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瓷跟進來,似乎也沒想到喻南會掀了微生瓊的被子,大驚失色之下險些一個踉蹌跌出去,再仔細一瞧,他似乎很專注地在給公主把脈,並沒有多看一眼不該看的。


    兩人僵在房門口麵麵相覷,倒是喻南先開了口,吩咐立在遠處望著天花板的柳暗,「這熱毒越悶越厲害,將被子都撤了。」


    柳暗一路望天,望著天走過來,望著天伸手去夠被子,公主萬金之軀,誰敢多看一眼?柳瓷看不下去,氣急過來,「我來我來,都什麽時候了,人命關天,看一眼又不會死。」


    江憑闌倒很有些讚賞柳瓷這大咧咧不矯情的作風,也跟了進去,一邊整自己衣衫一邊道:「喻大公子還會行醫救人?」


    他瞥她一眼,誠懇道:「不會。」然後在江憑闌氣結之前繼續,「但有個死馬當活馬醫的法子。」


    柳瓷一愣,抱在手裏的被子險些整個滑了下去,柳暗原本沒明白過來,一看她這反應似乎想到了什麽,驀然一聲大喝:「萬萬不可!」


    柳瓷和喻南齊齊看他,都甩給他一個「你在想什麽」的眼刀。


    江憑闌則一臉「等等你們這是什麽意思我好像不太明白」的表情,「呃」了一聲抬手製止幾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話好好說,公主她中的真是……『那個』?」


    喻南似乎笑了笑,就她那滿臉尷尬的樣子,也好意思說自己是成年人?


    「是鴆紅散,用者十二時辰內若不行男女交合之事,便會暴斃而亡。」


    「那你說的死馬當活馬醫不不不會是……」


    江憑闌難得有結巴的時候,柳暗一聽她結巴便也跟著結巴起來:「不不不行……你你你……公公公……」


    柳瓷甩給他們一人一記白眼,「你倆都想哪去了?當年我中這鴆紅散的時候,不也是主子給治好的?」


    江憑闌驚得「噗嗤」一聲,這都什麽跟什麽?柳瓷也中過這個藥?還是被微生玦給「治」好的?


    柳暗一個腿軟險些跪地,這多年來一直打在心裏的結,終於還是擺到明麵上來了嗎?


    柳瓷看柳暗這古怪神情,恍然大悟地指著他,「等等,等等……你不會以為,當年主子是跟我……」她一張臉漲得通紅,「啊,難怪我今年都二十了你還不跟我提親!」


    江憑闌一個踉蹌跌在床沿,被喻南及時扶住,她抬起頭不好意思地看看他:「那個……信息量太大,我有點缺氧。」


    柳暗一張臉也漲得通紅,難為這老實人遇著了柳瓷這樣雷厲的女子,頗有些尷尬道:「不……不是我想的那麽迴事?」


    「哪能呀?」她一拍柳暗腦袋,「哎呀,你這腦子!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她氣得直跺腳,索性也豁了出去,「當時我昏迷不醒,不是你非要以身試法用那什麽什麽法子然後被主子給攔下了麽?主子覺得你我雖兩情相悅但這種事畢竟得在我清醒時候徵得我同意才好,所以說了讓他來,之後主子給我運了整整一夜的功硬是將我體內的毒給逼了出去,你竟不知?」


    柳暗呆得跟個木瓜似的,好幾次張嘴要說什麽都發不出聲音來,半晌後才指著柳瓷道:「那……那你怎得不告訴我?」


    柳瓷氣得將被褥絨毯砸了他一頭一臉,「這種事還要我說?你怎得不會問一問?那……那退一萬步講,我要真跟主子有了什麽,你就嫌棄我了?」


    江憑闌一雙眼睛瞪得鋥亮,朝她豎個大拇指,「阿瓷,你真是我見過思想最開化的古代人。」她轉頭將手往柳暗肩上一搭,「兄弟,不是我說,男人就是不能窩囊,微生玦是你主子怎麽了?別說他倆沒什麽,就是他倆真有了什麽,你搶也得給她搶過來,你說你要是早搶了,這誤會不也就早解開了?」


    喻南瞧著那隻搭在柳暗肩上的手,怎麽看怎麽礙眼,又聽著這話,怎麽聽怎麽不像個良家女所言,冷著臉道:「還救人麽?」


    三人一聽幡然醒悟,異口同聲道:「救!」


    江憑闌一手牽一個,將他們倆的手擱到一起去,「好了好了,恭喜兩位喜結良緣,不過當務之急是救人,你們迴頭慢慢吵,慢慢吵。」然後又像是想起什麽,奇怪道,「阿瓷,既然這毒能解,你那麽著急做什麽?」


    她有些為難地看喻南一眼,解釋道:「當年主子給我逼毒之後元氣大損,休養了一月有餘才恢復過來,我擔心再來一迴主子身子遭不住,才一直不敢讓他醒來。而喻公子與公主非親非故,所以聽他說要『死馬當活馬醫』的時候,我才驚了一驚。」


    江憑闌一愣,看向喻南,「微生玦那體格都遭不住,你行?」


    他眯起眼,一指床上人,「你是在擔心她,還是擔心我?」


    她眨三次眼睛以示真誠,「當然是擔心公主了。」


    「那就不必,她死不了。」他站起來吩咐柳瓷,「準備一桶涼水,越涼越好,抬到隔壁房裏。你們出去,」又一點江憑闌,「你留下幫我。」


    江憑闌應一聲,轉頭對柳暗、柳瓷道:「你倆放心出去相愛相殺吧,這裏交給我。」


    兩人被她硬是搡了出去,她關上房門一迴頭,就見喻南麵具也摘了,衣服也脫到隻剩裏衣裏褲了,一愣之下似是有些反應不過來,杵在原地看了他半晌,好像能看出朵花來。


    也許當真能看出朵花來。他素來著深色,衣裳不是黑就是近於黑,因而即便是笑也總無端給人一種詭譎之感,而眼下他隻著白色裏衣,鬢角髮絲被窗外吹來的涼風掠到一邊,露出一線精緻的鎖骨來,忽然便讓人想起遠山之巔的雪,靜池裏玉立的蓮,那般幹淨素雅,不容褻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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