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齊昭遠知道, 她肯定不會去想這樣大晚上留人,還是男朋友,會不會發生什麽不可預料的事。

    他也知道她隻是擔心他的安危,亦或者說,兩人都太忙聚少離多, 下一次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見麵, 所以才想要他留下來。

    但即便這樣說, 他依舊不得不承認,他也想這麽做, 無關夜晚, 無關大雨,更無關工作。

    單純想要陪著她。

    腳步收了迴來,他反手關上門, 擁著她往浴室走去,“有沒有新的洗漱用品?”

    “……沒有, ”她堪堪停下, 仰頭看他,“小區裏有個小超市, 我去幫你買,還有什麽需要的?睡衣?小超市裏的質量肯定不怎麽樣,你先將就穿吧……”

    說著她就往門口走, 撐了把傘就要出去, 他及時拉住, 指了指自己的臉, “有沒有口罩?”

    “……有。”

    戴上黑色口罩,遮去大半的臉,齊昭遠順手把羽絨服的帽子壓低一些,除了那雙深邃的眸,再看不清其他。

    “下去以後往右轉,走十米就到了。”

    “嗯。”他跨出門前,拿走她手裏的傘,“我很快迴來。”

    滂沱的大雨聲在門關上的那一刻全數消音,玄關暖黃的燈光從頭頂灑下,映著身前光明身後黑暗,她靜站片刻,後知後覺在這種寂寥夜晚的邀請多麽容易惹人歧義,可她不想去考慮那麽多,隻是純粹地想要和他多待一會兒。

    她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進組,一旦開始拍攝,兩人見麵的次數將更寥寥無幾……她知道她必須習慣兩人這樣各自忙碌的相處模式,但是能抓住的時間,她一點都不想浪費。

    外麵雨勢極大,伴隨著強有力的風唿嘯刮著,他單手按住帽子,收傘走入便利店。本是不晚的時間,卻因為暴雨的造訪而門可羅雀,店內除了一個低頭在玩手機的店員,再無他人。

    拿全需要的物品,齊昭遠站在收銀台前結賬,眼角餘光不經意瞥見一旁貨架上花花綠綠的包裝和品牌,視線停留一瞬,離開。

    收銀員很快把東西都用袋子裝好遞給他,齊昭遠付了錢,一聲不吭撐傘沒入雨中。

    剛出電梯,就看見她站在門口,手上捏著塊毛巾,他輕輕推她進玄關,低下頭任由她微微踮腳給他擦頭發,見她偶有不穩,單手扶住她腰。

    他的外衣濕漉漉的,周身都帶著夜色與雨水的涼意,寧微瀾怕他感冒,調好熱水打開浴霸就讓他進去。

    她的房子是典型的單身公寓,一室一廳一廚一衛,臥室裏能聽見清晰的淅瀝水聲,寧微瀾琢磨著該把吹風機拿出來,就在房間裏翻找,不過上次用過之後不記得隨手放到哪兒去了……

    翻遍了也沒有,寧微瀾想著難不成她放到上麵去了?遂搬來一張小凳子,站上去一個個看。

    “在找什麽?”

    寧微瀾本就很專注地在尋找,這聲音又出現的實在太突然,嚇得她往後一步踩到椅子邊沿,險些整個人摔下來。

    齊昭遠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在找什麽?”他重複問。

    “吹風機。”

    他默了會兒,直接伸手將她從椅子上抱了下來,寧微瀾嚇了跳,下意識撐住他肩膀。

    他讓她站在一側,自己抬手翻看,很快就從中間的櫃子中找到。

    窘了一下,寧微瀾看他插/上電,抱住自己的衣物走進浴室。因為剛剛開著門,濕潤白霧早已散的一幹二淨,唯有溫熱和沐浴露的香氣殘留,她鎖好門,放水。

    洗完澡出去時他正倚著床頭在看財經新聞,寧微瀾怕吵著他,就去客廳裏吹幹頭發,一進去正好碰上他關電視,她爬上/床依偎過去,由著他關閉壁燈。

    臥室裏頓時沉入一片暗黑,窗簾沒拉開,一絲光都透不進來,她側著身埋在他胸口,黑暗裏心跳近的像是連在一起,她靜默片刻,忽而開口:

    “齊昭遠,五年前我被當時的公司雪藏過,因為我媽媽的事。”

    他沒有說話,靜等她的下文。

    “那會兒媽媽還沒下葬,公司就安排給我很多的通告還有進組拍攝,我那時候沒有心思,堅持不去,”她低聲說,“但是因為那時剛有一點知名度,公司認為必須趁熱打鐵,就強迫我必須參加……”

    為了母親的後事,她不得不三番四次放經紀人鴿子,她知道這樣不好,可她沒有任何辦法。喜歡演戲和母親之間隻能選一個,她自然毫不猶豫選擇母親。

    真正觸怒經紀人和公司,是在母親下葬的那天,她料理完所有,正在迴家的路上,就看見寧兆華為了慶祝陳秀麗和寧一純母子倆劫後餘生,在b市最好的酒店大擺筵席,即使離得遠遠的,她也感受得到寧兆華臉上的喜氣。

    那種絲毫沒有為母親悲傷過一分一毫的喜氣。

    迴到家她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抱著父親和母親的結婚照發呆,滿腦子都是母親被鋼筋戳穿身體時,分明痛的鑽心,卻跟自己說“微瀾別怕”,還有在前往醫院的路上,母親眼底那一點一點沉寂下來的暗淡和死灰,再無聲息。

    她也不知道自己就這樣在房間裏呆了多久,隻知道出去的時候被經紀人狠狠罵了一頓,然後冷笑著告訴她:“寧微瀾,你被雪藏了!”

