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曼見黎成澤沒有反應,她伸手按向床頭台燈的開關,迴頭問了一句,“我開燈了?”


    黎成澤沒有說話,隻是直直地盯著胡曼,窗簾沒有拉緊,能夠看到胡曼的俊俏的側臉上,貼著一縷頭發,黏在臉上,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胡曼見他依舊不說話,便自作主張摁亮的台燈。


    光線溫柔傾瀉,兩人的眼睛適應了之後,定定地注視著對方。


    黎成澤目光太過直接,胡曼覺得既尷尬又失落,她本來握著黎成澤的手,便鬆開了。


    黎成澤見胡曼鬆開了手,他非常不滿。卻沒有重新抓住她,胡曼有些無措地坐在床邊,低著頭,不發一言。


    良久,胡曼實在覺得氣氛太冷,黎成澤視線緊緊地鎖在她的身上,她覺得如坐針氈。


    於是胡曼開口問道:“你要還燒麽?要不要喝點水?”說著,她伸出小手,想要撫上黎成澤的額頭。


    黎成澤擋開她的手,沒有讓她碰到自己。


    胡曼有些尷尬,她咬著嘴唇,突然有點想哭。


    黎成澤這才開口問道:“你怎麽來了?”


    “你受傷了,我過來看看。”


    “沒什麽好看的?你現在也看過的,迴去吧。”


    胡曼死死地咬著嘴唇,她想過黎成澤會生氣,會冷臉,但是沒想到黎成澤會說這樣的話。


    她覺得很丟人,忍不住想掉淚,她猛然站起來,快速離開了病房。


    她剛出去,突然聽到臥室一聲脆響,像是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


    她嚇了一跳,身體不由自主地一顫。


    胡曼覺得自己應該是害怕的,黎成澤給她的感覺,從來都不是一個沒有脾氣的人,相反,他的脾氣很大,很大。


    一直以來,胡曼都很害怕黎成澤,但是不知從何時起,胡曼感覺黎成澤不會真的兇她,所有的硬脾氣都是對待別人的,他會嚇唬他,但是也會寵她。


    所以胡曼聽到聲音,雖然心驚肉跳了一下,但是沒有害怕。她轉身,迴到黎成澤的病房。


    屋中重歸黑暗,胡曼把舍燈打開,見到黎成澤倚在床頭,腰間的繃帶隱隱透著血色,胸膛劇烈起伏,滿目猩紅得望著她。


    一地的玻璃碎片,混亂狼藉。


    黎成澤剛才說讓胡曼離開,胡曼便真的起身走了,他一腔怒火再也忍不住,於是便伸手將床頭櫃上的東西盡數拂到地上,玻璃製的台燈就這樣碎了一地。


    胡曼居然要走,他生氣,氣得不行。


    胡曼看著發怒地黎成澤,她咬著唇,取來一個垃圾桶,蹲下,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一片片地扔進垃圾桶裏。


    黎成澤撐著手肘坐起來,看到胡曼在用手直接觸摸碎玻璃,他怒喝一聲,“你做什麽!”


    胡曼嚇了一跳,一不小心,手指便被紮了一下。


    她猛然縮手的動作被黎成澤看到,黎成澤厲聲喝道:“過來!”


    胡曼沒有理他,而是起身,就要出去。黎成澤猛然掀開被子,他翻身下床,兩步便追上胡曼,將她拉住。


    胡曼見黎成澤光著腳就下來,驚唿:“你做什麽!”


    “你要去哪兒!”黎成澤陰沉著臉,眼睛微合,情緒極其不正常。


    胡曼小聲說道:“我手指流血了,我要去清洗一下。”


    黎成澤情緒這才平穩了幾分,他剛才一時激動,撐著站起來,這會兒依舊感覺體力不支,而且起來的有些突然,腦供血不足,他感覺有些頭暈。


    他伸出手臂,撐在牆上,身體微微躬著,閉目凝神,想要緩和一下身體的不適。


    胡曼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黎成澤,看著有些脆弱,尤其他平日裏又是那樣一個強大的人,此時的樣子,讓人格外心疼。


    胡曼忍不住問道:“你還好吧?”


    黎成澤緩了口氣,說道:“無事,你過來。”


    胡曼老老實實地過去,扶著黎成澤躺好,她坐在床邊陪著她。


    黎成澤按了床頭的按鈕,醫生過來,看到屋中的女人,愣了一下。


    黎少住院這幾天,除了昏迷的時候,有護士過來照顧。清醒之後,再沒有用過女護士。


    黎成澤沉聲說道:“給她看看。”


    胡曼咬著嘴唇,覺得很不好意思,她把手遞過去,讓醫生看。


    醫生用酒精擦了,塗了點藥,並不嚴重,就簡單包紮了一下。


    黎成澤這才點點頭,說道:“出去吧。”


    醫生看到地上的玻璃渣子,問道:“黎少,需要打掃一下麽?”


