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第67章


    胡猶豫了一下, 繼續說道:“奴婢聽崇仁殿的宮女說, 今兒章家二小姐去看望淑太妃, 路上撞到了趙大人。兩人說了會兒話, 章家二小姐還紅了臉……”


    朱明熾聽到這裏卻嘴角微勾, 竟是笑了笑。劉胡這老太監, 看人的眼睛忒毒了, 不過他千算萬算,卻是怎麽也想不到那個關節去的。


    不過是個女子,他有什麽在意的。


    朱明熾道:“知道了。”


    新皇反應不強, 倒是讓劉胡疑惑得很,新帝極少去後宮,雖然選秀選起來了一批秀女。但是地位稍微高些的, 也不過是宋家那位順妃娘娘宋應蓮, 還是因為順妃娘娘的父親在前朝協助新皇的緣故,卻也沒召幸過。這位趙大人雖眼看著待遇上沒什麽特別的, 但一向克己的新皇, 竟在深宮中強占了人家, 應該是有幾分喜歡的, 怎麽會沒什麽反應呢……


    劉胡眼瞥到新皇那盞冰鎮蓮子酸梅湯已經沒有冷氣兒了,便端了告退出來, 讓小太監去換了冷的過來。


    帝王的心思, 他以後還要多揣摩才是。


    這天趙承廉下朝後, 第一個來找了大哥趙承義。


    趙承義不過是個小小的主事,反正家族裏千變萬變, 也落不到他頭上來。此刻正在春姨娘的伺候下寫字,穿了件道袍,閑雲野鶴一般。


    趙承廉進來後,春姨娘就退下了。


    他略掃了一眼兄長書齋的環境,實在是簡樸,就連伺候的姨娘也是半老了。他自己前半月是剛收了個貌美小丫頭入房的。他們這樣的人,若過得寒暄了反而會被人笑話,偏生這大哥腦筋死,不會來事。所以家裏一應靠他來貼補,否則就兩人那點俸祿,夠趙府這麽龐大的開銷才怪,早就給餓死了。


    看到二弟來了,趙承義就有些誠惶誠恐,這二弟極少到他這裏來。請他坐下一同喝茶,問道:“二弟怎麽親自來了?有什麽話托人轉達就是了。”


    趙承廉喝了口茶,才道:“此次前來是為了跟大哥商量長寧的親事。”


    趙承義就更是疑惑了,長寧的親事?不是定的他山東老家的表妹嗎,雖然他不喜這樁親事,但如今算來那女孩子應該已經差不多及笄了,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趙承廉知道兄長心裏想什麽,茶杯一放說:“大哥,如今趙家的家世不同往日了,長寧又是家裏的嫡長孫,正科班探花郎出身,大理寺丞,京城裏什麽樣世家的女子挑不得,何故要去娶一個已經沒落家族的女子,日後對他的仕途沒有裨益。再者竇氏是什麽家世底蘊,若娶了進來,以後生了孩子她未必還能好好教養。”


    其實趙承義也有這個顧慮,隻能一歎:“我卻也有這個想法,隻是竇氏不肯,長寧一貫就對他的母親言聽計從的,我也沒有辦法。”


    趙承廉聽了更是無言,如此懦弱,難怪混了這麽久還是個主事。他柔和了些聲音,繼續道:“那愚弟我再說句不中聽的話,大嫂畢竟是嫁進來的,還得為自己娘家人的前程操一份心。我與你、與長寧卻同是姓趙,自然是為趙家操心的。愚弟便問大哥,此新婦若是娶進門來,大字不識,怎麽同侄兒伉儷情深?”


    趙承義也被說動了,畢竟竇氏就是這樣的人,他深有體會。頗有些心動地問:“那二弟覺得……該如何辦?”


    “這還不簡單。”趙承廉幹淨利落地指點道,“你也別告訴大嫂,隻管寫信去迴了這門親事,再提出以千金補償那位竇氏女出嫁,既是小時候定的親,想必知道的人也不多。山東與京城相去甚遠,就是那邊迴信過來了,這邊也把親事說好了。”


    趙承義聽趙承廉的意思,似乎是已經瞧上了哪家的姑娘:“愚兄怎麽聽著,二弟是有人選了?”


    趙承廉嘴角露出一絲頗有些神秘的笑容,壓低聲音同哥哥講道:“倒也不瞞大哥……我前兩日去拜訪了章大人,與他說起長寧仍未成親一事。沒想到章大人也知道長寧,且頗有誇讚之意。他那嫡出的孫女章若瑾……自幼飽讀詩書,家世品貌無一不好,頗受章大人的疼愛。長到了十七仍在閨中,必要求一位心愛之人才肯出嫁。章大人為此也是發愁,他對長寧的品行作風讚不絕口,隻是不知道自己孫女願不願意。要是章若瑾有這個意思,這樁親事便成了。”


    趙承義嚇了一跳:“……二弟,你說的可是章首輔……章大人?”


