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淩嬤嬤的那句話亂了她的心神,還是知若不冷不熱的態度給她原本熱絡、甚至有些激動的心思降了溫,反正,順著知若遞的梯子圓了場之後,直到離開,對知若的知趣越發滿意了的宋氏卻一直提不起勁來。


    最終也沒有去逛梅林的潘舒敏倒是挺開心,因為知若不但讓人端來了新出爐的蛋糕,還送了兩份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雙皮奶來,香甜嫩滑,吃得她眉眼都彎了,再聽說這雙皮奶要過年時才會在點點心推出,更加興奮起來,她不是有了在一群素日交好的小姑娘中炫耀的資本?


    隻是,她二哥潘家銘的到來打斷了她的好心情,因為她又要跟著母親去檳州外祖家了。


    “怎麽會這樣?”宋氏也很鬱悶,“不是大好了嗎?我才迴京的。”話說,她娘上次病的也不是很重啊,她隻是以此為藉口跑迴娘家一趟罷了,本來想著算計潘家銘娶她娘家侄女的,不想這死小子擺了她一道,根本就沒去接她。迴想一下,就是從那時起潘家銘越來越脫離她掌控了,莫不是皇後或者老夫人發現了什麽,然後告訴了死小子,挑撥他防備於她?是了,一定是這樣,她怎麽一直沒想到?


    宋氏的心思此刻根本不在她娘又病重的事上,而是恨不得馬上將上次隨她母女二人去檳州的下人捋一遍,找出害她被陰了的賤奴。早些年,二房那兩口子剛死的時候,她是知道有人盯著大老爺和她的,後來漸漸沒了,沒想到現在又重來了嗎?真是太可惡了!皇後和死老太婆怎麽就這麽容不下他們大房。就一定死撐著要將潘家交給一個不著調的敗家子紈絝?


    潘家銘照常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端著一杯奶茶懶懶道:“聽說是宋鴻圖強搶民女,結果那女子正好是到檳州知府李大人府上投奔親姨母的李府正經表姑娘,她爹還是正在西北守衛邊關的一位校尉,所以,宋鴻圖就被衙門收押了唄,然後宋老夫人就病倒了。嗯。大概就是這樣吧。不過宋家派來傳信的人這會兒還在驛站等您呢,伯母您親自去問問不是更清楚?”


    呃,知若這個主人加局外人很尷尬啊。一不小心就聽到人家家的醜事了?這位潘世子還真是不靠譜,這裏還有外人不知道嗎?家醜不可外揚不知道嗎?人家淩嬤嬤剛才都知道“家醜”應該小聲在耳邊說。


    可惜這會兒說也說完了,聽也聽到了,她一個主人總不好扔下客人自己走掉吧?隻能埋頭品奶茶。盡力減少存在感了。


    宋鴻圖?宋氏一愣,接著無奈地暗歎一口氣。難怪老太太會突然“病重”,她的寶貝嫡長孫抓牢裏去了,她不病重才奇怪呢。都說潘家銘是京城第一紈絝、世家三霸之首,可人家從來不惹女色之事。青樓照樣去,歌舞照樣看,可是若有哪個花魁、清倌什麽的膽敢靠近他三步之內。首先就被四條、二筒扔出去了。


    她這次一到洛城就聽說,上次寧家跑馬會。那兩個賤奴還故意放出話,說什麽他們家主子得了皇後娘娘警告,不許沾花惹草被不知廉恥的女人算計,還說若是有女人膽敢算計潘家銘,不論到哪個地步,最多隻能做個通房丫鬟。


    有時候她還真是的覺得挺奇怪,其它方麵潘家銘也不是那麽聽皇後的話嘛(否則也不會變成今日的紈絝),可是女色方麵怎麽就如此乖覺呢?她一直暗中縱著,甚至三番五次刻意創造條件、推波助瀾也都沒能成事。


    突然,一個模糊的念頭在她腦中飛快地閃過,快到她完全無法抓住。


    宋氏搖了搖頭,暗暗苦笑,這會兒還真不是糾結這事的時候,眼前最需要她煩心的是她那個真正隻知道吃喝嫖賭、如今更因色遭受牢獄之災的娘家嫡親侄兒。


    “二郎,你……能不能……”除了將潘家銘帶迴檳州為她娘家撐腰,將宋鴻圖救出來,她這會兒還真的想不出其它法子了。


    “不能,”潘家銘迴答得倒是快,且幹脆,“先不說跑馬宴在即,我不可能離開,就是祖父也不肯我摻和這件事。咯,這是祖父讓那個宋家下人帶給我的信,裏麵還有對伯母您的交代呢,您看看。”


    國公爺的信?宋氏的心一沉,國公爺知道了?還會有什麽好“交代”?她這次真的是被娘家人害死了!她娘也真是,派了個什麽人來報信,死蠢死蠢的,既然知道她不在京城,隻說她娘病了,問清她的去處就是,為什麽要跟國公爺說具體的事?


