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該怎麽辦?明天陳瞎子一定會按計劃行事,自己要說不幫忙,那就等於逼著陳瞎子動手了,陳瞎子那青竹杖可不是好惹的。要不自己趁夜跑吧?可五把鑰匙在自己手上呢?就算丟下這五把鑰匙,隻怕那些人也不會放過自己。而且這是在大山裏,又是晚上,自己能跑多遠?萬一遇上個豺狼虎豹,那豈不是自己找死?


    不行,明天去之前,先去找段興旺,父親不是說能相信段家人嗎?隻能賭一次了,如果賭對了,自己也算拉了一個幫手,聽他們話裏的意思,對段興旺還是有點顧忌的。主意一打定,於奇正就迴到後屋,準備先養足精神,不管怎麽說,就算跑路,精神養足了也能跑快點。


    可一到臥室,於奇正立即發現不對了,自己剛才拿紙的時候,由於比較急,有一張之撕掉了半張,可現在根本沒有半張的紙。就這麽一點點小破綻,可還是被於奇正發現了。他立即轉頭看了一圈,沉聲道:“誰?給我出來!”這一聲喝的,一來是想詐一下,看看還有沒有人藏在臥室裏,另一方麵也是給自己壯膽。可於奇正沒想到的是,他這一聲喊,還真的喊出一個人來,而且還是個他絕對沒有想到的人。


    隨著於奇正一聲斷喝,就在木板床裏麵陰影處,站起一個人來,一邊向外走,一邊笑道:“閻家的人果然都警覺得很啊。老夫已經屏聲靜氣了,沒想到還是被你發覺了。”


    這人一出來,於奇正就愣住了,他怎麽都沒有想到,來人竟然會是蕭龍山。


    於奇正對蕭龍山的印象十分不好,總覺得這個老頭比較陰險,雖然看上去很有點雋逸瀟灑的風度,可雙目流轉之間,卻總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不好,太有距離感。蕭龍山倒是顯得很親和,一邊走近一邊笑道:“你不必驚慌,我這次來,可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問你一件事。”


    於奇正心中暗想,深夜不聲不響的躲在我床旁邊,說沒害我的心,誰信呢?


    當下就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到了門旁邊,門栓就在觸手可及之處,心裏盤算,你要敢對我動手,我先砸你一門栓再說。口中卻迴道:“蕭大爺,你來我有什麽好慌的,有什麽事您交代,能辦的我一定照辦。”


    那蕭龍山見於奇正十分警惕,也就不往前走了。就近坐在床邊笑著說道:“也不是什麽大事,你應該知道,明天陳老大就得把鑰匙交給你,我就是來問問,六把鑰匙聚齊之後,你是怎麽想的?”


    於奇正一愣,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實際上那六把鑰匙究竟是幹什麽用的,他都不知道。但於奇正也是聰明人,立即反問了一句:“蕭大爺你覺得我該怎麽做?”


    他這一問,似乎正中蕭龍山的下懷,立即雙眼一眯笑道:“要依我的意思,鑰匙聚齊了,也不能打開那道門。當年閻老太爺既然已經封了那道門,一定是有原因,不管裏麵藏著什麽,我都覺得應該繼續封存下去。”


    一句話說完,眼睛緊緊的盯著於奇正看,眼神之中直接泛起了一絲殺氣。


    於奇正心頭一沉,暗叫不好。這老頭好像真的動了殺心,自己若是一個迴答不妥當,隻怕今夜這裏就是殺人現場。但同時也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六把鑰匙,是用來打開一道門的,至於這道門究竟在哪,他還是不知道。


    這都是後話,眼前這一關要是過不了,隻怕自己永遠都不知道那道門在哪裏了。


    當下腦海急轉,第一次見到蕭龍山時,是來送鑰匙的。但那鑰匙給的好像不情不願,隻是迫於段興旺和俞士傑已經把鑰匙交出了,他才不得不交出鑰匙。現在蕭龍山夜入閻家對自己這麽說,那隻好賭賭他是真心不想打開那道門。


    當下於奇正就一點頭道:“蕭大爺這麽說,我就放心了,我也不想打開那道門,實際上,我連鑰匙都不想收迴來。”


    一句話說完,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這一次的賭注可是自己的命。就不知道自己這番迴答,是對是錯?


