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板,”宋彌仍然還在消化著自己的那份難過,“顧潯。” 顧潯手掌撐在他的枕邊,被宋彌緊緊抱住:“嗯,我在。” 宋彌一遍遍地重複著喊著顧潯的名字,而顧潯也一遍遍不厭其煩地作出迴應。 “真他媽太難受了,”宋彌眼角濕潤,“什麽狗日的幻境,老子不想再進第二次了。” 如果有無數個幻境,那就有無數個顧潯,無數個顧潯都會消散在風裏。 “隻要是顧潯,他都會愛你。” 宋彌想著幻境中的顧潯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像是一根長針,一點一點紮進他的心窩,細細密密的疼蔓延開來。 稍微動一動,稍微想一想,都快疼得要扛不過去。 “對不起,”宋彌生聲音沙啞,把臉埋進顧潯頸窩,“對不起。” 那樣冰涼的顧潯,這輩子唯一一點的炙熱大概都與宋彌有關。 他知道會被拒絕,所以偷偷把那份感情藏了起來。 他藏得那麽深,就連引導者都被騙了過去。 就隻是為了不讓宋彌感到困擾。 一個人的心啊,交不出去,就要被自己踐踏丟棄。 宋彌抱緊顧潯,心疼得手都在抖:“你怎麽這麽狠?”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隻要達成宋彌的意願,他甚至願意迎接消亡。 顧潯對這個世界的全部溫柔,都放在了宋彌身上。 “我他媽的…”宋彌抓住顧潯腰間衣料,眼淚順著眼角流進耳廓,“我他媽就是個混蛋。” 他不知道怎麽迴應顧潯的這份感情,接受不了,卻又不願丟棄。 “別搞我了…”宋彌哭道,“我不行…” - 抱著顧潯發泄了一通情緒,宋彌似乎才逐漸從幻中境的情緒裏走出來。 他坐在床邊,眼神空洞地盯著地上的一處陰影。 “吃點東西,”顧潯給了宋彌一袋麵包。 宋彌眼睛哭得紅腫,轉過身子不想見人。 “展枝呢?”他咬了口麵包,隻覺得嗓子跟剛被犁過似的,又疼又啞。 顧潯拿著杯子,從燒水壺裏倒了一杯溫水:“還在幻境裏。” “不能被叫醒嗎?”宋彌問。 顧潯搖了搖頭:“我試過,不行。” 宋彌心下了然。 虧得他還在幻境裏想著讓顧潯把他叫醒,原來這壓根就叫不醒。 “我睡了多久?”宋彌問道。 “一天半。”顧潯迴答。 宋彌算了算,和幻境裏的時間也差不多。 “你呢?”宋彌繼續問道,“你用了多久就從幻境裏出來了?” “半小時,”顧潯語氣平淡,“我殺光了裏麵的所有人。” 宋彌動作一頓。 顧潯不可能找不出引導者,可是他卻選擇了這種方式。 大概是想早點出來,宋彌這麽想著。 是顧潯擔心自己,所以要早點出來。 宋彌在心裏強調了好幾遍,最後還是忍不住看向顧潯:“是為了早點出來嗎?” 顧潯同樣迴望著宋彌,用沉默來迴答他的問題。 因為宋彌的拒絕而憤怒,因為長時間的壓抑而病態。 用極端的殺戮發泄情緒,釋放壓力,甚至可能是帶來快感。 “顧潯。”宋彌的擔心溢於言表。 “我沒事,”顧潯看向窗外,淡淡道,“別擔心。” 晚上,裏屋熟睡的展枝依舊沒醒。 宋彌嚐試著喊了她幾次,全都沒有效果。 他有點奇怪,宋彌覺得按著展枝的智商,不應該被困兩天還沒出來。 可是凡事也沒個定數,展枝不知道引導者的存在,或許根本不懂麽破除幻境的方法。 “三天未進水會有危險,”顧潯走到宋彌身邊,“她可能走不出來了。” 宋彌喉間發哽:“怎麽會這樣?” “或許她在幻境中和家人團聚了,”顧潯說,“留在那裏未必不是件好事。” 宋彌猛地抬頭,看向顧潯的目光中帶著詫異:“那她就死了。” 顧潯垂著眸子,長睫幾乎要搭在了下眼瞼上。 像是知道了自己說錯話,他沉默著沒有反駁。 宋彌端著杯子,一點一點給展枝喂下了半杯水。 夜裏很靜,展枝五官舒展,睡得很熟。 空氣中似乎都透露著死亡的氣息,宋彌心情跌至冰點以下,分明又累又困,卻偏偏睡不著覺。 於是他從床上起來,去到裏屋,又喊了展枝幾聲。 依舊沒有任何應答。 姑娘家的唇瓣開始幹裂發白,月光籠罩著床鋪,展枝雙手交疊躺在其間。 她像是一具已經死去的屍體,冰涼而毫無生機。 宋彌在床邊坐了一會兒,起身離開。 轉身時意外看到了站在門邊的顧潯,嚇得他小心髒差點驟停。 “你怎麽醒了?”宋彌走到顧潯身邊,和他一起出了房間。 “睡不著。”顧潯實話實說。 “你在擔心展枝嗎?”宋彌走到床邊,掀開被子坐在上麵。 顧潯也跟著他坐下:“我更擔心你。” 宋彌低頭笑了笑:“你總是這樣。” 萬事以他為先,要擔心也會更加擔心他一些。 哪怕有一天顧潯要死了,他臨死前擔心的大概也是沒人護著自己,自己會不會被人欺負。 “你知不知道,我差點也醒不過來了。”宋彌看著顧潯搭在被子上的手指,閉上眼睛迴憶那個問自己會不會想他的少年。 “有個人把我送出來,”宋彌緩慢地說著,“然後他消失了。” “是誰?”顧潯輕聲問道。 宋彌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眉眼冷淡的顧潯:“你。” 顧潯如深井般的眸中泛起一絲波瀾。 “你知道他對我說了什麽嗎?”宋彌壓著嗓音,極力克製住話中的顫抖,“我快被你弄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也快被卡文弄瘋了。第34章 哭唧唧 大概是怎麽也接受不了幻境中顧潯的消散,又可能因為展枝的生命一點一點流逝。 宋彌覺得自己的精神像一個充滿氫氣的氣球,越充越滿,越充越滿。要是在來個什麽東西輕輕一碰,他就可以瞬間炸成一地碎片。 “怎麽會這樣?”宋彌曲膝抱住自己的腦袋,痛苦道,“本來都挺好的…” 他和顧潯迴了家,也帶著展枝迴了家。 除此之外還有了目標,找到了時袂的零星線索。 如果再努力一些,說不定還能終止這個操/蛋的狗屁實驗,取消人類異能,把世界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可是僅僅隻是在一天後,他無法麵對顧潯,展枝也性命垂危。 “你把幻境裏的情緒帶出來了,”顧潯道,“你要控製情緒。” 宋彌的手臂稍稍鬆開了些。 他透過自己雙臂之間,看著顧潯依舊搭在被子上的手指,內心突然產生了一種沒有依靠的恐慌。 顧潯說的沒錯,宋彌也覺得自己情緒有些不正常。 自從出了幻境,他就開始莫名的不安和焦躁,負麵情緒像滾滾而來的潮水,帶著吞沒天地的氣勢,推著宋彌走向崩潰。 “顧潯。” 宋彌發覺自己特別愛叫顧潯的名字。 這個名字或許沉寂如深海,卻可靠似山嶽。 好像就這麽喊一聲,就可以獲得足以讓人心安的力量。 “嗯?”顧潯輕輕垂眸,看著宋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