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別枝,月色撩人。

    顧傾兮躡手躡腳地走入營帳,看見楚違衣已經躺在榻上,銀色的麵具還折射這月華。心中一軟,不禁嘴角勾起了微笑。心下以為他已經睡去,可是——

    楚違衣的肩頭微微一抖,倏地睜開了眼。

    顧傾兮嚇了一跳,險些叫出聲來,“違衣,我是顧傾兮。”

    楚違衣從榻上起來後,刀鋒般銳利的眼瞳在看清是她之後,慢慢的柔和了下來,他的聲音有一絲薄涼,起身喃喃說道:“你去哪裏了?”

    顧傾兮臉色微變,有點不知所措,她幹幹地笑了笑。可是,看到楚違衣陌生的眼神,顧傾兮咬了咬唇,語音有一絲異樣,“我去無色老頭那裏,處理傷口了。”

    “嗯?”楚違衣略帶質疑地問道。

    顧傾兮咬了咬唇,知道楚違衣已經知道她在說謊。她生怕楚違衣會翻臉,意外的是,他依舊在那裏,靜靜地等待著顧傾兮的迴答,她低頭答道:“我去找我哥哥了。”

    “找著了嗎?”楚違衣平靜地問道,聲音不起任何波瀾。

    顧傾兮搖了搖頭,意外於楚違衣的平靜,“沒找到,他一直都神出鬼沒,別說是人,就算是影子都看不見。不過,他的確很奇怪,能夠自由出入我們的軍營不止,還能自由出入匈奴的軍營。”

    楚違衣皺了皺眉頭,打量著顧傾兮,目光停在了顧傾兮的腳上。她居然連鞋子都忘記穿了,赤著腳板,那雙原本白皙的腳都被弄得髒兮兮的。

    “都是我不好,一直忙著軍中的事,很少關心你。你坐下,把腳抬起來。”楚違衣歎了口氣,她自從嫁給了他,就沒有一天陪過她。每日都是早出晚歸,雖然顧傾兮沒有半句怨言,但是,楚違衣自己心中也會內疚。

    顧傾兮三更半夜跑出去,他又怎麽忍心去責怪,去懷疑呢?

    她不知所措地坐到榻上,把腳抬起來。

    他輕輕地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幫顧傾兮擦去腳上的塵沙。那雙白皙的腳,仿佛在顫抖。顧傾兮驚異地看著這一幕,他是何等的身份,居然幫顧傾兮擦去腳上的塵沙。

    “王爺,不要……”顧傾兮把腳一縮,眼睛中竟然含著淚花。

    楚違衣笑了笑,“你是我的妻,有什麽‘要’和‘不要’的?”

    “這種事情,做在我的身上,不值得……”顧傾兮的聲音仿佛再也忍不住要哭泣,從小到大,她的父母是大學教授,忙於自己的科學事業,一直都是由奶奶照顧她的。可是,奶奶人老了,越來越力不從心,從此顧傾兮就再也不叫人照顧她。

    可是,眼前的人,怎叫她不感動?

    “記住,你現在是漠北王妃,把以前的身份忘掉吧!”楚違衣略帶歉疚地說道,“這幾日讓你受苦了,戰地寒苦,又沒有人伺候,不如你會長安漠王府吧!”

    顧傾兮瞳孔一縮,他是要趕她走嗎?她堅決說道:“我不走。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楚違衣竟也是淚光閃閃,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此時大概已到傷心處了吧?他將手撫到自己的麵具上,麵具是冰冷的,欲要摘下。

    “免了,”顧傾兮微笑著含淚,“何必在乎你的容貌到底幾何?”

    楚違衣一愣,她簡直超乎了他的想象,“你不想看看嗎?”

    “想啊,可是,我覺得現在不是時候。更何況,違衣你一直戴著麵具,一定有你的原因,我何必要叫你摘下?我喜歡你,如果隻是因為容貌,那麽誰有比得過龍逝水絕代風華,不是嗎?”顧傾兮兩彎眸子笑成了月牙。

    楚違衣握住了她的手,一言不發地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裏緊緊地擁住。緊到讓她幾乎透不過氣來。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體。

    龍逝水的身上有淡淡梨香,墨色身上有小蘭花的味道,而楚違衣身上,什麽也沒有,單單味道淡淡血的腥味兒。

    “我們……來日方長……”楚違衣仿佛被那句話哽住了。

    他的擁抱裏帶著那麽明顯的悲傷,那是她從來不曾在他身上看到過的,讓她無法就這麽把他推開。

    哀傷?他是不是預測到了什麽?為何今日要再一次摘下麵具?

    躺在榻上,享受著夜的神秘,她難得靜默不語。

    顧傾兮的眼裏慢慢氤氳起薄薄的水霧。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滴落成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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