    趙承廉瞧哥哥宛如驚弓之鳥的樣子,笑道:“不然還有哪個章大人。自是首輔大人了!”


    趙承義的思緒有些混亂,難怪趙承廉親自來找他去退親!


    “但此事……還沒有十足的把握……”趙承義道,“萬一這位章小姐對長寧無意呢?”


    趙承廉道:“京城裏願意嫁給寧哥兒的女子多得是。這大哥都不用管,隻是不論如何,老家那門親事是決計不行的。”


    而且他未見長寧對哪個女子這般上心過,想必也有幾分喜歡的意思在裏麵。


    趙承義細想一會兒,覺得趙承廉說得有道理,更何況他眼瞧著,那邊似乎也不是真心實意的想結這門親事。上次他還讓竇氏寫信去詢問過竇家,卻連迴信都沒有一封,定親的信物也沒拿到,這不是耽擱了長寧嗎。如此也好,以長寧如今的地位,娶一個大字不識的鄉紳的女兒,實在是太不匹配了。若能成為章首輔的女婿,那是再好不過的。


    趙承義心裏有了打算,把二弟送走後,便又□□姨娘進來,磨墨親自給山東竇家寫信。這事他便打算暫且不告訴竇氏了,等到定下來,不怕她不同意。


    二人秘密做這件事,旁人自然不知道。


    董耘又另派了許多案子給趙長寧,她忙得不可開交。不知道二叔有意給她相首輔大人的親孫女,給她的前程做足了打算。


    等到長寧空閑進宮的時候,又在宮門口遇到了章若瑾。仍然是章若瑾先瞧著了他,笑道:“趙大人又進宮來給裕王爺授課嗎?”


    趙長寧見她穿了件湖青色杭綢對襟褙子,墨藍色的褶裙,襯得整個人清麗如出水芙蓉,笑容便更柔和一些:“正是如此,章姑娘向淑太妃請安?”


    “我娘親是誥命夫人,我陪娘親進宮向太後請安的。”章若瑾一邊說,一邊就走在了趙長寧的身邊。


    長寧倒也沒有多心想別的,章姑娘柔和溫婉,說話和煦如春風,又飽讀詩書,跟她說話非常的舒服。一說起話來才發現竟然彼此都喜歡子詹的詩集,這可算是找到了話題。長寧探花郎出身,才學自然不會差了,沒想到章姑娘才學也堪比男子,兩人誌同道合,竟然是找到了知己一般,說得再多也沒覺得多,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養心殿外。越聊越投機。


    朱明熾知道趙長寧這日入宮,正是得了些空閑去逮她,從養心殿裏出來。劉胡等一幫太監都跟在後麵,結果還沒有走下台階,朱明熾就看到趙長寧同章若瑾有說有笑的走過來了。


    他背手靜靜地在廡廊下站了會兒,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了。


    趙長寧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同旁邊比她略矮一些的女子說話,語氣也是柔和極了。兩個人似乎在談論什麽詩集,聊得極為投機。


    原他是不會在意一個女子如何的。但看她跟別人有說有笑,似乎親密無間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竟然突然覺得不舒服。


    也許是因為趙長寧從沒有這樣對他笑過,對他溫柔過。


    他五大三粗的,哪裏懂得什麽詩集。自然不能跟她說這些了!


    朱明熾靜靜地站在看著她們。劉胡卻在旁邊看著朱明熾的臉色,嚇得額頭冒冷汗,本來想出言提醒趙大人的,但是皇上卻微微抬手,阻止了他出聲說話。


    長寧也是聊得興起,沒看到朱明熾,就這麽走過去了。


    朱明熾原覺得趙長寧不喜歡女子,瞧這個樣子,萬一趙長寧就是喜歡呢?她當男兒養了二十多年了,說不定真的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朱明熾迴了養心殿中,站著看缸子裏養的魚遊來遊去。一會兒想把趙長寧抓過來,逼著她對自己也笑笑,跟自己溫柔地說話。一會兒又想著該給她些教訓,讓她知道利害。


    但是最後他隻是閉了閉眼,淡淡地對劉胡說:“……去太後那裏吧。”


    許久沒有看過母親了。


    禦攆擺起來,一路逶迤著朝太後的壽康宮去了。


    莊太後剛在殿內養了一隻奶狗,小狗剛斷奶沒多久,一身奶膘,喜歡繞著人的腿玩。


    朱明熾到莊太後這裏坐下,那小奶狗便繞著他搖尾巴,還要往他的腿上蹦。一點點大的東西,倒也不怕人。不過莊太後知道自己兒子不喜歡狗,怕這小畜生惹了他不高興,便叫身邊的安嬤嬤把小狗抱了過來。


    在母親這裏他是最放鬆的,莊太後又叫宮人端了早備下的人參杜仲湯進來給兒子喝。朱明熾邊喝邊問道:“母後在這壽康宮可住得舒坦?”


