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發,萬化定基……”


    “萬化定基……萬化定基,原來如此。”


    範羽喃喃自語。


    那一縷縷炁逐漸消散,直至徹底融入他體內。


    曾記得,顯明道人與他說過,武者練氣,需日夜打磨積累,最後形成道基,方可算得上登堂入室,真正入門。


    炁和真氣乃本根同源,皆是源自萬物。


    之前一直未曾領悟,自己根基所在,未想到,‘紫薇易數’卻是一篇築基之法。


    直至今日,才看到大道所在,豁然頓悟,自己機緣所在。


    需一算一卦,看人間百態,嚐人生百味,方能鑄就道基。


    真是身懷異寶不自知,他人點破才值錢。


    一時間,心潮澎湃不能自己,轉身離去。


    ……


    客棧裏,老婦與女子在丫鬟的陪同下,再次拜謝範羽,並攜來百金以作報償。


    範羽婉拒,笑道:“老夫人不必再謝,範某已經得到收獲,再收錢財有損天道,反而不美。”


    老婦與女子麵麵相窺,表情茫然。


    從她們身上得來的炁,可比得自己數年修行,更何況那‘紫薇易數’築基之法,豈是百金可比?


    範羽笑而不語,不作解答。


    一擺手,拿起竹竿,拱手道:“機緣已盡,範某也該走了,咱們有緣再見。”


    說罷,不等眾人反應,踏步離去。


    口中歌曰:


    易中秘密窮天地,


    造化天機泄未然;


    中有神明司福禍,


    後來切莫教輕傳。


    直至範羽走遠,諸人才迴過神,立即追上去:“先生……”


    再看街麵,哪有範羽身影?


    在旁一直未說話的丫鬟玉簪,拉了拉自己小姐的衣袖,低聲道:“小姐,你不覺得範先生,咱們好像在哪見過麽?”


    “玉簪,你見過範先生?”


    玉簪一跺腳,急道:“小姐,你忘了去年,在城門前你給一乞丐半邊素雞麽?之後還在城隍廟前遇到了啊。”


    女子一怔,腦中立即浮現出諸多事情,一時間癡了,輕歎道:“原來是他……”


    老婦忙問緣由,得知後感歎:“先生乃高人也!”


    ……


    遠山霧茫茫,一片銀裝,寒風在阡陌之間唿嘯,吹來不遠處村莊嫋嫋青煙。


    一頭騾子低著頭,行走在大道上。


    範羽騎在上麵,把自己蜷縮在衣領裏,拍了拍騾頭:“老騾啊老騾,這般寒冷還讓你馱著範某,受累了。”


    這頭騾子,是他從一菜販那,用了三兩紋銀買來的,用作代步,以減腿腳之苦。


    騾子打了個鼻嚏,好似在迴應。


    範羽看著這千裏銀裝,忍不住大笑:“老騾你倒是好性情,既然你任勞任怨,範某也不會虧待你,到了下一處集市,定給你買最好的草料。”


    一夾腿,旋即尷尬的發現,老騾速度並未加快,還是穩打穩紮的一步步埋頭前進。


    隻好息鼓偃旗,老老實實的坐在上麵。


    固本危,利於南。


    這是他之前給自己卜的卦辭,方才不等大雪停,匆匆離開廬山縣。


    雖不知危機從何而來,但他不想冒這個險。


    利於南。


    聽聞南方有一大城,名曰金陵,占地百裏,人口百萬,萃聚千古精華,文武攬勝,物華天寶,乃當朝重鎮。


    金陵?


    範羽若有所思,一絲絲記憶從深處冒出,旋即啞然失笑,一揮長袖:“老騾,走也。”


    行數十裏,嚐風雪,終見一孤山客棧。


    客棧外高杆上,飄著一塊布,其上寫著:福源客棧。


    範羽抖了抖衣衫,把騾子拴好,拿著竹竿往裏進,打開布簾一股熱氣撲麵,渾身一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客人一位……”


    夥計在門口,看了眼身後,立即高唱:“客官,您請進。”


    嗬,人真多。


    範羽隻掃了眼,大堂裏坐滿了人,都是來往躲避風雪的路人,於是問:“夥計,可有客房?”


    夥計微微彎腰,歉意的道:“不好意思客官,咱客棧上等房間,已住滿了,您要是不講究,通鋪倒是有位置。”


    範羽想了下,通鋪雖然雜亂,人也多,環境不好,但總比在荒郊野外的忍受風雪好。


    “行,範某不是較弱之人,通鋪就通鋪吧,勞煩小哥了。”


    “得,您放心,準給您安排妥當。”


    夥計一笑,邊走邊道:“客官您有所不知,這方圓幾十裏,就咱一家客棧,現在外麵又刮風下雪,天色也晚,住店的比往日多了許多,房間就有些不夠用,您要是再晚一些,那就得打地鋪了。”


    “對了,客官,您可要吃食?”


    “來一碗羊雜麵,外加一壺小酒就成。”


    範羽看了眼大堂,遲疑道:“可坐得下?”


    夥計輕笑:“出門在外,都不甚講究,相遇便是緣,拚個桌椅是常有的事,一瞧您就是不經常外出。”


    說話間,就來到一處桌前,客人是一位刀疤臉,方要說話,那人就抬了抬眼皮,夥計訕訕一笑,不敢再問。


    於是轉身,又往另外一桌去,拱手道:“兩位客官,可否容這位客人拚個桌?”


    兩人一怔,抬頭看了眼範羽,笑道:“出門在外,遇見了就是朋友,請坐就是。”


    “打攪了。”


    範羽拱手,把竹竿放在一旁,坐了下來。


    那兩人也不再搭話,自顧低聲相談,不時端起酒杯。


    不多時,夥計端著一托盤小跑過來,把麵放下,從上麵又拿下一壺酒。


    範羽謝過,從衣袖裏拿出幾錢銀子,遞了過去。


    “客官,您慢用,有事招唿一聲就行。”


    夥計說完,忙著招唿其他客人去了。


    酒是普通的高粱酒,味道不甚烈,但這天寒地凍的,一壺酒下去,也是渾身暖洋洋的。


    吃食完,正要離去。


    一人攔住,抬眼看,卻是方才那刀疤臉,也不惹事,準備繞過去。


    “慢著。”


    刀疤臉大手一抓,扣住範羽肩膀,往迴一推。


    範羽踉蹌幾步,止住身子,眉頭一皺道:“這位朋友,我與你有仇?”


    刀疤臉咧開嘴,道:“要有仇的話,你還能站在這?”


    說著,一指範羽手中的竹竿:“跑江湖算命的?”


    範羽皺著眉頭,冷冷的看著他,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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