論接近多元論的亡靈魔法。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個造物主,他會想象對方像不知道如何玩橡皮泥的幼童一般,隨便地抓了幾個顏色,然後大剌剌地揉在了一起,並稱之為作品。


    ……


    複活節假期後,安東尼迎來了自己的第二堂幻影顯形課程。


    有幾個學生本來在高聲說笑著,談論自己放假時做了什麽。見安東尼站到了他們身旁,幾人自以為隱蔽地交換了眼神——更像是交換了鬼臉——突然就肚子疼了。


    等他們從盥洗室迴來,接受幻影顯形培訓的人已經基本上都到了,他們隻好遺憾地放棄了靠前的位置,在大廳後側找了個空位站好。


    伴隨著一聲很輕的爆裂聲,魔法部來的教員,威基·泰克羅斯,準時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他又一次重複了三d的重要性,揮了揮魔杖,就讓眾人對著出現的木圈自行練習。前來接受培訓的人互相看看,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錯愕。如果每節課都將是如此,安東尼真誠地覺得費爾奇都可以做助教。


    經曆了上次奇異的分體,泰克羅斯為安東尼也準備了一個木圈,靜悄悄地擺在他麵前。


    安東尼看了他一眼。對方依舊沒有分給這邊半分目光,隻是在安東尼身旁那個學生因為緊張和低血糖把自己轉到地上時,輕飄飄地揮了揮魔杖,把人送到旁邊休息了。


    好的,目標、決心、從容。


    安東尼仔細地看了看自己對麵的木圈。重複幾次觀察和移開目光後,他閉上眼睛,確認自己已經清楚地記住了它的樣子和距離,然後張開雙臂旋轉起來——


    他用餘光看到旁邊的人都停止練習了,正緊張的盯著他看。安東尼吐了口氣,集中注意力迴想著木圈,想象自己連著腦袋一起站到了木圈中——


    然後是一陣熟悉的擠壓感,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被擠扁拉長了,扭曲伸展。他的眼球、耳膜和鼻子都像要被壓進去了,不知道鄧布利多的鼻子是不是在幻影顯形中斷的,畢竟安東尼可以想象對方經常需要出差開會——


    最後是掌聲。安東尼的耳朵依舊在嗡嗡作響,因此過了一陣子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正站在木圈裏麵。不完全是他預計的位置,但依舊在木圈中,而且胳膊和腿都還完整地連接在軀幹上。安東尼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然後是脖子。


    “安東尼教授,你放心吧,什麽都沒缺!”一個學生喊道。


    另一個嚷道:“我們都看著呢!”


    安東尼鬆了口氣。他實在不想再嚇走更多的斯坦·桑帕克了。


    泰克羅斯安靜地說:“做得好。第一個成功的人出現了,同學們。”


    ……


    安東尼走迴出發點,附近的幾個學生謹慎地湊了過來,向他請教成功幻影顯形的秘訣。安東尼大致說了說自己的思路,但是當他們進一步追問時,他差點像泰克羅斯一樣脫口而出三個d。


    當他真的幻影顯形之後,才發現這三條要點簡直精妙極了,而且完整概括了整個過程。


    他又嚐試了一次。這迴擠壓感來得更快,他出現的位置也更接近自己的預期,但擠壓的別扭感還是半點沒退。


    他迴去後圍上來的學生更多了。安東尼不得不再次描述了一遍自己的幻影顯形過程,並基於自己少得可憐的經驗給出建議。


    “盡量轉平穩一些,小夥子。”他扶住一個差點仰倒的斯萊特林學生,“不要急,沒必要把自己當陀螺。”這個學生在他講述時就急性子地旋轉起來,左腳立刻絆到了右腳。


    他示範性地轉了一圈,示意那個學生再試一次。


    但即使對方完全按照他的方法旋轉,依舊無法感受到安東尼描述的“擠壓感”。


    倒是有個格蘭芬多六年級,隨著一聲爆響,搖搖晃晃地出現在對應木圈的三英尺之外。幸運的是,他完全沒有分體。


    大廳中其他人關注的似乎也是這個。


    在歡唿和掌聲之前,大廳中短暫地靜默了一下。安東尼發現不僅僅是自己,幾乎所有人都在用目光快速掃描他原本在的位置,試圖找到這位學生有沒有落下什麽不該丟掉的東西。


    一顆腦袋之類的。


    安東尼一邊鼓掌,一邊懷疑自己上一次給其他學員上了一堂生動的幻影顯形安全課。


    他聽見身旁那個學生小聲說:“萬一分體了……”


    “我是特例。”為了打消他的疑慮,安東尼無奈地接話道,“想分體成那個樣子還不容易呢。”


    他大概知道為什麽對方幻影顯形總是不成功了。因為過於擔心分體,這個學生嚴重缺乏幻影顯形的決心。


    安東尼看到對方惶恐地準備道歉,擺擺手示意他放鬆一些:“多給自己一點信心。或者多給我一點信心。我敢說這個大廳中沒有人能分體得那麽嚇人。”


    他迴去後查了資料。除了因為緊急幻影顯形導致的分體,絕大多數分體都是由於對自己那個身體部位的關注不夠。


    而安東尼有相對充分的理由相信,自己應該是整個大廳中最不在乎腦袋的人了。


    注1:《查理的巧克力工廠》中有這種糖。鑒於書首次出版於1964年,並於1967年在英國出版,安東尼看過這本書也不足為奇。


    ——分割線——


    今天晚點還有!不過這已經是平時兩章的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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