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成澤的車走到半路的時候,接到胡曼的電話,胡曼說趙老太太突然犯病,但是不是老年癡呆,是血壓突然升高,所以叫了救護車,現在正往醫院去。


    黎成澤趕緊打轉方向盤,往醫院開過去。


    到了景仁醫院,黎成澤直接到了急救室。


    他看到胡曼正在急救室外麵來迴走著,麵容焦急。


    他趕緊走過去。


    胡曼看到黎成澤過來,便迎上去。


    黎成澤問道:“怎麽迴事?”


    胡曼麵容焦急不已,“不知道,突然在屋子裏摔了東西,然後就暈過去了。趙管家說很少見到這種情況。”


    黎成澤皺緊眉頭,心中也是疑惑。


    趙老太太年紀大了,血壓高是有的,但是不經常出現,怎麽會突然血壓高了?


    他轉而問趙管家:“發生什麽事了?”


    趙管家說道:“不清楚,就是今天的報紙給她看了,她看完便犯病了。”


    趙老太太是老派的作風,她一直保持著看報紙的習慣。


    所以趙管家依舊每天給她定各種報紙,拿給她看。


    黎成澤問:“看得什麽報紙?”


    趙管家搖頭:“事情發生得有點兒突然,直接把人送到醫院來了,還不清楚到底是什麽報紙。”


    黎成澤繃著臉,不再說什麽了。


    手術室的燈亮了很久,熄滅的時候,所有人都提著心上前。


    醫生出來的時候,搖了搖頭,低聲說道:“趙老太太去世了。”


    黎成澤的臉色瞬間便異常凝重,他雙眸中的幾乎是立刻泛起了紅色。


    胡曼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小雨也嗚嗚哭了起來,他抱著胡曼的脖子,喊著“太婆,太婆”。


    黎成澤狠狠咽了一口唾液,然後木著臉走進急救室。


    胡曼抱著黎小雨跟了進去。


    急救室裏,心電圖的那個顯示器,的確已經變成了一條直線。


    黎成澤雙目猩紅。


    黎小雨從胡曼身上蹭下來,撲到床上,大聲哭喊著:“太婆,你怎麽了,是不是睡著了?”


    胡曼也走過去,咬著嘴唇,她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她很喜歡趙老太太,趙老太太對她很好,從剛見麵的時候,就對她好得很。


    平常一起吃飯的時候,隻要是清醒的,總會跟她說,黎成澤要是欺負她了,就告訴外婆,外婆替你收拾她!


    趙老太太甚至把鎮上的祖宅當做聘禮給她,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


    趙老太太還說,給黎成澤和她一份豐厚的遺產,給她那份兒是專門給的,就算黎成澤不懂事,跟她分了,她也能衣食無憂。


    胡曼從小是跟著父母長大的,沒有和老人在一起過。


    所以趙老太太給她了一份她沒有體驗過的親情。


    現在趙老太太去世得太突然,胡曼有點兒接受不了。


    黎成澤在床邊站了一會兒,從病房裏麵出去,站在牆角,點了一支煙。


    他點了煙,卻沒有抽,隻是任由煙灰漸漸變長。


    他手掌撐在牆上,然後額頭壓在手背上,樣子十分的頹然。


    胡曼從急救室裏出來,就看到黎成澤這幅樣子。


    她沒有見到過頹然無力的黎成澤,她見過的黎成澤,都是強大的。


    胡曼走過去,伸手,撫上黎成澤的胳膊。


    她想說安慰的話,但是發現,說不出來。


    這是親人,不是一個不相關的人,所以節哀二字,根本說不出來。


    黎成澤扔掉煙蒂,突然轉身,抱住胡曼。


    胡曼伸開雙臂,環住他的腰。


    黎成澤埋頭在胡曼的頸間,過了好久,才悶悶說了一句:“我的親人,又少了一個。”


    胡曼感覺頸間好像有些濕濕的。


    她沒有說話,但是明白黎成澤的意思。


    黎成澤的意思是,和他有感情,而且感情非常深厚的親人,又少了一個。


    黎成澤說過,和他感情深的,一個是他的奶奶,一個是他的外婆。


    兩位女性的長輩,可以說是他童年裏所有的溫柔了。


    但是現在,這兩位,都去世了。


    有一句話是這麽說的,當你的長輩一個一個地去世,你的麵前再無人替你阻擋,你將離死亡,更近一步。


    那些長輩的存在,站在前麵,擋住了晚輩直麵死亡的路。


    但是當他們去世的時候,晚輩必須自己去麵對死亡了。


    所以,再強大的人,也會在內心深處,有孩子一般的想法。


    任何人在這個世界上,都不是獨行俠,都是需要愛和支撐的,所以有人為自己遮風擋雨,給自己一份溫暖,這是所有人都需求的。


    黎成澤是個強勢的男人,很強勢那種。


    但是他並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隻有外人隻看到他強大冷硬不近人情的一麵,但是胡曼是他的枕邊人,知道黎成澤是什麽樣的人。


    他心裏有愛,他很溫柔。


    對他好的人,他會反過來對對方好上一萬倍。


    胡曼心中難過,但是她覺得,她心中的難過,不及黎成澤的十分之一。


    黎成澤輕聲又說了一句:“終究有一天,我會隻剩下你。”


    胡曼淚如雨下,聲音輕輕:“我會陪你到生命的盡頭。”


    趙老太太去世的消息,很快便通知到趙家的人。


    黎成澤的舅舅從c城趕來,他們帶著老太太的骨灰,迴到鎮上。


    趙家在鎮上有祖墳,趙老太太死後,會葬在那裏。


    黎成澤這幾日,都一直沉著臉。


    趙立言看黎成澤這幅樣子,伸手拍了怕他的肩膀,說道:“不用自責,不怪你。老太太跟著你這段時間,過得挺高興的,總比一個人在老家要強。”


    黎成澤眉頭緊鎖,搖了搖頭,他緩緩張口,聲音發沉:“外婆到底為什麽會犯高血壓,我還是不明白。”


    趙立言歎了口氣:“都說你不要再自責,你還在想。老太太年齡大了,有點兒病,很正常。”


    黎成澤搖頭:“總要有個原因。”


    他把趙老太太去世之前看的報紙,攤開,全部看了一遍,依舊沒有什麽收獲。


    趙立言拿起報紙,看來看去,覺得沒有什麽異樣。


    他們正在琢磨的時候,胡曼帶著修明欣過來,修明欣是曾經被趙老太太當做半個女兒的人,所以她也跟著來幫忙。


    修明欣朝著黎成澤麵前的報紙看了一眼,突然,她手指向了一處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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