    一句話說完,那蕭龍山就忽然鬆了口氣。


    他這口氣一鬆,於奇正也緊跟著鬆了一口氣。


    看來自己這一次賭對了,蕭龍山真的是不想打開那道門,今晚這場危機算是過去了。


    蕭龍山雙眼之中殺氣全消,又恢複了那種飄逸氣度,點頭笑道:“你小小年紀能有如此覺悟,當真不易。你說的是真的,那道門永遠不要打開才好。”


    於奇正心中暗想我連門在哪都不知道怎麽打開?離開這裏倒是真的,這地方不能呆了,再呆下去,保不齊就將小命丟了。


    但估計自己想走,隻怕也沒那麽容易,這得想個轍才行。如果自己真的走不掉,那就得想辦法在這村子裏立足,讓別人不敢對自己下手,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拉攏人手。


    段家父子和胖丫目前應該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不知道這個蕭龍山能不能爭取過來。就算不能爭取,那也得想個招,讓這蕭龍山和村上的人離心離德才行。


    不知道怎麽的,於奇正十分顧忌這個蕭龍山。總覺得這老頭不好惹,對蕭龍山的顧忌,甚至超越了陳瞎子。


    當下腦筋一轉,就故作神秘的說道:“蕭大爺,其實閻老太爺臨終之前曾經留下過幾句話,隻是不能對外人說道。”


    於奇正知道自己這麽一說,蕭龍山一定會追問。閻老太爺早就死了,自己怎麽編都行。隻要蕭龍山一追問,他就可以趁機提出點要求。這個要求對於蕭龍山來說肯定會答應,隻要他一答應這事就靠譜了。


    果然,聽於奇正這麽一說,蕭龍山立即問道:“哦?是嗎?閻老太爺有什麽交代?”


    語氣中雖然有點不信,可還是達到了於奇正想要的效果。


    於奇正馬上接道:“老太爺說如果有一天我們迴到閻家坪來,有什麽事情是自己決定不了的,可以向蕭大爺您請教。但是向您老請教的事,絕對不能讓陳爺爺知道。”


    這句話說的,聽上去好像是閻老太爺挺信任蕭龍山,而實際上完全是模棱兩可。隻是請教,可沒說由你決定。請教可以,決定權可在我自己手裏。


    至於後麵那句不能讓陳瞎子知道,則是於奇正在試探蕭龍山看看他是不是和陳瞎子一夥的。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何況閻其修對與蕭龍山來說,那身份是極其重要的。


    所以於奇正這句話一出,即使是蕭龍山這樣的老狐狸,還是忍不住有點飄飄然了。當下臉上就露出一絲得意來,一點頭道:“慚愧,慚愧!老門主這麽相信我,有什麽需要我出謀劃策的,我一定鞠躬盡瘁。”


    於奇正一聽,頓時一愣。閻老太爺還是老門主?什麽門的?自己之前可一點也不知道!這事怎麽也得弄個明白。同時心中也暗樂,這廝臉皮真厚,還將自己比作諸葛亮了。


    不過就算你是諸葛亮,我也不是劉阿鬥。當下就追問了一句:“蕭大爺,現在就有一事需要麻煩您老。”


    蕭龍山估計也沒想到於奇正真的上來就向自己求助,忍不住更加得意,神色倨傲的一點頭道:“你說。”


    於奇正問道:“老太爺交代,讓我們迴來之後去向您借一件蓑衣和一個鍋蓋,再和您老去村口的河邊釣一會魚。”


    蕭龍山一愣,頓時有點懵了。


    這什麽操作?借這兩樣東西有什麽用?還要去釣魚?


    隨即又一想,閻其修那人老謀深算,也許是另有深意。反正自己走一步看一步,還怕這小毛孩子反了天不成,當下一點頭就答應了。


    於奇正一見目的達到了,也不再和蕭龍山多話。這些老狐狸都精明的跟鬼似的,言多必失。


    當下就借口自己趕了一夜山路,已經乏了,而蕭龍山也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結果,起身告辭離開了。


    蕭龍山一走,於奇正就躺在床上開始盤算起來,陳瞎子可還算計著自己呢。這個計策一定不能失敗,失敗了自己的命可就沒了!


