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他們在迴龍鎮時,已經快過年了。


    到了冬季田裏都沒活幹,農民有機會出來打一點零工補貼家用,自然是趨之若鶩。


    到過年時兩個月的工錢和分紅豐厚,加上接下來曌建築越來越興旺,人的心態也就穩定了。


    而蔣欽從到這邊開窯到現在,正好是春耕期。


    在本地人眼裏,蔣欽也就是個磚窯老板,能做多久還是個未知數。


    對於農民來說,你荒田一季,田荒你一年。


    為這一兩個月的工錢,冒大半年餓肚子的風險,誰都要斟酌幾分。


    因此絕大部分老實本分的人都還是以種自家的田為主,下午晚上有點閑暇時間才來做個把時辰。能招到的整天做事的都是一些好吃懶做或者刁蠻之徒。


    人員就是集中在那一兩個時辰來,本來就讓蔣欽很不好安排,加上那些刁蠻之徒的胡攪蠻纏,很快風氣就變壞了。到後來,老實做事的人就成了傻子。


    原來曌建來的那些人肯定看不慣這種行為啊,於是雙方就經常起一些言語上的衝突。


    蔣欽本來性格就是比較弱的那種人,於是隻能勸自己這邊的人顧全大局,凡事忍耐。


    後來想的沒辦法,就提高工價希望能解決這些問題。


    沒想到不但沒能解決,情況還變得更糟。


    這個做法,除了讓那些人認為蔣欽“人傻錢多”之外,還有一個更不好的導向。


    雖說都是竟陵縣人,但兩個鎮子之間相隔好幾十裏。對塔灣人來說,他們這些迴龍鎮來的就是外鄉人了。


    欺負外鄉人簡直是很多地方通行的一種劣根性,於是管理方就變得更弱勢了。


    這時候就傳來了瓷磚接到了七、八個單的消息,蔣欽急於趕緊加設窯洞,於是就去買地。


    由於已經給了本地人固有的印象,蔣欽去談的時候,原本是荒在那裏根本種不了糧食的地,也是獅子大張口,要到天價。


    更讓人氣憤的是本鎮的鎮長得知這些事後,不但沒想到蔣欽他們在這裏開窯,會大大拉動本地的經濟,相反也出來刁難。


    今天下午就派人來,巧立名目要求蔣欽他們繳納一筆不菲的費用,不然就不讓他們在這裏開窯。


    說到這裏,蔣欽氣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二俅急得牙齒咬得咯吱作響,當即說道:“蔣哥,這事我來處理。明天一大早你就帶我去看看,咱們要哪幾塊地!”


    蔣欽臉上變了顏色:“二哥你要幹什麽?你可別亂來啊……”


    二俅臉一板,嚴肅地說道:“我現在以曌建集團副總的身份,接管塔灣磚窯。怎麽?你有意見?”


    蔣欽搖著頭:“我不是那意思,二哥……”


    二俅不理會蔣欽,轉臉對彭巡典說道:“彭叔,別喝了。你現在就動身迴荊州城。”


    彭巡典馬上站起身,拱手答道:“喏。”


    二俅說道:“走,我送你幾步。蔣哥,你就在這等我一會。”


    送彭巡典走後,二俅迴來就拉著蔣欽喝酒。但不管蔣欽怎麽問,關於工作上的事情,二俅一個字都不談。


    第二天早上。


    最早在迴龍鎮設立磚窯時,於奇正本人親自跟了一小段時間。當時,每天都會開早會。


    後來盡管於奇正走了,但這個規矩還是延續了下來。對於磚窯的人來說,這也是他們的一種驕傲。


    不過,來開早會的隻有從迴龍鎮來的二十幾個員工,本地招的人是不會遵守這個規矩的。


    即便是這些人,也都萎靡不振。本來就是嘛,來了還不是聽老蔣那些“忍耐”之類的廢話?


    直到一張胖臉上堆滿笑意的二俅出現在他們麵前,所有人像是看到久別不見的親人一樣,迅速圍上來,把二俅圍在中心。


    有人激動地叫著“二爺好”,有人哽咽地說著“終於把二爺盼來了”,還有人問“於總都料好嗎”……


    所有人眼裏都泛著淚花,說著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的話。


    二俅也被這種情緒感染了,他彎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兄弟們受委屈了。”


    這話一說出來,立即有人放聲大哭起來。


    二俅鞠完躬之後繼續說道:“這邊的事正哥還不知道,我也代正哥給兄弟們賠個不是。”


    說完之後又彎腰鞠躬。


    兄弟們騷動起來,有哭的、有笑的,有搶上前阻止二俅鞠躬的。所有人臉上都流淌著淚水,一切的委屈似乎都得到了宣泄。


    特別是開發出瓷磚的張伯,激動得老淚縱橫,渾身不斷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花名冊。”二俅說道。


    蔣欽急忙把花名冊遞了過來。


    眾人見狀,知道二爺要點卯了。立即散開排好隊,站的整整齊齊。


    “黃狗剩!”


    “喏!”


    “劉栓子!”


    “喏!”


    “占秋生!”


    “喏!”


    ……


    隨著一聲聲響亮的應喏聲,來自迴龍鎮的正式員工全部到了。


    “好,正式員工滿勤。”二俅滿意地點點頭,接著說道:“現在我宣布一件事,不管正式工還是臨時工,凡是現在沒到的,以後都不用來了。”


    眾人一聽,覺得一口惡氣吐出了一半。


    這段時間以來,因為怠工之類的事,和那些本地臨時工之間產生的矛盾還真不少。但每次蔣欽都是要求大家忍耐再忍耐。


    正式員工們私下裏都議論紛紛,那些人不但幹不出活,還盡壞事。


    有人提出寧可不要那些人,可是一想到蔣老大說的也對,需求量這麽大的城磚,就自己這些人也做不出來,隻能服從大局了。


    現在二俅一來就顯示出壯士斷腕的決心,讓大夥心中一振。


    不過也有些比較老成持重的人問道:“二爺,可咱的產量提不起來怎麽辦?”


    旁邊立即有人說了:“栓子叔你擔心這個幹啥?二爺都來了,你還怕沒辦法?”


    眾人想想也是,二爺是誰啊?那可是僅次於於總都料的人物啊!


    二俅斬釘截鐵地說:“曌建集團不會虧待任何一個兄弟,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馬個雞的,就算這事不幹了,也不能就這麽當孫子!”


    解氣!這話說得實在是太解氣了!


    不過解氣歸解氣,不至於真的不幹了吧?這樣的話曌建的損失實在是太大了。


    不對,二爺的意思應該是不在這裏幹了,再另尋地點做。


    不過,重新選址去找合適土質的地方,再建窯之類的,時間上很成問題啊。


    到時候交不出貨,瓷磚那邊還好,隻是賠點錢。可城磚那邊就不是這麽好說話的了,這也是大家一直忍耐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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