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進去啊？”老徐師傅停好了車子，看到他們還在門口，沒進去，有些納悶兒。“不是，老徐師傅，這個店，不讓打包啊？”獨孤非炎指著門上那紅色的特別醒目的刻字：“這可有點過了啊？吃不了我們不帶走，留下幹什麽？”“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徐師傅樂了：“這炸灌腸的時候須先將成型的灌腸切片，在餅鐺中炸至兩麵冒泡變脆，即取出澆上拌好的鹽水蒜汁趁燙吃，剛出鍋最好吃，溫熱的時候又是另一種口味，但是涼了那味道可就變了，那個時候就不能吃，能把人吃吐了。”因為油炸食品，油大，又是葷腥，那能涼著吃麽。“哦，那我們進去看看。”獨孤浩炎帶著一群老老少少們進了店門。這裏是個新裝修出來的店，幹淨，衛生，服務人員穿著老式的棉旗袍，看著特別複古，老板娘的發型更複古，乍一看跟迴到了晚清時期似的，很是獨特。不過道淼他們八個人，隻點了兩份這個炸灌腸，人也不見外，還讓他們坐在了大桌子上。很快，炸灌腸就端了上來，正在滋滋冒油，年輕人都抄起筷子，夾著灌腸沾點料汁兒，吃下去，都覺得味道好。老年人就算了，獨孤翁老爺子不能吃油炸的東西，油大的東西他也不能多吃。“好像……不太是這個味道啊？”邱春山吧嗒嘴。道淼想了想，請來了這店裏的老板娘：“您這裏的灌腸，用的是什麽材料啊？”大概是見他們說話口音不是本地人，老板娘以為是遊客，因為老的老，小的小，還有幾個年輕人，又有老徐師傅一口京片子，就將他們當遊客對待了：“我們這灌腸可是好東西，早在明朝劉若愚所著《明宮史》中就有記載。清光緒年間福興居的灌腸在京城小有名氣，福興居的掌櫃被稱為為”灌腸普”，傳說其製作的灌腸討得了老佛爺的喜歡，就更著名了起來，隻是最初的灌腸是用豬大腸灌製進澱粉、碎肉製成的，後來我們這一行出於健康的考慮已經很少用豬大腸油來炸灌腸了，換成了色拉油，灌腸的製作工藝發生了變化，改用澱粉加上紅曲和香料灌在豬小腸中成型，而超市中能夠買到的灌腸則把紅曲和小腸都省去了，僅僅是用綠豆澱粉加香料灌製成型的一個長長的澱粉腸，那已經不能稱之為灌腸了，那叫粉腸。”“那您知道，誰家的灌腸，是老式灌腸嗎？”“這個麽，大家都做新式的，老式的那種，味道有些大。”老板娘想了想：“你們可以去後街左拐的一家叫腹壁居的老店看看，他們家的手藝倒是老手藝，就是因為做的東西味道大一些，不太討人喜歡，除卻嗜好那一口的老客，也沒什麽人去他們家買東西。”畢竟不管怎麽清洗，那豬大腸的味道總也洗不下去，何況還是用腸油炸灌腸了。“好的，謝謝老板娘。”道淼笑眯眯的很有些喜氣洋洋的意思：“您今年一定順順利利。”“好，托您吉言。”老板娘高興啊，贈送了他們一人一瓶老金牌汽水。喝了汽水付了賬，一夥人直奔那腹壁居。雖然名字聽著有些像是“福必居”，實際上叫腹壁居。果然是一家老店，不過收拾得很幹淨，隻賣灌腸一種小吃，而且隻限堂食，不給打包，不外賣，也不外送。眾人進去之後，果然聞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大腸油的味道。“就是這個味兒！”