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不住的是指間的時光,可留住的卻是心中的記憶。


    清風山,隨著少年的到來,時間已然過了半年有餘,這裏很溫馨,很溫暖,這裏有然叔給予的關懷,這裏充滿了他的歡聲笑語,這裏雖然普通,卻也獨特,這裏:


    清風山,然叔,破舊的木屋,獨柳,孤墳,無字墓碑,每一塊石頭,每一株小草,每一寸土地…


    合在一起,共同構成一個字!


    家!


    家的溫馨,家的溫暖,讓他的世界充滿了歡樂,同時也留下了最美好的迴憶。


    清風山,柳樹下,然叔坐在那裏默默的望著遠去。少年躡手躡腳的來到其背後,隨後快速的拍了一下對方的左肩膀,但見然叔頭向左後方看來時,少年猛的跳到右邊,同時笑聲也響了起來:“嗬嗬,然叔,我在這裏。”


    然叔慢慢的轉過頭,慈祥的看著少年,含笑的招了招手。


    少年來到對方身邊,坐了下來,然叔輕輕的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而少年則是用小手拄著下巴,這一老一少,一同望著遠方。


    遠方晴空萬裏之下,一座座高山,一片片林海,並沒有什麽異常,他知道然叔喜歡凝望遠方,卻不知曉原因所在。


    幾許清風吹過,少年望著遠處,漸漸失神,天空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黑點,由遠而近,隨後在少年驚訝的目光中,那黑點最終成為一道模糊的身影。


    “然叔,快看!”少年立刻跳了起來,隨後指著那道從天而降的身影,焦急的喊著。


    就在這說話的功法,那身影已然消失在林海中,少年立刻轉過頭,看著然叔:“然叔,您看到了嗎?”


    “恩。”然叔的目光微微一閃,滄桑渾濁的雙目也變得明亮起來。


    “那人怎麽會在天上,為什麽會在天上,這麽高掉下去…”少年說著說著,用小手捂住了小口,十分震驚。


    “那是修道者,修為達到一定境界,便能飛天入地。”在少年心中無法平靜的時候,然叔的話語也響了起來。


    “修道者?修為?境界?飛天入地!那是什麽?”少年猛然轉過頭,一口氣問了出來。


    “你想要成為那樣的人?”然叔看著少年因激動,而微微發紅的小臉,並沒有直接迴答。


    “想,我想,然叔我要成為那樣的人!”少年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不斷的點著頭。


    然叔看著那稚嫩小臉中堅定的表情,看到他眼中的渴望,他忽然沉默了,沉默良久後慢慢起身,在少年渴望的目光中,緩緩的轉過身,向著小屋步履蹣跚的走去。


    少年見此,小臉唰的一下白了,他看著那佝僂的身軀,看著腳步蹣跚的然叔。他慢慢的低下頭,緊咬著下唇,一個聲音在他心中怒吼:“是你!是你惹然叔不高興!都是你!都是你!”


    日光逐漸的偏離,直到夕陽的餘光將要散去,少年一直站在此地,沒有移動分毫,雙目一直注意腳下的土地,頭顱未曾抬起分毫。


    同樣在破舊的木屋之中,其內有兩個小室,左邊為少年所有,而右邊,然叔站在窗前,一直注視著少年。背後蒼老的手掌,時而握緊,時而鬆開,蒼桑的雙目,時而黯淡,時而明亮,陰晴不定。


    當夕陽最後一縷光線,從這一老一少的麵容緩緩消失的時候,然叔緩緩的走出木屋,向著少年而來。


    “男兒夢,兒女情,尋道之夢了無情!”


    “刀光冷,劍鋒寒,刀光劍影魂不全!”


    “九幽地,九重天,九生九死一瞬間!”


    “紅塵路,眾人渡,萬古之巔皆已覆!”