    蕭龍山離開閻家後,從閻家老宅的拐角處,就顯露出一處高大的人影來。


    那人正是那高大老人段興旺,看了一眼蕭龍山離去的方向。段興旺對身後一揮手,身後就又閃出一人來,正是那紫紅臉漢子段天威。


    段興旺看了一眼段天威,目光陡然一變,充滿擔憂道:“威兒,這裏的局麵,隻怕我們父子壓不住了。”


    段天威眉頭一皺道:“我看未必,蕭龍山也許隻是來探探底罷了!”


    段興旺歎氣搖頭道:“不可能,蕭龍山是我們六人之中野心最大的一個。之前被閻其修壓製,才不得不屈服。隱忍了這麽多年,現在閻其修死了,已經無人可以壓製他了,一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段天威歎了口氣


    段興旺繼續說道:“何況他還有個天才兒子蕭冷秋,也許他已經通知了蕭冷秋歸來。海老婆子一直唯他馬首是瞻,俞士傑是牆頭草,哪邊風硬哪邊倒。陳瞎子雖然有李塞托支持,可論心機論手段都遠遠不是蕭龍山的對手。”


    段天威說道:“咱們也不用怕。”


    段興旺搖了搖頭:“這些年來我一直努力周旋,維持各方平衡。可蕭冷秋一旦歸來,這平衡必定會被打破,到那時局麵就無法控製了。你速速出山,尋你弟弟迴來。”


    段天威一愣,脫口而出道:“真的要天怒迴來嗎?多一個蕭冷秋不至於吧?天怒要是迴來了,隻怕更不好收拾啊!”


    段興旺苦笑了一下道:“我何嚐不知?我不是怕蕭冷秋,我是怕蕭冷秋的歸來會將另外一個人也引迴來。如果那個人也迴來了,這閻家坪的天就真的要變了。”


    一句話說完,滿臉擔憂地抬頭看天。閻家坪的上空,一大片黑沉沉的烏雲正悄無聲息的遮掩了月光。


    烏雲遮月,風雨欲來!


    段興旺這麽一說,段天威似乎也明白了,急忙問道:“爸,你是怕赫......”


    後麵的字沒說出口,段興旺就一揮手道:“去吧!盡快找迴怒兒,遲恐生變!”


    段天威一點頭道:“弟弟所在我知道。我這就出山,三日之內必定尋弟弟迴來。但弟弟生性暴躁,出手不知收斂。父親還是得早做打算,免得到時候無法收拾。”


    一句話說完,段天威轉身潛入黑夜之中,逐漸走遠。


    段興旺則仍舊滿麵擔憂的看著天空,黯然長歎一聲,喃喃自語道:“怒兒,怒兒!你要是能有你哥哥一半沉穩就好了......”


    就在段天威離開閻家坪出山尋段天怒歸來的時候,大山的古道之上一個中年人正在進山。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曌建運輸局長倪大虎。


    這段時間以來,於奇正比之前的情況要好,不需要每天和倪大虎換血,但每周一次還是少不了的。這次這事發生得急,於奇正自己都忘了那事了,一個人跑了過來。


    倪大虎知道後急得不得了,於是找到了閻本德。


    得知他們這個情況後,閻本德就把這邊的地址告訴了倪大虎,於是就匆匆趕了過來。


    倪大虎大半生都在江湖上闖蕩,可以說大風大浪見到過許多,這世上都沒什麽好讓他害怕的。可當他看見那個人的時候,心裏忽然就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這一點和害怕無關,就是江湖的直覺。


    一個病人。


    倪大虎看見他的時候,他正一個人站在月光之下。荒山古道中間,孤獨的抬頭看天,一邊看一邊咳嗽,咳嗽的好像肺都快要從嗓子裏跳出來了一樣。


    那人飄飄白衣,披散長發,都因為劇烈的咳嗽而不停抖動。黑與白之間,漾起一陣陣詭異的波動。偏偏對比這麽強烈的兩個顏色,在這人身上又無比的和諧。


    蕭索、冷清、寂寞!


    但這些都遮擋不住那人身上那股濃烈無比的血腥味。


    雖然穿著一身雪白的衣服,可就像剛從血池子裏爬出來的一樣,濃烈的血腥味距離十幾步遠時,就可以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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