邱春山聞了一下之後，捂著鼻子道：“我不太吃豬大腸……。”可是偏偏他老是嘴巴裏冒出來這股味道，害得他每天刷好幾次牙齒。他兜裏裝的最多的不是錢，是口香糖，清口噴霧。倒是獨孤非炎，跑去點菜，知道他們都不吃，也是，這麽大油的東西，爺爺不適合，大哥跟邱家三口以及老徐師傅在剛才的店裏吃過了，於是扭頭問道淼：“吃麽？”“來一份，你一份我一份。”道淼倒是沒吃夠，覺得這個噴噴香。獨孤浩炎看他興致勃勃的樣子，心想，迴去一定要刷牙，漱口，他還帶了清口噴霧旅行裝，跟薄荷味的口香糖。這家的鋪子最小，他們進來之後就占滿了一小半底盤。倒是那老板，出來看到他們這些人，就要兩份炸灌腸，也沒多說什麽，而是指著價格牌子道：“看好價格。”眾人一看，頓時，樂了！“一份炸灌腸要一百塊錢？”獨孤非炎更是一臉的驚訝表情：“我們前頭吃的那份才二十！”還是在一個裝修非常講究的門店裏吃的，這份一百塊，貴了整整五倍，雖然家裏有錢，但是獨孤非炎從小就被爹媽教育，必須要知道掙錢的難處，所以高中之後，寒暑假的時候，獨孤非炎都要去做“暑期工”，在自家的商場裏當個促銷員什麽的，讓他知道賺錢的艱辛。小時候年紀小還不夠去給人打零工，獨孤浩炎就讓他給自己當小助手，收拾他的辦公室，給他跑腿，送個文件什麽的，每天還摳門的隻給十塊錢的工資。一個月下來就賺三百塊錢，說句不好聽的話，都沒有獨孤非炎腳上穿的一雙鞋子的價錢多。可是獨孤非炎非常珍惜自己的這份工資。也知道在外賺錢不容易，盡管家境富裕，卻也不會大手大腳的花錢，豪擲千金。而且一份小吃要一百塊，他有點接受不了，有錢也不能這樣花啊！“這個小夥子，你這就說錯了。”旁邊一個男人，看起來是個老食客了，店家不解釋，他就開口了：“我們這老店用的可是豬網油，知道豬網油是什麽東西嗎？”獨孤非炎誠懇地搖了搖頭：“不知道。”“就是豬大腸上那層網狀的腸油膜，一隻豬也隻有一片這樣的豬網油，別人家或許還會用豬肥油炸灌腸，但是這家隻用豬網油，那豬網油都被淘澄的幹幹淨淨雪白色，一次就用一點，從不重複使用，成本高著呢，他賣這麽貴也是有道理的，而且味道純正，每天隻賣出去那麽幾十份，很早就打烊，你想吃都吃不上。”那個食客道：“而且他們家不會連續賣給同一個人兩天炸灌腸，起碼要隔三五天才會賣給你，據說連續吃炸灌腸對身體不好。”還是一個良心小吃店。“還要點嗎？”老板終於開口了。“要，來三份！”道淼從自己的錢包裏抽出嶄新的三張粉紅票子：“還要三份蘸料。”“好。”眾人不解的看著道淼，剛才還兩份，這會兒就又增加了一份。“他是個好人。”道淼扭頭道：“他是一個真正的好人，家裏有賢惠的妻子，聰慧的兒子，以及一個可以生活得很好的生意，就這樣。”獨孤浩炎知道道淼的脾氣，他輕易不會說誰誰誰是好人，總是說，好人不長命，還總是怕被人聽見誰誰誰是好人，怕那好人被人利用，所以他能說出口的，肯定是最好的好人了。沒看出來，那男的還能入了道淼的法眼。東西很快就上來了，不隻有炸灌腸三盤，還有蘸料八份，這是他們一人一份的意思。八雙消毒過的筷子，以及，八杯橙汁，一條十片裝的簡易薄荷冰涼味的口香糖：“吃完喝橙汁，咀嚼一下口香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