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已暗,隻有最遙遠的天邊還隱隱躲著幾片紅霞,整個城市已經華燈初上,流淌著華美的光暈。


    餐廳為了營造氣氛,光線很暗。玻璃窗外的光亮,照在黎成澤臉上,明明滅滅。


    他的眼角,他的眉梢,他的鼻梁,他的眼睛,都那樣好看。


    還有他的薄唇,此時微微抿起,形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在末端輕輕勾著,一個完美無缺的笑。


    他的嘴唇此刻溫柔得很,不再像親吻她時那樣強勢與瘋狂,整張臉都繾綣著深情。


    真是一張好皮相!胡曼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在心中讚歎了。


    其實胡曼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和黎成澤這樣的男人有瓜葛。


    且不說他們的生活圈子,並沒有交集。即使有,她覺得自己喜歡的男人,也應該是溫柔型的,比如早年的程景宇。


    可是偏偏遇上了這樣一個男人,霸道強勢,她躲不開,逃不掉,甚至好像真的有點兒喜歡上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好像自己的人生軌跡脫離了原有的計劃。


    她此時不止是無法迴應黎成澤,更多的是無法迴應自己,迴應自己的那顆慌亂的心。


    心亂了,一切都不是計劃中的樣子,她對未來,一無所知,這種不能預見的失控感,讓她害怕。


    但是黎成澤又讓她隱隱有了期待。


    胡曼沒有說話,隻是呆呆地看著黎成澤,心中思緒萬千。


    “黎先生,我們老板聽說您在這兒,想來拜訪您。”侍者走過來,對黎成澤,態度無比的恭敬。


    黎成澤十分不滿。


    他看著胡曼水光瀲灩的眼睛,迷迷蒙蒙的眼神,知道此時她心裏已經有了觸動。


    這人偏偏這時候來打擾他們,真是煞風景。


    “不用,我不想看見他!”


    黎成澤態度並不好,很明顯,侍者也察覺到了,他不敢再多說什麽,快速退下。


    胡曼迅速低下頭,覺得自己剛才的表情,可能有些花癡。


    黎成澤輕笑一聲,安慰她道:“你放心,今天我們吃飯,一定不會有人來打擾。”


    胡曼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侍者送餐上來,胡曼拿著刀叉,慢騰騰地切著牛排。


    黎成澤很快把麵前的那一份切好,推給胡曼,將胡曼的那一份換過來。胡曼看著麵前切得整整齊齊一條一條的牛排,有些不好意思。


    黎成澤倒沒覺得什麽,他端起侍者倒好的紅酒,舉杯。胡曼也跟著舉杯。


    黎成澤鄭重其事地說道:“曼曼,我希望以後每年的今天,你都陪在我身邊。”


    黎成澤說完,不等胡曼應下,便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胡曼酒量淺,隻淺酌了一口,便放了下來。


    她沒有說什麽,不敢做出承諾,因為她不確定,兩人是否能夠走過今後的每一年。


    兩人正吃著,突然聽到身後一聲驚唿。


    很多人都迴頭看去,見一個小夥子,穿著並不是太得體的西裝,單膝跪地,手中捧著一枚鑽戒,戒指上的鑽石極小,幾不可見。


    但是對麵的女孩熱淚盈眶,她捂著嘴,好像非常驚訝的樣子。


    男孩拉住她的手,將戒指給她帶上。


    顯然是那個男孩並不富裕,為了求婚,特地來這個高檔的地方,女孩雖然驚訝,但是還是欣然同意了。


    求婚過程雖然簡單,又不失情調與驚喜,兩人都很快樂的樣子。


    胡曼覺得這樣的感情,可真好。


    黎成澤叫來侍者,吩咐了幾句。不一會兒,侍者給那對情侶送過去一瓶香檳,價格不菲。


    顯然剛剛求婚成功的小情侶也驚訝了一下,侍者說了幾句話,二人朝這邊望過來,黎成澤舉杯示意。


    兩個年輕人亦是在端起侍者倒上的香檳,朝黎成澤示意,表示感謝。


    “你為什麽要送他們香檳?”胡曼問道。


    “求婚成功,難道不值得慶祝麽?”


    胡曼忍不住心中讚歎,沒想到黎成澤還挺有心。


    接著,大廳響起了樂曲,侍者跟小情侶說了什麽,兩個人連連點頭,笑得歡欣。他們激動地手拉著手,走到舞池,跳起舞來。


    雖然動作有些局促磕絆,但是二人臉上洋溢著歡樂的笑容。


    周圍有賓客受到這對年輕情侶的感染,給他們鼓掌,不少情侶也手拉著手走進來,相擁起舞。整個大廳看著溫馨浪漫許多。


    胡曼看著他們,展顏一笑:“你倒是真有心。”


    黎成澤輕笑一聲,並沒有答話,反而起身,伸出右手,彎下腰。


    “美麗的小姐,可以請你跳一支舞麽?”


    胡曼臉皮薄紅,咬著嘴唇,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看著黎成澤的眼睛,光華璀璨,惑人心弦,不知怎的,便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搭在黎成澤的手心裏。


    直到被黎成澤帶進舞池,胡曼才想起一件事。


    “我不會跳……”


    剛才她完全是被黎成澤迷惑了,才迴鬼使神差地答應他。可是她對交際舞蹈,一無所知啊!