    從然叔悠遠深長的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少年便抬起頭,隨著對方一步一字,兩人的距離漸漸拉近,待到說完之後,然叔已然來到他的身前。


    那是一雙明亮的雙目,那是屬於這黑夜中的燈火。沒有了滄桑,褪盡了渾濁,剩下的唯有鼓勵。


    “癡兒,這是一條不歸路,你真要走下去?”然叔破舊的衣袍無風而動,佝僂的背部,也挺直起來,這一刻,然叔給他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這一刻,天地間,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湧動。這一刻,然叔的身軀,仿佛無比高大,獨具威嚴,而他小小的心靈,似發生了某種蛻變。


    胸口中,似有什麽悄悄湧動,隨後快速的流遍全身,熱血也在這一刻而沸騰起來。


    少年看著然叔,深深的唿吸了一下,口中微寒,腹中微熱,似有無形的壓力壓在他的身上一般。


    但是雙目卻並沒有因此而退縮,而是聲音沙啞,堅定的點了點,肯定道:“我願意!”


    “好!既然你想尋道,想走這一條不歸之路,我便給你取一名字!”然叔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


    “道一!”


    少年聞言,眼中的光芒越來越盛,在他渴望的等待下,過了許久,然叔的聲音才緩緩響起。


    “道一!道一!謝謝然叔!”少年心中默念兩句,但是卻高興不起來,他已經明白然叔之所以沒有立刻答應自己,是不舍,是不願,因為這是一條不歸路。


    “你為什麽要選擇修道?”兩人沉默中,看著九天之上,漸漸亮起的繁星,然叔聲音響徹耳邊。


    “待我修道有成日,定帶然叔歸去時!”道一沉默了,沒有說話,但是卻在心中鄭重的告誡自己。


    之前他不明白為何然叔,總是喜歡凝望遠方,就在今天,他見到那個可以飛天的身影時,他明白了,然叔凝望的遠方有牽掛,也有迴憶。


    路途遙遠,凡人之軀可能根本就達不到,所以在看到那道身影的時候,徹徹底底的激發了他修道的決心。


    繁星點點,明月高掛,小道一睡夢中,嘴角掛著滿足的笑容,不知夢到了什麽開心的事。


    黑暗中,屋中緩緩出現一道身影,無聲無息,猶如鬼魅,一隻手掌,毫不猶豫的直奔小道一而去…


    緩緩的睜開雙眼,簡單洗刷一下,走出屋,暖暖的陽光照在臉上,微風輕輕吹起耳邊的青絲。


    這一刻,道一覺得神清氣爽,全身輕鬆之極,似乎有了什麽變化,還不待他多想,身後的腳步聲讓他轉過身來


    “然叔!”道一見到老人從屋中走了出來,微微一驚。此刻然叔背部不在彎曲,雙目依舊滄桑,卻沒有了渾濁,而是炯炯有神。


    在對方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種,讓人親近,讓人心神寧靜的氣息,這是以往從沒有過的事情。


    道一扶著然叔,來到柳樹下,孤墳邊,和然叔一樣凝望著遠方。


    不知過了多久,然叔慢慢的低下頭,道一似有覺察,抬起頭,然叔聲音也隨之響起:“走吧!快到了!”


    “然叔!”道一聞言愣了一下,老人言語中,似隱藏這什麽。


    “然叔…”道一見然叔並沒有迴答自己,而是看著遠方。這讓他小小的心靈,微微一顫,他輕輕的拉了一下老人的衣衫。


    “嗬嗬,小道一不是要修道嗎,此地不遠有一個修道門派,快到了招收弟子的日子了!”然叔溺愛的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真的嗎,然叔。”道一聞言,眼中的光芒一亮,十分高興。


    緩緩的轉過身,看著那間破舊的木屋,破舊的木門,默默的看著獨柳,看著孤墳,看著無字墓碑,看著清風山的一切。


    道一知道,此去不知何時方能迴歸,他要將這裏的一切牢牢記住,銘記於心。


    然叔拉起了他的小手,在道一不舍的目光下,二人下了清風山,身影漸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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