    喜歡的東西被徹底抹碎,比起難受,她竟更多覺得滿不在乎。

    她沒有父親,如今也沒了母親,孤零零的一個人,隻剩她一個人。

    抑鬱症大概也是潛伏了很久,從那一刻完全爆發,將她整個人掏空,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長達四年。

    “本來我是沒有機會複出了,當然我那時候也不想,但是眼看著公司裏的藝人一個個都鬧解約,給公司造成了很大的負麵影響……”

    偌大的一個經紀公司,瞬間就走的隻剩一個空殼,經紀人和公司才想起還有她,就想方設法,想要借助五年前那點知名度再次打開她的演藝之路,可惜收益頗微。

    後來……就是在演播廳後台被強製接激/情戲,拒絕後被辱罵,還被正主聽見的事了。

    “其實你一開始想簽我的時候,我就想和你說這些,可惜那時候沒有現在的勇氣,”她扯了扯唇角,“所以你會不會有時候後悔,簽了一個不完整的新人,很可能還會因為曾經被雪藏,捧不紅,浪費你的團隊時間……”

    她說完後很認真地去看他的眼睛,尋求一個答案,齊昭遠稍許往下躺了些,抵住她的額頭,平目而視。

    “還記不記得我說過的話,我是個演員,更是個商人,商人從不做虧損自己利益的事,”他聲音很淡,“以及,我的選擇和投資在後期都會有迴報,而你需要做的,就是給我創造迴報,你已經給我創造了很多迴報,還需要問是否後悔?”

    心口膨脹的喜悅一寸寸滿溢出來,如同被引燃導火線的煙花,霎時綻放,寧微瀾更深靠進他胸口,明明很開心,卻故意努了努嘴:“所以你就隻看中了我的價值?”

    他顯然心情也極好,嘴角微微勾著,嗓音沉沉輕啞,在她耳邊:“還有你的人。”

    不知道是誰的唿吸先亂了,交融夾雜在一起,吹息滾燙,寧微瀾被他半壓在身下,模糊中能感覺到他的手不斷地在她腰間反複摩挲,那指尖的薄繭弄得她有些癢,她正躲開了些他的親吻,就覺察到他的手緩緩順著脊背往上,解開了背後的搭扣。

    她一愣,僵住。

    他雖然也有些情難自抑,無法克製,可到底還是以她的感受為主,當即就停了下來,摸索著幫她穿了迴去。

    兩人各自平複了會兒唿吸,他重新翻身摟住她:“睡吧!”

    她已經略微有了困意,很輕很輕地嗯了一聲後,縮在他懷裏睡著。

    *** ***

    兩人俱忙碌起來,除了電話沒有再見麵,這會兒寧微瀾受邀在錄製一檔綜藝節目,很不湊巧的是寧一純也在受邀之列,她雖覺得礙眼,還是無視充當空氣。

    中場休息,幾個演員圍成一圈,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寧微瀾和寧一純相對而坐,相比寧一純的善聊,寧微瀾就安靜得多。

    都是差不多年齡的女孩子,能聊得話題自然夠多,但到底都是圈中人,聊來聊去也就那些八卦,寧微瀾平時不怎麽關注,這會兒也沒太大興趣,大致聽聽。

    說來說去,話題不知怎地就跳到了齊昭遠身上,在場的人都知道寧微瀾是齊昭遠工作室旗下的首位藝人,其中一個女明星便問:“微瀾,前兩天齊昭遠不是投資了一部電視劇麽,女一號還沒定,你是他的藝人,有沒有聽他說過,是打算對外甄選,還是內定?”

    這部電視劇製作豪華,不說極富名氣的導演和編劇,就談男一號是時下正當紅的男明星,收視率就肯定不會差,若是能參與這部戲,對名氣的提升自然有極大幫助。

    但寧微瀾和他麵都見不到,電話裏又從來不談工作的事,怎麽可能知道這些,她微微一笑,四兩撥千斤:“我在工作室很少見到他,也不太清楚,抱歉。”

    女明星唏噓了下,歎說好吧!

    這廂她們繼續聊天,寧微瀾無事就摸出手機刷微博,剛習慣性點入熱搜,就看見占據第一的詞條——齊昭遠病倒被送醫,她瞳孔驟縮,本能起身時不小心碰翻身前桌子,滿杯的咖啡嘩一下朝寧一純倒去,瞬間弄髒了白裙。

    寧一純傻眼,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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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變故很多,心情不太好,過些天確定了再跟你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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