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千紗似乎早就適應與西城式一起吃飯了。


    她的舉動沒有半點不自然,舉筷與抬筷的速度都很快。


    隻不過——


    西城式看著自己碗裏被夾滿的炸蝦天婦羅,接著抬頭看了一眼西城千紗。


    西城千紗還在不斷地把她叫上來的天婦羅往西城式的碗中夾去。


    那張俏臉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帶表情,麵色平靜。


    隻是筷子沒停下來。


    很快,西城式麵前就堆起了一座天婦羅小山。


    這個小女生是想幹嘛?


    用天婦羅謀殺自己?


    這一下連普通吃飯都成問題了,於是西城式放下筷子,轉而盯住西城千紗。


    似乎是察覺到西城式的目光,西城千紗停下筷子,同樣看著西城式。


    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差不多五秒鍾後。


    “阿式你很喜歡吃天婦羅炸蝦的,多吃一點。”


    西城千紗說著,又摸了摸下巴,再度叫來負責飲食的家政婦:“再多來一些天婦羅,這些阿式應該不夠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很理所當然,甚至頗有一種‘媽媽覺得你冷了’的自然感。


    “......”西城式。


    就算原主再怎麽喜歡吃天婦羅,也不是這個吃法吧?


    這都完全堆成山了。


    要是西城式不停筷子,指不定西城千紗還會抬筷子給他夾天婦羅。


    西城千紗這...硬要用形容詞來說她的話...那估計就是對原主的寵溺了。


    而且還是沒什麽常識的寵溺。


    那有什麽人一大清早就待在別人房門外等待守候的?


    想到這裏,西城式開口說道:“其實不用那麽費心的,我如果想吃會自己吩咐她們幫忙。”


    說著,他不動聲色地將那一堆天婦羅炸蝦小山往旁邊推了推。


    這個數量,一個人吃肯定是吃不完的,他自然不會去為難自己。


    而且——


    “比起這個,千紗小姐不是還有事情找我麽?具體來講是什麽事情?”


    他語氣放輕,反問。


    是啊,他跟著過來主要是西城千紗說過有事情想要商量,結果來這裏還沒來得及商量,他整個人就要被西城千紗強行用天婦羅‘謀殺’了。


    “嗯...是有些事情。”西城千紗先是細細地咀嚼下去自己嘴裏麵的東西,等到完全咽下去後才放下筷子:“阿式,你想不想去海夕伯母經常去的地方?”


    這裏的‘海夕’,指的應該是西城式的母親,西城海夕。


    而西城海夕經常喜歡去的地方...


    “潮岬麽?”


    西城式開口問道。


    “...看來阿式你已經看過海夕伯母的筆記了。”


    西城千紗是知道西城海夕有寫筆記的習慣的,畢竟她與西城式從小基本上是一起長大的。


    很多有關於西城式的事情,西城千紗其實都記得很清楚。


    “不錯,就是去潮岬,阿式想去那邊麽?”


    西城千紗沒有半點遮掩的意思,幹脆地迴複道。


    “......”


    從這裏到潮岬其實並不需要多久的時間,現在也才七點,很快估計就能過去。


    但...這個西城千紗怎麽突然想帶他去潮岬了?


    不過,原主母親特別喜歡去的地方啊...


    “可以。”西城式覺得有一去的價值。


    這一世作為人子,他還沒有盡到孝敬的義務,同樣也沒有報恩。


    隻是見識一下昔日西城海夕見過的景色...這一點西城式並沒有拒絕的理由。


    而且西城式總覺得西城千紗其實還有話要說,隻是現在身處西城本家,她有很多話都說不出來。


    “...是嗎...?”


    聽見西城式的迴答,西城千紗的麵色看上去有些奇怪。


    不是那種因為西城式答應了她,所以她很高興的表情,而是那種...很古怪,帶了一些不可思議情緒的模樣。


    她保持這表情大約十多秒鍾才恢複成原本的模樣,與此同時是她喃喃自語的聲音:


    “看來阿式真的完全失憶了...潮岬這個地方,明明是以前你最不願意去的地方。”


    她站起來,搖搖頭,從口袋裏取出了一本小筆記本,一邊沙沙沙地寫著什麽,一邊又像是感歎性質地開口了:


    “阿式你曾經說過,越是待在充滿迴憶的地方,就越容易讓人胡思亂想,所以你一直都不願意去潮岬,因為那裏對你來講,不僅是個景區,它還是有關你父母迴憶的地方。”


    就好像大學生重新迴到高中母校參觀一樣。


    昔日奮鬥的經曆、在炎炎夏日揮灑汗水苦讀的認真模樣,再帶點幹過年輕蠢事的羞恥迴憶...這一幕幕,基本上不用刻意去想,就會自然而然地浮現在人的腦中。


    睹物思人便是如此了。


    原主或許是不想這樣,所以一直拒絕前往潮岬。


    但這對西城式來講卻根本不存在。


    他不理會西城千紗莫名的感慨,隻繼續問道:


    “什麽時候去?”


    “吃過飯之後...怎麽樣?”


    “那就這麽做吧。”


    說完這話後,西城式握穩筷子準備繼續吃飯。


    “對了。”


    沒等西城式夾菜,另一邊的西城千紗卻突然開口了。


    “阿式,你現在還喜歡吃炸蝦天婦羅嗎?”


    “...一般。不是特別喜歡,但也不是特別討厭。”


    西城式沒怎麽思索便說出了答案。


    這是實話。


    日本這邊的麵衣多少會有些少鹽,味道也偏淡了。


    所以西城式並不是很喜歡吃這邊的油炸食物。


    “是嗎?”


    西城千紗將小筆記本翻開,劃掉了上麵的‘喜歡天婦羅炸蝦’。


    西城式順帶掃了一眼筆記本上的字跡。


    在上麵還有不少西城千紗一本正經地在上麵記載了不少東西。


    ‘什麽喜歡的顏色’、‘平日裏的口味’...


    做完這件事後,西城千紗重新恢複成毫無波動的表情。


    這還真是沒看出來...


    這個西城千紗表麵上看起來總是垮著一張臉,但實際上還是挺關心原主的。


    不過——


    西城式很快便想到了西城介一。


    昨天西城介一將西城千紗留下,必然是想要討論有關自己的事情。


    換而言之,西城千紗說不定比起西城式來講,還是比較畏懼西城介一。


    思考至此,西城式將目光收迴來,一邊吃飯,一邊思考有關於西城介一的事情。


    這一思考就是十分鍾後。


    除了那過於誇張的炸蝦小山外,西城式基本上將飯菜已經全部解決幹淨了。


    既然用餐已經結束,西城千紗也站起來,與西城式約定了半小時後前往潮岬。


    騰出這半個小時主要是做外出的準備。


    這一點西城式也知道。


    但說是要準備...其實也沒什麽要準備的。


    男人外出門,無非就是換上鞋,換一件舒服的衣服,檢查一下臉上有沒有奇怪的東西就完事兒了。


    至於西城千紗...


    老實講,這個小女生有點奇怪,隻是普通一眼看過去,她還是那張臉。


    這模樣也沒化妝啊,甚至連衣服都沒換...所以說她到底準備了什麽?


    不...說不定她也有準備...隻是並不是能拿來明麵上看的東西。


    兩個人在西城本家門口碰頭,很快便乘車離開了。


    ......


    潮岬是麵向太平洋的日本本州島上最南端的海岬,屬於吉野熊野國家公園的一部分,而且隻是聽名字也應該聽得出來,這附近屬於海洋區,裸地的部分除開沙地之外還有一部分是由堅硬海岸岩組成。


    且這裏的地形整體凹凸不平,呈上下起伏的台地地形。


    除開這些,或許最有名的就是潮岬燈塔了吧。


    屬於本州島最南端的海岬屹立著一座白色的燈塔。


    遠遠望去就像是拔起的白色象牙一樣。


    在這裏也誕生了不少當地人有關於潮岬燈塔的情話。


    什麽‘這裏是全本州島最孤獨的地方,有幸的是,我和你在一起,所以並不孤獨。’


    至於為什麽不是全日本最孤獨的地方,西城式估計是想出這句話的人沒那麽大臉子,畢竟最南邊還有個鳥不拉屎的九州島。


    那裏隨便找個地方估計都比這兒‘孤獨’。


    “就是這裏了。”


    西城千紗與西城式站在附近有名的觀景台,遠遠地便看見了白色的燈塔。


    “這裏就是海夕阿姨拍照的地方。”


