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賜挑開了紗帳。


    一個女人的身體躺在大床上的錦被中,起伏有致的曲線分外誘人。


    原本應該是春光旖旎的感覺,但是他們三人現在隻覺得想吐。


    原因也很簡單,那個“女人”和正殿的塑像一樣,長著一顆黃鼠狼的頭。


    與正殿不同的是,寢殿的這個鼠首的臉微微朝內側著,兩隻眼睛似閉非閉,給人一種無盡的淫邪之意。


    特別讓人惡心的是,鼠首的嘴邊,居然還放著一條男性的褻褲。


    如煙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連忙側過臉退到一邊,非禮勿視。


    趙天賜用手裏的柵欄欄杆挑起了褻褲拿到麵前,發現褻褲上竟然用絲線繡著一些類似於什麽圖案的東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於奇正似乎看到黃鼠狼的眼睛動了動。可是等他轉過頭去看的時候,卻沒有任何異常。


    於奇正的目光重又轉迴到趙天賜手中的褻褲上,不知道怎麽迴事,那些圖案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盯了一會之後,鼻端聞到一股似有似無的香味。


    趙天賜突然低聲“啊”了一聲。


    “怎麽了?”於奇正問道。


    “我好像看到剛才她似乎對著我笑了一下。”趙天賜的聲音變得有些怪異。


    於奇正心中一驚,連忙轉頭望去,可依舊沒有什麽異常。


    空氣中的香味變得濃烈起來。


    “趙兄,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於奇正又問道。


    “你說的是不是這個?”趙天賜的聲音變得慵懶無比,將手裏的褻褲挑到於奇正麵前。


    於奇正用力地抽動鼻子,深吸了幾口氣,笑道:“還真是從這玩意上傳出來的呢。”


    趙天賜露出一個極其嫵媚的笑容——盡管這個笑容在他臉上出現,令人覺得非常荒唐。


    “那……你喜歡嗎?你如果喜歡的話可以給你。咯咯咯咯……”趙天賜發出一陣嬌笑,用一隻手取下了褻褲遞了過來。


    “你幹什麽?”如煙衝了過來,不滿地推開了趙天賜。


    “他既然想要,那人家就給他嘛。”說這話的時候,趙天賜的神態語氣已經變得和女人完全一樣。


    “趙兄,你……”於奇正已經發現事情不對了。


    “來嘛來嘛,人家給你嘛。”趙天賜丟掉手裏的木棒,朝於奇正懷中撲來。


    於奇正突然感覺腦中一陣暈眩,眼角的餘光似乎又看到床上的鼠頭有所舉動。他趕緊扭過臉去看,這次看了個真真切切,鼠首上的兩隻眼睛真的動了動。


    這時,趙天賜已經靠近了他,張開兩隻手臂來環抱他的腰。


    床上的鼠首人身怪物活了過來。


    隻見它把頭側向了於奇正他們這邊,同時張開嘴巴,對著外麵唿出了一口長氣。


    空氣中的那股香味更加濃烈了。


    趙天賜“嚶叮”一聲鑽到於奇正懷裏。


    於奇正心中大叫一聲“不好”,腦子裏麵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他們中了敵人的道了!


    不管是褻褲還是鼠首吐出來的味道,都是讓人產生幻覺的氣味。不用說,趙天賜已經迷失了本性。


    於奇正急忙用手去推懷中的趙天賜,但不知道怎麽迴事,手裏一點力氣都沒有。


    這時如煙也衝了過來,拽住趙天賜的後背朝後拉。


    可是趙天賜卻死死地抱住於奇正,不管兩人如何用力,也還是拉扯不開。


    如煙鬆開手,轉身撿起掉在地下的木棒,雙手緊緊地握著,眼中盡是惡毒狠厲之色。


    於奇正的眼光無意中落到她身上,心裏猛地咯噔一下。


    “你去死!”如煙高高舉起手裏的木棒。


    “如煙不要!”於奇正用盡全力地叫道,希望能喚醒也被迷惑了的如煙。


    已經來不及了,如煙手裏的木棒重重地落到趙天賜頭上!


    似乎這樣還不夠,如煙再次舉起了木棒。


    趙天賜後腦受到重擊,也不知道是暈過去還是死了,整個身體都僵硬了,但還是死死地抱著於奇正。


    眼見木棒又要再次落下來,掙脫不了趙天賜的於奇正急中生智,朝地下倒去,帶著趙天賜避開了這一棒。


    緊接著抱著趙天賜在地下翻滾了幾下,再次吼道:“如煙,放下棒子!”