    莊太後撫著小狗雪白的毛,笑著說:“你整日叫人流水般往我殿內送東西,怎麽會不舒坦。”她以前沒有恩寵,見不得什麽好東西,兒子得勢登基後,便把這些好東西如流水一般往她這兒送。


    兒子其實記性是最好的,再有就是小時候哪個宮人罰過他,他個個都記得,然後一一地尋機會打死了。就連前朝也是如此。


    莊太後看著兒子的這般作為,還是有些齒冷,她不擅於那些彎彎繞繞的爭鬥,但這麽多年皇上庇佑,皇後娘娘又出身名門,更不會無故苛待嬪妃,她自認為沒受什麽苦。偏偏兒子卻……


    “哀家卻有話要問你。”莊太後話頭一轉,問道,“倒不是哀家多心,隻是此事哀家疑惑得很。當初……你聯合陳昭宮變,你父皇在殿內廢黜了太子,又傳位於你。但你父皇一直屬意於你四弟,怎麽會突然廢黜了太子的呢?這也罷了,這個哀家都不管,隻是你父皇,在廢黜太子之後半個時辰不到便駕崩了……”


    朱明熾的笑容漸漸收起來了,說道:“前朝的事,母後不用過問,朕自有定奪。”


    莊太後卻歎道:“為娘是怕你作孽太多,損了福氣。更何況你父皇的死——”


    朱明熾聽到這裏突然抬起頭看著莊太後,淡淡地道:“母後的意思——可是想說我害了父皇?”


    莊太後瞧著兒子的臉色,眼皮重重一跳。不是她懷疑,誰都有這個懷疑。隻不過是有的人不說,有的人當作不知道而已。她繼續道:“熾兒,哀家就你一個孩子,萬事都是為你考慮。哀家這一輩子沒護好你,你剛出生後我便病了,皇上將你交給祥嬪養著。誰知道祥嬪對你不好,任由你被宮人欺負……後來我才把你從祥嬪那裏抱迴來,可你生生的一個月不說話,為了讓你說話,我是什麽法子都用盡了。你打小便養成了這樣的性子……你怎麽奪得皇位的,哀家都不過問,但是這父子情手足情一塊,你還得看重才是。這可都是人倫綱常!”


    朱明熾沉默許久,手裏轉珠輕響,久到莊太後都以為他不會說話了,他才緩緩道:“母後且放心,我從未害過父皇,也不會做對江山社稷無益的事情。”


    皇位是他奪來的,人人都覺得名不正言不順,他殺了這麽多人,這種聲音仍然不絕於耳。現在就連母親也這麽覺得了。


    莊太後還欲說什麽,但朱明熾已經起身,叫了劉胡擺駕迴宮。


    莊太後暗歎了口氣,將懷中的狗兒交給安嬤嬤抱著。


    朱明熾走迴了宮中,連轎攆都未乘,養心殿宮門緊閉,又沒有在裏麵放冰塊,整個殿內悶得發慌。


    他站了會兒問劉胡:“趙大人給裕王授課走了嗎?”


    劉胡垂手迴道:“還沒走,趙大人要到申時才離宮,大概還有半個時辰的功夫。”


    朱明熾就道:“上次內務府清點庫房,找出了幾幅蘇軾的字,你一會兒包了給他送過去吧,說是給他的束脩禮。”


    劉胡聽了眼皮微跳,領旨去辦事了。


    過了會兒身穿武官袍的魏頤過來請安,自朱明熾登基後,他們原這些三皇子的人,一應歸順了朱明熾,替他做事。殿內太熱了,他進殿內站了片刻就滿身是汗,拱手道:“皇上傳微臣前來,可是有吩咐?”


    朱明熾靠在龍椅上淡淡說:“朕記得,忠義侯喬伯山似乎去年喪偶,未曾再娶了。”


    魏頤不知道他怎麽提起了忠義侯的親事。這忠義侯的先祖,是原來跟著高祖皇帝征戰北伐過的,家裏軍功顯赫,在世勳貴家裏是出挑的。忠義侯本人不過二十八,年紀輕輕就繼承了侯位,長得也俊。如今喪期一過,替他說親的人就踏破了喬家的門檻。


    他說:“是去年喪偶,連個嫡子都沒有留下,這喬伯山平日裏看起來五大三粗的,沒想到倒是個長情的,老老實實地給原侯夫人守喪一年,如今守喪剛過,府裏剛放出話來,要給他選個續弦。”


    “那朕便做主,為他指一迴親事吧。”朱明熾示意旁邊的司禮太監記下他的話,道:“你拿了朕的旨意去宣讀。”


    原來是讓他來傳旨的,魏頤領命。又頗有些好奇:“皇上,微臣好奇問一句,您給那廝指哪門親事啊?”