    國公爺雖然偏心大房,但素來看不上她的娘家宋家,尤其自她父親死後,因為宋家幾位兄長、子侄都不成氣候。


    其實宋氏還真是冤枉送信的下人了,是她大哥大嫂心急,擔心多耽誤一天,他們兒子在牢裏就多受一天苦,希望英國公府直接從上麵遞話到知府衙門,逼迫知府無罪釋放了宋鴻圖。


    這就需要在京裏就告訴宋氏實情,讓她找潘世子或者潘大老爺想辦法,否則一來一迴,黃花菜都涼了,先不說刑罰,罪名一旦定下,宋鴻圖以後哪裏還能當官?也別想得一門好親事了。


    因此,宋氏不在,下人隻好找潘大老爺說明真相,生怕耽誤了救二少爺,迴去被大老爺大夫人剝了皮。那麽巧的是,被突然而至的國公爺聽到了……


    如宋氏所料,國公爺第一句話就明令潘家銘要認真當差、辦好跑馬宴,絕對不許摻和宋家亂七八糟的事,以免給皇後娘娘抹黑。


    信中還說了,百善孝為先,既然宋家以宋老夫人病重為由找宋氏,宋氏自然是要迴檳州的,潘家錦和潘舒敏想去也可跟去,但潘家錦不許為宋鴻圖之事出頭,打著英國公府的名頭行事。


    英國公爺在信中再三嚴令宋氏不得包庇娘家侄兒、助紂為虐。在外麵損壞英國公府的名聲,還說既然宋鴻圖做錯事就該接受懲罰。皇上如今越發重視軍心,尤其是邊關將士的軍心,將士在守護邊關,閨女卻被人欺侮,怎能不能讓人寒心?何況大郢朝從太祖皇帝起就明令保護良家女子,對逼良為娼、拐賣良家女子、強搶民女等罪行都是加重懲罰的。


    啊呸。老爺子和潘家就如此光明磊落嗎?宋氏暗暗啐了一口。還不就是為了維護他的皇後女兒,生怕有損他國丈的地位和名聲,有必要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嗎?


    可是。這些話她也隻敢在心裏埋怨一通,別說對國公爺了,就是對潘大老爺和她兒子潘家錦,她也是一個字不敢說的。話說。她的幾個兒女對他們那個外祖家也是極其反感的。


    隻有她沒得選擇,再不喜歡。那也是她的娘家啊,沒有娘家的女子在哪都少了底氣。


    算了,國公爺和潘家銘不肯幫忙,她隻能到檳州再想法子了。隻要沒殺人,雖然犯事,還是有迴旋餘地的。不是說李知府貪財嗎?那位表姑娘現在又壞了閨譽。宋家多給些聘禮、補償什麽的娶迴來也不是不行。


    宋氏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了一些,既然說人證物證俱全。如果李知府真要定宋鴻圖的罪,還拖延什麽?想來李家也是有同樣心思的吧?隻是娘和兄嫂仗著英國公府的勢,隻想著以勢壓人,沒往哪方麵考慮吧?


    想通了關鍵點,宋氏的心稍微鬆了鬆,臉色也迴緩了許多。


    可是潘舒敏不高興了:“娘,二表哥犯事,與我們何幹?我們作什麽要去外祖家跟著丟臉?娘,我不要去檳州。”


    宋氏本有些意動,可是再想想,她們母子三人一起在洛城,收到宋老夫人病重的消息,卻隻有她一個人去探病,傳出去隻怕要遭人非議,她此次迴檳州之行的真實目的也會被人挖出來八卦。


    潘家錦她是真的不想讓他去了,一來,好不容易得了跑馬宴請帖,有個在純禧公主和四皇子麵前表現、套近乎的機會,就算她開口,潘家錦也不會同意放棄的。二來,她也怕國公爺因此不喜潘家錦。