    如煙的表情變得無比猙獰,聲音像是從地獄裏傳過來的一樣:“殺了他!”


    於奇正急火攻心,一口氣提不上來,猛地劇烈咳嗽了起來。


    咳了兩聲之後,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第三天了,這是最後一個晚上了!”如煙叫道:“再沒有屍氣的話,你就會死!”


    於奇正呆了一呆。


    來之前三人幾乎確定了這裏是一處古墓,自然少不了屍氣。想不到的是完全不是這麽迴事。


    “如煙,你住手!這裏有兩具屍體,怎麽會沒有屍氣呢?”於奇正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又開始咳起來。


    如煙冷笑道:“哪裏有什麽屍體?”


    於奇正急忙扭頭望向寢殿大門,臉色變得煞白。


    掛在門上的兩具屍體竟然不見了!


    。。。。。。。。


    天色已經快亮了,倪大虎已經走了一個時辰了,但還是沒發現任何蹤跡。


    這時他看著隔江相望的山上,一朵煙花冉冉升起。


    他這才記起來,之前和在江對麵搜索的兄弟豹尾約定過,無論有沒有發現,這個時間點都進行聯係。


    如果沒有任何信息,就放一顆煙花;如果發現了於總的蹤跡,就點起火堆。


    倪大虎急忙就地找了一些易燃物,連續點燃了三堆火。


    火焰燃起來不久,對麵連續點了三朵煙花,表示已確認收到消息。


    倪大虎稍微舒了一口氣。


    昨天早上發現沉船地點時,已經派了名叫虎頭的兄弟迴去通知。預計現在技統局和運輸局搜救隊的人已經到了沉船地點,對沉船的相關信息進行分析。


    現在豹尾以最快的速度趕迴去,最遲今日就能與援兵遇上。等援兵來後,就算是強行架著也得把總都料抬迴去。


    於奇正離開到現在是第四天,隻要自己能在一天內找到於奇正的蹤跡,就有足夠的時間趕迴荊州。


    一想到這裏,他就立即動身,繼續向前搜索。此刻他想不到的是,不僅是昨天早上派迴去的兄弟,就連對岸這個兄弟,都已經無法將口信送迴去了。


    虎頭跟著倪大虎已經十來年了。在他心裏,頭頂上的那個不是天,倪大虎才是。


    發現沉船地點之後,倪大虎派他迴去通知,心裏還是蠻不樂意的。他認為,自己才應該是跟著老大一起的人。但既然老大開口了,他也不方便多說什麽,於是火速朝來路奔去。


    快到夷江和漢江交界處時,迎麵來了三個人成“品”字形走了過來。


    畢竟是漕幫出身,對於危險有種特別敏銳的直覺。


    虎頭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站住!”三個人似乎沒想到虎頭反應這麽快,拔腿就追。


    這種情況之下如果真的聽話站住的話,那就是個傻子了。


    虎頭不是傻子,所以他不但沒有站住,反而加快了腳步。


    不但不是傻子,而且還很聰明,他猛一提氣,朝著江邊衝刺。


    能被倪大虎選中參加江中搜救任務的,水性絕對不是泛泛。


    江水就在眼前不足十步,虎頭心內暗喜。


    隻要老子跳進江裏,就算是天王老子來樂,老子也不怕。


    江水已經不足五步了,再來一個衝刺就龍歸大海了。


    “噢!”