    朱明熾微一抬頭,似乎是笑了笑道:“忠義侯為國盡忠,功勳滿門,配得一門好親事。朕給他指的親事,自然是上好的。”


    見皇上不說,魏頤不敢多問,等他拿了聖旨出來,打開一看,頓時就身上一冷。


    皇上要把章大人嫡出的孫女,許配給喬伯山?


    當初這位章姑娘不是還同皇上議親過嗎?她家裏說她配不上皇子的身份便推辭了。但明白人都知道,哪裏是配不上,分明就是章若瑾自己不喜歡二皇子,非要挑一個自己喜歡的嫁,章家上下卻也寵著這個女兒。


    那這道旨意有何深意?


    章首輔如今在朝中反皇上,皇上從未對其動怒過,似乎是不在意。但魏頤卻覺得,未必是不在意,不過是他不表現出來罷了。


    不過什麽深意的,他也管不著,陛下吩咐的事便要去做。


    魏頤帶著聖旨出了紫禁城,先去了趟忠義侯家,長得高大端正的喬伯山親自出來招待他,魏頤便給他宣讀了旨意。喬伯山自然沒什麽不願意的,反而挺高興的,兩人坐下來喝茶,喬伯山濃眉一挑笑道:“我那娘總說我不識得幾個字,這下娶了首輔的孫女,可不以後就稱得上書香門第了,我改日親自進宮向皇上謝恩。魏兄弟,你再進杯薄酒!”


    說著讓伺候的人給魏頤滿上。


    魏頤連忙推開他:“可不敢多喝,一會兒還要去章大人那裏。我可跟你說,這親事未必就是門好親事。”


    “你這如何說的?”喬伯山疑惑問他。


    魏頤聲音壓低:“你想想,如今朝中,便是章大人對皇上一直處處有挾製,皇上此舉,可能有告誡的意思。”


    喬伯山是比魏頤更直來直往的,聽到這裏道:“魏兄有話直說就是了,也不用繞彎子。”


    魏頤神秘一笑,別看他是個閑散武官,沒打仗的時候,在京城裏便是眠花宿柳的。那些小道消息便都能到他這裏來,特別是那些曖昧的、旖旎香豔的,他暗中拍了拍喬伯山的手:“侯爺可知道趙長寧這個人?”


    喬伯山跟魏頤不一樣,他是除了行軍打仗外,就沒什麽心計的人。頓時道:“魏大人這說得是誰,約莫有些耳熟。似乎沒見過。”


    “我也沒有見過。”魏頤慢悠悠地道,“不過此人頗得聖寵,不僅如此,還得許多閨閣小姐的傾慕,章小姐便是其中的一個。章小姐當初連皇上都不想嫁,一心想嫁個才高八鬥的狀元郎。如今卻被賜婚給你,你說她心裏願不願意?”


    喬伯山道:“魏兄如今說話卻是越來越裝神弄鬼了,我這般身份地位,難道配不得她?”


    魏頤不想再說了,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得了,別的話我也不多說了,總之,你日後小心你那老丈人。”


    喬伯山把魏頤送到門口,道:“她既嫁給我,我自然對她好,其實我半年前見過她一麵,倒是對她頗有好感。”


    魏頤心道難怪,給他提親的人分明很多,這廝一聽章若瑾,卻答應得如此爽利!他一個武將,竟然喜歡人家一個書香門第的文雅女子!


    喬伯山嘴角一挑笑道:“倒是魏兄,這般年紀了,怎的不娶個正房。我聽說你娘為此愁得飯都吃不下去。整天找京城裏有名的媒人來,女子的畫冊都不知道挑了多少本了,你總說都很好看,卻沒有個中意的。”


    魏頤不甚在意道:“我是心有所屬,見不到她是絕不會成親的。若是哪一日見到了,必搶迴來把親成了,好生藏著。”


    喬伯山更是好奇了:“總聽你提起,究竟是怎麽個世家貴女,你找個媒人去提親不就罷了,何必要去搶呢?以你魏頤今時今日的地位,再怎麽身份尊貴的女子,難不成還會拒絕你?”


    魏頤歎氣,俊朗的麵容上卻有一絲柔情:“你不知道,那女子身世可憐得很,無人依靠的,靠賣唱為生,又是個弱女子。我每日想著……是深怕她是在外麵受苦,被別人欺負去了,隻是找不到她而已。”


    喬伯山難得見他這樣的神情,這廝還真把自己當成情種了,他一陣不適,趕緊讓他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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