    西城千紗開口說了一句,接著便看向悠遠的方向。


    前方是漫無邊際的海麵,隻是站在這裏都能嗅到帶著海腥味的海風,空氣中的濕度有點大,有種潤濕的感覺。


    事實上不用西城千紗解釋,西城式也知道這裏是西城海夕拍照的地方。


    畢竟那張照片雖說做了模糊化處理,但也沒模糊到那種地步。


    比起那種事——


    西城式略微側頭。


    在他與西城千紗身後不遠處還站著幾個便服男性。


    這是他們出行時的司機以及一起陪同的保鏢。


    看上去似乎很氣派,跟了七八個,遠遠的看過去還以為是什麽大人物出行。


    但西城式知道。


    這些人跟來這個地方,必然有西城介一的意思在裏麵。


    主要還是為了監視自己...甚至連帶著西城千紗可能都有被監視的意思。


    看來西城千紗也不是特別得到西城介一的信任。


    想到這裏,西城式斜了一眼西城千紗。


    此時的西城千紗已經靠了過來。


    看樣子似乎要與自己貼在一起。


    西城式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可他很快便發現,西城千紗靠過來的動作有一絲不自然。


    像是藏著什麽東西一樣。


    這一絲不自然的動作,如果不是貼近了看是絕對察覺不到的。


    “......”


    西城式停住了後退的步子,西城千紗也如願以償,抓住了他的手臂。


    接著她轉過頭,臉上依舊沒多少表情,發出了聲音:“阿式,你聽過潮岬燈塔的傳說嗎?”


    這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剛好被身後的人聽見。


    他們倆的樣子看過去就像是普通在交談的情侶,背後幾個穿著便服的男人也沒有察覺出來。


    “喔?”西城式順勢露出了些許感興趣的表情,與此同時看見了西城千紗遞出的紙條。


    紙上以清秀纖細的字跡寫著——


    ‘阿式,好好兒聽我說,背後的人是來監視我們的,不要有什麽大動作。’


    她似乎擔心西城式會出聲,於是先打了一劑安穩針。


    看見這張紙條,西城式心裏也禁不住展開思考。


    他今天還在懷疑西城千紗是更偏向西城介一的。


    結果她這個主動通風報信的動作卻讓西城式有些吃不準了。


    究竟她是真的站在原主這邊...還是說她隻是在配合背後的人演戲,以此來獲得自己的信任?


    西城式暫時沒搞清楚,但嘴上還是接腔道:“我對這種風土傳說故事還是挺感興趣的,如果千紗小姐願意告訴我,我倒也願意聽。”


    與此同時,他看向西城千紗遞出的第二張紙條。


    ‘阿式,我並不清楚你究竟是真正失憶了,還是沒有失憶,但這件事,不管你失憶與否,我都一定要告訴你。’


    西城千紗遞出第三張紙條。


    ‘你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西城千紗看向西城式,發出了聲音:“所謂潮岬燈塔的傳說...”


    她一邊說著有關於潮岬的趣事,一邊不斷將紙條遞出。


    ‘西城介一已經在笹原夏希的屍體處找到了靈魂轉移的秘法,雖然將西城家鎮壓的‘大禍’的一部分解放了出來,但是他卻覺得無傷大雅。’


    靈魂轉移的秘法?


    西城式眉毛挑動。


    沒想到在這裏居然看見了這個名詞。


    他在之前也有想過西城介一是否想要將靈魂轉移至自己身上...結果沒想到...還真是如此。


    ‘如果你失憶了,那麽你應該不會記得靈魂轉移秘法的事情,但顧名思義你也能明白,這秘法是能夠將自己的靈魂強行移嫁至別人身體上的秘法。’


    西城千紗靠得更近了。


    ‘本來你不迴來,那麽靈魂轉移的對象就會是西城本家的西城順平,他在之前就差不了你多少,隻是在等待新的轉移靈魂的寶玉製作出來。因此西城介一才一直沒有下手。’


    轉移靈魂的寶玉?


    一聽見西城千紗如此開口,西城式也是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的左手。


    雖然被衣袖隱藏了,但那雪白的勾玉他正隨身攜帶著。


    沒有想到...這塊勾玉就是轉移靈魂的關鍵所在。


    西城式皺緊了眉毛。


    如果真如西城千紗所說的那樣...那就真有些麻煩了。


    不管是寶玉,還是西城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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