    虎頭發出一聲悶哼,腿上傳來一陣劇痛。心知一定是中了對方的暗器,不由得暗罵一聲“卑鄙”。


    好個虎頭,不愧是倪大虎手下的精兵強將。即便如此,也是遇變不慌。


    隻見他猛一咬牙,彎腰伸手抓住暗器用力朝外一拔,手腕一抖就將暗器朝身後追兵甩了過去。


    身後追兵急忙紛紛側身,以免被暗器反傷。


    虎頭不作任何猶豫,拖著傷腿向前又挪了兩步,現在距離江水已經隻有三步遠了。


    身後追兵怒喝著追上來。


    虎頭傷腿懸空,用那隻完好的腿全力朝地下一蹬,整個人懸空而起,朝江中奔去。


    身後三人手中的暗器紛紛射了過來。


    沒想到虎頭早就想到這一招了,人在半空中上身猛地向下一蜷,縮成刺蝟狀,又全力使一個“千斤墜”,迅速墜落在地。


    兔起鶻落之間,堪堪躲開追兵的暗器。緊接著就地一滾,進到了江中。


    若不是整個身子已經沒到水裏,虎頭必定會學著戲文裏“哈哈哈”長笑三聲。


    不過,等老子潛到江心之後,從水下冒出頭,還是得對著岸上的這幾個狗馹的補上這三聲長笑的。不,還得加上一句“爾奈我何”。虎頭得意地這麽想著。


    四雙眼睛。


    潛到水底之後,他看到了八隻眼睛正直直地盯著自己。


    水底的這四個人全部裝備著分水峨眉刺,那眼神就像是看到蚊蟲落入網裏的蜘蛛。


    沒有半點猶豫,虎頭像一隻蝦一樣蜷縮起來,在水中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轉。


    網。


    在他麵前出現了一張網。


    不是蜘蛛網,是漁網。


    電光火石之間,他明白了幾件事。


    第一、他所遇到的並不是打劫錢財的匪徒,而是早有預謀,在此處等待這獵物。


    第二、他們的目標不一定是準確的我虎頭,而是倪大虎三人搜救小組中落單的人。


    第三、他們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找到於總都料。之所以等在這裏,也就是守株待兔。現在自己單人迴程,不用說是已經有了於總都料的消息。


    第四、他已經沒有半點逃脫的可能。


    半柱香後,水下的幾人拖著裝有虎頭的漁網上了岸。


    打開漁網,將虎頭倒了出來。


    岸上幾人急忙把兵器對準虎頭的身體,但很快全部都呆在那裏。


    虎頭的心口處,插著一柄直沒入柄的匕首。


    “現在怎麽辦?”刺客們紛紛望向老大。


    “過江,順著夷江去找倪大虎。”楊浩沉聲說。


    張有德一直不相信於奇正會這麽輕易的尋死,從銀羽娜紮口中得知相關信息後,立即派楊浩帶上人秘密朝上遊進發。


    好不容易逮到虎頭,卻沒想到對方竟如此剛烈,連問話的機會都不給他們。


    不過,現在能了解到的信息是,倪大虎極有可能在對岸發現了於奇正的蹤跡。


    就在虎頭自盡的同一時間,豹尾的心口一陣劇痛。


    豹尾和虎頭是孿生兄弟。不僅如此,與其他的雙胞胎相比,他們兩人之間的聯係特別密切。


    不僅是心靈上能感受到對方的喜怒哀樂,甚至其中一方身體受到痛苦時,另一方也會很難受。


    不過,這麽多年在漕幫打打殺殺,普通的小傷對於他們來說,基本上都已經麻木了。


    現在突然有這麽強烈的感覺,兄弟一定是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盡管心亂如麻,但他也知道尋找於總都料的事情刻不容緩。


    直到倪大虎傳來在江對岸發現了於總都料的信息,豹尾這才心急如焚地朝迴趕去。


    快走到山腳時,看到了一艘小船。


    小小的一艘船上,擠了八、九個人。


    雖然遠遠的看不清容貌,但能依稀分辨出全部都是身穿勁裝。


    這些人先是將其中的四個人在夷江左岸放了下來,緊接著小船朝江右劃了過來。


    看來虎頭已經通知到了後麵的兄弟,所以大家急著乘坐小船先趕來。


    豹尾正準備出去大聲唿喊時,猛地一下驚覺不對。


    如果是虎頭迴去叫的人,那麽他本人絕對會跟著隊伍一起返迴。


    雖然這個距離其它人認不出,但如果虎頭在其中,他的身形動作自己不可能辨認不出來。


    聯係到之前心口的劇痛,豹尾決定暫時先不出聲,看看情況再說。


    小船劃到了豹尾這邊的岸邊,上麵下來了五個人。


    從其矯健的身手來看,全部都是練家子。


    豹尾躲在草叢間,全神貫注地打量著。


    這幾個人慢慢走近了,終於能看清楚他們的長相了。


    豹尾心裏不詳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來人非常的麵生,豹尾敢肯定自己之前沒見過這些人。


    如果是曌建技統局的人,即使之前沒有過來往,這次一起參加搜救也多少打過照麵,不可能完全沒有印象。


    “老大,我尿個尿啊。”


    “懶驢上磨屎尿多,快點快點!咱們急著趕路呢。”


    “老大,咱們不是來追捕的嗎?這麽急匆匆的趕路,就算是路上有什麽也發現不了吧?”


    “你懂個球!浩哥說了,現在隻有兩種可能。但無論哪種可能,咱們都要迅速向前推進,能不能直接找到於奇正先不說,但必定能抓到倪大虎。”


    草叢中的豹尾聽到這裏,任由頭上的尿液不斷在臉上滑落,也一動都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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