    這樣一來,年幼、參加不了跑馬宴的潘舒敏肯定是要同她一起去探望外祖母的。


    最後,宋氏還是略帶尷尬地同知若告辭,帶著潘舒敏離開了。至於潘舒敏還沒來得及吃完的點心,知若倒是非常善解人意地讓人幫她打包帶走,總算令潘舒敏苦苦的小臉有了一絲笑意。


    直到馬車駛出好一會兒,突然想起她今日來梅莊的其中一個目的---祭奠芊昕郡主的事根本沒做,宋氏不禁懊惱地皺了眉。雖說她本無此心,純粹隻是一個藉口而已,但既然拿此事做了藉口,卻連一炷香都沒有燒,就要讓人說長道短了,尹知若不說多精明,至少不是傳言中那樣無知、好欺之人,不可能不多想。


    宋氏越想越鬱悶,早知道今日就在驛站中不出來了,等從檳州迴來再去梅莊也行不是?今日這樣,一而再地在尹知若麵前難堪,下次再以祭奠為由去梅莊就不太好看了。先是被淩嬤嬤一個奴才當麵頂撞拒絕,接著因為娘家的醜事丟臉丟到梅莊來,這會兒又忘了燒柱香就匆匆離開,真是太……丟臉了。如果不是……,她肯定再也不願意出現在尹家人麵前。


    宋氏如此匆匆來匆匆去,倒是讓知若很是開心,一方麵她著實不樂意麵對宋氏那樣虛偽的人,跟著說些沒有營養的話;另一方麵也鬆了口氣不是?不用怕她們耍什麽妖蛾子,不用放著潘舒敏那個小魔女對靈兒和萱兒做什麽壞事。


    不過,潘家銘這麽快就得了消息趕到,還帶來如此有效打亂宋氏計劃的消息,甚至讓宋氏母女,至少在他忙於跑馬宴期間,遠離了潘舒靈。嗬嗬,這些真的都隻是巧合嗎?雖說無巧不成書,可是對於知若這樣一個經曆了一世現代商場拚搏、並一世徹底宅鬥敗局的人來說,還真是不敢相信。隻重生而來這一年,她就策劃了不少“巧合”好嗎?


    雖然隻是那麽短短的一會兒,知若眼中的猜疑和戲虐還是很快讓敏感的潘家銘捕捉到了,也不生氣,反而好笑地反看了迴去,眼裏甚至帶上了一絲難得的頑皮之色。


    不知為什麽,對上眼前這位尹大姑娘,他就是身不由己地感覺到輕鬆、放鬆,不論是女扮男裝翻白眼的她,還是端著茶光明正大“偷”聽八卦的她,抑或這會兒一臉狡黠、小狐狸模樣的她。


    “咳咳,”被抓包的知若微微紅了臉,“銘世子您不忙著迴去嗎?明澤、明輝他們兩個大概還要半個時辰之後才能有時間陪您坐坐。”逐客什麽的,話也得說得好聽些不是?誰讓人家身份高呢?而且她還希望兩個弟弟能與之交好呢。


    “哦,要趕迴去的,四皇子還等著我談事情呢,”潘家銘見小姑娘紅了臉,突然又不忍心逗她了,將剛準備問出口的“你不是有事要問我嗎?”給生生咽了迴去。誒,不是都說他不著調、不靠譜嗎?怎麽突然有這麽多“不忍心”起來?潘家銘覺得自己麵對尹大姑娘時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變得奇怪起來。


    知若大大鬆了口氣,甚至忘了遮掩,不過這會兒的她也不自覺就是,隻想著不用再麵對被抓包的尷尬就很開心了。


    不過,她也不是過河拆橋之人,也看見了潘家銘跟前的點心都還沒用呢,奶茶也隻喝了一半。


    “銘世子來得巧,這些點心都是剛出爐的,”知若笑道,“正好,我讓人多包一些,再灌上一壺奶茶,您帶迴去,邊議事邊用,倒也挺好。”


    “那感情好,多謝尹姑娘了,”潘家銘倒是一點不客氣,還有一種很自然的感覺。


    不少人都親切地待他,好像真把他當親人一樣,他也經常收人家的東西,還都是價值不凡的,可惜,他都沒有絲毫親近之感,通常隻是撇嘴一笑。


    可是,眼前這淡淡的微笑淡淡的話語,還有香甜的的點心,卻輕易地就讓他的心一片柔軟,好奇怪!(未完待續)


    ps:先貼上,明天再捉蟲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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