    黎成澤點點頭。


    有護工進來打掃幹淨,退了出去。


    他半依靠在床頭,看著胡曼,眉目冷峻,沉聲命令道:“過來。”


    胡曼這次不敢忤逆他了,怕他又不管不顧地下床。她老老實實地走過去,坐在床邊。


    黎成澤拉住她的手臂,把人往懷裏帶。胡曼沒有掙紮,他都沒有力氣了,她不敢再氣他,老老實實地靠在他的懷中。


    黎成澤拉住胡曼的小手,仔細看了看,動作輕柔,生怕弄痛了她。又看了看她頭上巴紮的紗布,然後在額頭上親了一下。


    整個過程中,胡曼一直仰著頭,看著黎成澤英俊的側臉。


    他兩天沒有刮胡子,臉上已經長出一層的胡茬,因為受傷,臉色不是太好,額發低垂,整個人看起來有種滄桑的美感。


    黎成澤看著她的手指,她看著黎成澤,目光漸漸繾綣。黎成澤猛然側過臉,就看到一臉花癡模樣盯著他看的胡曼。


    他心情好了許多,伸手摸了摸胡曼的臉。


    這個人是真是存在的,不是夢裏的那個。剛才的夢太過真實,讓他忍不住對胡曼冷臉,發了脾氣。


    這會兒他才迴過神來,覺得自己真是混蛋!


    但是他又很想問出夢裏的那個問題,是不是還喜歡程景宇,但是,他不敢問,怕一問,胡曼就會真的離開,兩個人會徹底沒戲。


    畢竟胡曼現在自己迴來了,讓他抱,讓他親,而不是他偷偷摸摸的去抱去親。


    黎成澤害怕了,膽怯了。


    剛才的夢,有很多內容,有程景宇對胡曼欲行不軌,胡曼卻沒有反抗,他生氣。


    胡曼說喜歡程景宇,他憤怒。


    胡曼現在在他身邊,他就滿足了。哪怕一整顆心不在他身上,隻要人在他身邊,他就舒服許多。


    他要告訴她,如果她不想讓他圖謀蔣氏,他就不要,他什麽都不要,他隻要她!


    他感覺自己的要求越來越低了,甚至覺得,胡曼哪怕恨他,隻要不離開他,他都甘之如飴。


    他把胡曼又摟得緊了一點,胡曼很乖巧地伸手抱住他寬闊的肩膀,將頭靠在他的頸窩。


    兩個人靜靜地靠著,都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胡曼抬頭,眨著眼睛,望著黎成澤。


    “你還要喝藥的。”胡曼說著,就要翻身下床。黎成澤不鬆手,緊緊地扣著她的纖腰,還伸手在她臀部拍了一下。


    “等會兒再喝,你先老實點兒,讓我抱一會兒。”


    胡曼咬著嘴唇,臉上又泛起紅暈。


    這人,哪怕受著傷,隻要有一絲力氣,就要調戲她!


    他們這算是和好了麽?


    她想知道,他到底有多少秘密,為什麽不解釋?


    她想聽解釋的,想把心裏想的告訴他,想告訴他,她喜歡他。


    她甚至覺得,蔣氏,也沒有他重要。他想要蔣氏,就拿走好了,反正現在蔣氏也不是她的。


    胡曼無意識地摳著手指,剛包好的手指邊緣被她摳得翻了起來。


    黎成澤眉頭微蹙,把胡曼的手拉過來,與她十指交握,不讓她再亂動。


    胡曼仰頭,看到黎成澤眼睛閉著,像是很疲憊的樣子,她不自覺地在他胸口蹭了蹭,也閉上眼睛。


    胡曼這一閉眼,便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空無一人,黎成澤不知道去了哪裏,胡曼起身,看到黎成澤正在倒水,手裏拿著慕翌晨留給她的藥盒。


    她是過來照顧他的,反倒自己睡著了。胡曼覺得有些愧疚,她走過去,從黎成澤手裏拿過藥盒,掰了三顆藥出來,遞給他。


    “吃三顆。”胡曼撅著嘴巴,故作嚴肅。


    黎成澤輕笑,“好。”


    他接過藥,伸手往嘴裏一拍,喝水衝下去。他仰著頭,喉頭咽動,說不出的性感。


    黎成澤喝過藥,重新看向胡曼,笑著問道:“還需要做什麽?都聽你的。”


    胡曼咬著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她忍不住捏了捏耳朵,小聲說道:“你要臥床休息幾日。”


    “是麽?”黎成澤走過來,伸手摟住她。


    “我休息,你呢?”


    胡曼不吭聲。


    他生病了,休息是理所應當的。她又沒有生病,能做什麽?


    “你不陪我?”黎成澤聲音嗡嗡地,在胡曼耳邊撩著她。


    胡曼不好意思起來。


    她就是要來陪他的,他都知道,還問什麽?


    “快說,你陪不陪我!”


    “嗯。”


    胡曼頭低低的,隻是應了一聲,黎成澤便覺得渾身都舒坦了。


    黎成澤把胡曼抱在懷裏,緊緊的,胡曼感覺快要透不過起來。良久,聽到黎成澤悶悶的聲音:“那你之前為什麽要走?”


    什麽要走?胡曼轉轉眼珠,想了一下,黎成澤大概想說是剛剛她離開病房的事情。


    她其實沒有想走,隻是看黎成澤生氣,想要出去,不在他眼前,怕他煩。


    沒想到黎成澤就把燈給摔了。


    她嘴上卻小聲嘟囔著:“是你讓我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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