    “你不是跳過芭蕾麽?”


    黎成澤拉著她的手,另一隻手摟著她的腰,帶著她旋轉。


    “你怎麽知道?”胡曼驚訝。


    她小時候一直學的是芭蕾,媽媽說到十二歲的時候,就帶她去學習交際舞,以後社交要用到。她不願意學,說不喜歡交際,媽媽也沒有強迫。她媽媽一直如此,很寵她。


    其實她的家庭,原本也是顯赫,但是她媽媽好像有意讓她遠離這些似的,從來不告訴她家裏的事情,也不會逼著她學習那些名媛千金應該學的技能。


    但是,黎成澤怎麽知道?


    她十八歲從c城迴來後,跟著媽媽年輕時的好友袁湘琴,戶口遷入她家,名字也完全改掉,之前的十八年人生經曆全部抹去。


    知道她真實身份和她之前經曆的,除了袁湘琴,就一個寧可心。


    而黎成澤,和她認識剛幾天,他怎麽就知道她以前跳過芭蕾?難道是寧可心告訴他的?


    黎成澤當然知道,當年他在醫院的樹後麵,對她的聲音著迷,偷聽她講了將近兩個月的話,對她的生活了如指掌。


    他知道她會芭蕾,甚至拿過獎項。


    他知道她喜歡芭蕾舞,可以一個人在練功房裏跳上一天。


    但黎成澤並沒有迴答,而是說道:“跳舞都是相通的,會跳芭蕾,你就有節奏感,交際舞可比芭蕾簡單得多。”


    他突然壓低了嗓音,“來,我帶著你跳。”


    說著,就把胡曼往外麵一推,胡曼一聲驚唿,身體轉了個圈,離開黎成澤的懷抱。


    胡曼怕得不行,以為黎成澤把她甩出去,她怕會跌倒,但是定格一下之後,黎成澤又往裏一拉,胡曼身體又轉了個圈,迴到他懷中。


    “好玩麽?”


    胡曼被黎成澤摟在懷裏,低著頭,一臉笑意地凝視著她。


    胡曼垂了一下黎成澤的前胸,力氣一點也不大,她小聲嗔道:“你嚇死我了!”


    音樂漸漸舒緩,像情人之間的呢喃。


    黎成澤的動作優雅好看,胡曼的身姿纖細柔美,二人儼然成為舞池中的一道風景。


    黎成澤鬆開胡曼的手,雙手都摟在她腰上,讓他的身體與自己貼合,胡曼的雙臂情不自禁地攀上黎成澤的脖子。


    胡曼癡癡地望著他,黎成澤問道,“在想什麽?”


    胡曼低頭,不想承認她又被黎成澤撩了。


    她顧左右而言他,“這首曲子真好聽。”


    “太近了。”胡曼抱怨著。


    “我想要更近的。”黎成澤挑著眉毛,低聲說道。


    “什麽?”胡曼不解。


    “更近的,是我們兩個人,就像一個人一樣。”黎成澤貼著她的耳朵,用聲音迷惑著她。


    胡曼輕輕錘了他一下,嗔道:“流氓!”


    “隻想對你耍流氓!”黎成澤低低地笑著,“不過,我真對你耍過流氓麽?”


    胡曼低頭不語。


    黎成澤依舊在她耳邊低語,“我也就是想想,你什麽都不讓我做,還能不讓我想嗎?”


    胡曼俏臉通紅,覺得黎成澤真是沒救了,竟然整天想著那種事情,而且還總是拿著那種事情調戲她!


    黎成澤輕笑,不再說什麽。


    他把胡曼的頭按在懷中,胡曼身型嬌小,整個人被黎成澤籠罩著,弄得她快要透不過氣來了。


    胡曼與黎成澤相擁,沒有注意到舞池的邊緣,站著兩個人。


    “疏影,走吧。”


    慕翌晨拉著林疏影的胳膊,要將她拽走。


    林疏影紅著眼睛,像一頭野獸一樣,恨不得上前,把胡曼從黎成澤懷裏拉開,然後撕碎。


    她知道黎成澤女人多,也見過黎成澤帶著女人招搖過市,但黎成澤很不喜歡別人碰他,尤其是女人。像這樣親密的,還是第一次見。


    她以為黎成澤對這個女人隻是玩玩而已,沒想到黎成澤竟然帶著這個女人單獨出來約會,而且選在今天!


    慕翌晨死死地拉住她,他很縱容林疏影,但不會讓她撲上去去鬧事。


    如果她真的敢當著黎成澤的麵,傷了胡曼一下,黎成澤恐怕會饒不了她。


    慕翌晨把林疏影拉走,黎成澤這才讓胡曼的頭,從他胸前抬起。


    音樂結束,兩人迴到座位上,胡曼喝了幾口果汁,覺得飽了,黎成澤將杯中的酒喝完,牽著胡曼的手離開。


    剛出們,就看到迎麵走來一個人,他對著黎成澤的肩膀捶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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