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幫是不幫?」柳瓷皺了皺眉,「幫了,就意味著西厥王庭的危機將徹底解除,順王必然要因此加緊腳步獨立出大幹版圖。可不幫,那烏倫瓦利一旦上位,怕更不會顧及前頭順王與主子簽訂的協議,結局似乎也是一樣的。」


    江憑闌笑笑,「那麽,你可曉得烏舍納與烏倫瓦利這對兄弟最大的區別在哪?」


    「性子。前者疑心重,顧慮多,極能忍耐,後者則年輕氣盛,鋒芒畢露。」


    「既然西厥註定要與大幹割袍斷義,那麽,何不令如此不對盤的兩人先且自相消耗一番?手足相殘的戲碼,不是最好看了嗎?」


    她語氣清淡,似乎不過在說今日午膳要用什麽菜,柳瓷聞言忍不住悄悄屏起息來,隻覺得她如今也真是越來越狠厲了。隻是這話並沒有錯,主子叫她來過問江憑闌的意見前,也是這麽打算的。


    半晌後,柳瓷點點頭,「主子也是這個意思,隻是如今又有個難題。一來,瓊公主尚在西厥王庭為質,咱們行事必然要受到掣肘。二來,依照大幹眼下的形勢,您與主子萬不可能離開南迴朝廷,去到高原那地界,如此,就缺了個人去控製西厥的『火勢』。」


    江憑闌負手立在窗邊良久,「實在不行,由我出麵也是可以的,隻是微生身邊也的確須人幫襯,若能有誰替我去,自然更好。」


    「西厥不比中原好幾分,亦是如狼似虎之地,當初主子四麵楚歌,若非步步小心籌謀,也不可能走到如今這局麵。眼下朝中可用之人實在匱乏,尤其退可運籌帷幄,進可親征沙場的更少。」


    江憑闌來迴踱了幾趟步子,「的確很少,或者說根本沒有。隻是,倘使不從朝裏擇呢?」她忽然停了下來,迴身道,「有一個人,倒是恰好合適。」


    「誰?」


    她笑了笑,「狂藥。」


    ☆、出山


    要想說服得了狂藥出山自然不是容易的事,倘使是三年前的江憑闌也絕不可能作出這樣的抉擇。她是從小就失去自由的人,因而更比常人明白自由的可貴。狂藥寧願做一個死人也想要的東西,她無法不成全他。


    可如今她沒有辦法了,她也是人,她也有私心。沒有人比狂藥更適合那個地方了。


    柳瓷聞言瞠目道:「狂藥前輩不過江湖人士,何以做得了行兵打仗之事?」


    江憑闌閉上眼平復了一會,沒答她的話,也不知朝著那個方向,忽然淡淡道:「前輩,既然都聽見了,就下來吧。」


    她話音剛落,殿門前立即倒懸下來一個人,朗聲笑道:「丫頭,你們大幹打仗倒是厲害,這待客之道卻著實不如何!你這橫樑也太硌人,直睡得我腰板疼!」


    江憑闌聞言給柳瓷使了個疑問的眼色,柳瓷見狀立即答:「昨夜你醉得不省人事,是主子抱你下來的。主子替前輩安排了住處,可他非要睡在橫樑上,說那裏舒爽……」


    她笑笑,看向倒掛金鉤翻身而下,一麵往裏走一麵提起酒壺仰頭倒的人,「前輩,看來可不是我們大幹招待不周。」


    狂藥也不在意被戳穿,聳了聳肩將酒壺丟過來,「酒沒了!」


    江憑闌示意侍從去換酒,一麵道:「西厥高原上盛產一種黃金酒,色如琥珀,迴味無窮,前輩不想去嚐嚐?」


    「不想!」他揮揮手打發。


    「那清香醇厚,綿甜爽淨,以聖泉之水釀造而成的青稞酒,您也不感興趣?」


    狂藥大喇喇找了把圈椅坐了,聞言滯了滯,再度揮手道:「不感興趣!」


    江憑闌沉吟一會,吩咐柳瓷將包括她自己的所有人手撤出了憑欄居,才緩緩道:「不是我說,前輩,這中原的酒想來您也喝得膩歪了,走一趟西厥,喝不完的佳釀,享不盡的金銀,無聊了還能殺殺人放放火,更要緊的是,順帶也可替您家兩個孩子來我大幹當臥底,這買賣,您不稀罕,我都有些心動了。」


    「你這丫頭……!」狂藥被說得一噎,沒繼續往下講。


    「哦,還不止這些。」她淡淡笑了笑,「二十年前,喻將軍為國戍守邊關,抗擊厥人,卻於一場伏擊戰中不幸落敗,以至功勳覆沒,甚至被有心人設計陷害,以通敵叛國之莫須有的罪名遭受責難,最終致使喻家滿門男丁幾乎被血洗了幹淨。而那個所謂的有心人,正是忌憚喻家太過,幾疑成瘋,意圖斬草除根的神武帝。」


    「在那場骯髒的伏擊戰裏,喻將軍罹難,可隨兄出征的您卻僥倖活了下來。您在高原的風霜裏輾轉奔逃數月,本欲迴京復命,隻是半道裏聽聞了喻家變故,便轉而一走了之,隱姓埋名至今。要說您此舉是否對得起喻家滿門數百冤魂性命,亦或者刀尖舔血十餘年,一心意圖平反冤案的您的外甥與侄子,我不曉得,也沒資格曉得。可我能確信的是,除卻與您師出同門卻最終反目成仇的神武帝,西厥一樣是您的敵人。當年親手砍下您兄長頭顱的人,就是如今的順王,烏舍納。」


    狂藥聞言默了良久,幾不可察地嘆了一聲,「丫頭,我都成了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又是戴罪之身,能當如何?那些舊事,交由喻家後輩操心便夠了。」


    「是嗎?」她一挑眉,不置可否,一麵拆了一封火漆封印尚在的密報,「既然說到您家的後輩,不如順帶瞧瞧甫京今早剛新鮮出爐的新聞。」她瞥一眼密報,通篇隻花了兩眼,隨即遞給狂藥,「兩則消息。第一,神武帝確立徐皇後嫡長子,皇十六子皇甫曄為太子,冊封典禮就在今日。第二,昨夜,皇六子皇甫赫行刺準太子不得,人贓俱獲,當場被看押入天牢,眼下正待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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