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思為誰是幕後黑手而困惑不已的時候,許久沒來搞事情的王敏之忽然要請她喝茶。


    呃,不是去衙門喝那種茶,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喝茶,地點就在全幽州最負盛名的茶樓靜雅齋。


    收到第一張帖子的時候,趙思直接把它扔在了一邊。


    王敏之沒少在自家茶樓白吃白喝,趙思是有心要讓王敏之請一迴客,把那些損失吃一些迴來,可這當口,她有一堆事情要處理,哪裏會有喝茶的閑心?再說了,薑荷蓮子提醒過她,王敏之此人不簡單,她可不想去招惹他,讓自己本來就很複雜的處境變得更加複雜。


    誰知王敏之很隨意,卻是個擰脾氣。他見發出一張請帖不管用,就發來了第二張、第三張……


    看到桌上那些花花綠綠的請帖,趙思就覺得腦門子疼,沒奈何,她隻得認栽,乖乖赴約去了。


    倒不是被王敏之的請帖攻勢嚇到了,主要是她覺著吧,依照王敏之的尿性,自己再不答應,他九成九就要上門來堵人了。既然如此,索性趁著還能好好說話的時候,主動去和他好好聊聊為妙。


    “說吧,找我有什麽事兒?”天氣越來越熱,趙思坐在通風欠佳的馬車裏一路趕來,著實出了一身的汗。進了王敏之訂的雅間後,先灌了一杯熱茶,緊接著就開門見山地問道。


    “其實,也沒什麽事兒……”王敏之收獲了兩枚白眼後,立刻改口道,“可要說有事兒吧,也確實有事兒。我很快就要調任去矩州了,臨行之前,想和好友道個別。”


    聽到“好友”二字,趙思不禁嘴角一抽,暗想,咱倆什麽時候成好朋友了?我怎麽不知道。


    不過,要是王敏之吊兒郎當的說這件事兒的話,趙思肯定會矢口否認,可現如今,人家說的很真摯,簡直不能再真了,她倒有些不好意思和人家抬杠了,隻得捏著鼻子認下了這個朋友。


    “矩州在哪兒?離這兒遠嗎?”既然是朋友了,趙思就問了一嘴,以示關切。


    “矩州啊,那裏據此何止千裏!不僅路途遙遠,還甚是崎嶇難行,最坑的是,那裏全是些蠻夷,極難治理……”王敏之越說越哀怨,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滿是對趙思的控訴。


    怪我咯?趙思一臉不可思議,暗自吐槽道,這家夥的腦迴路清奇成這樣,還能考上探花,燕國的科舉製度簡直了!


    趙思是不知道,如今她的弟弟權傾天下,所有官員的升遷離任統統由他說的算,王敏之的調任正是出自他的手筆,而他這麽做,有很大的原因是為了趙思。因而,王敏之當然要怪一怪趙思了。


    “好啦,好啦,知道你委屈,”趙思深知,跟這種智障兒童是不能講理的,隻能順著毛摸,“不過轉念想想,這也是個機會嘛!你想啊,此行就跟去西天取經一樣,一路上都是窮山惡水,還時不時會跳出些妖魔鬼怪來,可這又有什麽關係呢?你有本事呀,你就跟孫悟空一樣,神通廣大著呢,最後肯定能取到真經,也就是將矩州治理好的。到那時候,憑這份政績,你的前途大大的有,高官厚祿,美女香車,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啊!”


    趙思這碗毒雞湯灌的,王敏之額角的青筋就沒停止抽動過。不過他還是勉強扯出一絲微笑來,說道:“那些大大的前途都是後話,暫且就不提了。現如今我就要走了,你這個做朋友的,怎麽也得表示表示,對吧?”


    趙思就知道王敏之的茶不是那麽好喝的,這不肉戲來了。


    她沒好氣道:“說吧,你看上了咱家的什麽了?能給我就給你,打包讓你帶走!”


    我就看上你了,你能跟我走嗎?王敏之滿心悵然。


    心裏話是無法吐露的,王敏之隨口道:“我想要本你家出的話本,就你剛剛提到的那本《西遊記》吧!”


    “《西遊記》,你隻要本書?”王敏之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打發了?趙思好生詫異。


    “市麵上隻出了三卷,聽說還有兩卷沒出,我想要的是全本,”王敏之想了想,補充道,“最好是你的親筆。”


    親筆!你知道一部《西遊記》有多少萬字嗎?就她那渣手速,她能寫到明年!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趙思分分鍾就要甩手不幹,可當她看到素來歡樂多的王敏之居然流露出無盡的寂寥之時,拒絕的話就卡在了嗓子裏,怎麽也說不出來。


    “全文親筆真做不到啊!要不我給你抄個前三章,再簽個名兒?”趙思和王敏之商量道。


    王敏之見趙思一臉糾結,想拒絕又不好拒絕的樣子,不禁心中一暖,那顆早已埋在他心底的種子仿佛開始發芽了,可惜……注定無法結果。


    “其他章迴不寫也罷,一定要把講述唐僧身世的那章寫給我,”王敏之凝視著趙思,很認真地說,“我不喜歡裏麵殷小姐的結局,你給我改改。”


    《西遊記》裏的殷小姐就是唐僧的娘親。當年她隨丈夫赴任時,不幸遇上了匪徒。丈夫失蹤,她則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不得不委身於匪徒,這一忍就是十八年。十八年後,被殷小姐悄悄送走的孩子迴來認母,悉知真相後,設法報仇雪恨。最後,殷小姐的丈夫身居高位,孩子成了名僧,而她則從容自盡。


    這個結局……說實話,趙思初讀《西遊記》時,也覺得很蛋疼,可它夠寫實啊!不然呢,失了貞潔的殷小姐就跟沒事兒人一樣,和她老公幸福地過完一生?這是童話。


    即便是在民風比唐朝還要開放的幽州,這種童話也是不可能被接受的,所以趙思在給寫宋知言話本的時候,依然讓殷小姐“從容自盡”了。


    現如今王敏之不想讓殷小姐就這麽死了,那他到底想咋的呢?


    “要不,我就改成:殷小姐成了誥命夫人,又和唐僧他爹生了十幾個娃,有了七子八婿,兒孫滿堂,最後無疾而終,含笑而逝?”趙思料想,王敏之肯定是不喜歡be,想要來個he,才讓她改的,那就如他所願好了。至於合不合理,反正是寫給王敏之一個人看的,管它呢,他高興就好。


    “不必那麽麻煩,直接把‘從容’二字改成‘被逼’就好。”王敏之淡淡道。


    智障兒童的心理真是不好懂啊!趙思就不明白了,甭管從容還是被逼,最後不都是死了嘛?這並沒有本質的區別,有必要讓她特意改掉嗎?


    不過,哄這頭倔驢都哄了半天了,可不能功虧一簣,她還得順著他的毛摸。於是,她含笑應下了。


    眼見天色將晚,王敏之不好再留趙思,臨別之際,他在趙思耳畔低聲道:“趙紅袖,他日你若是去了燕京,或許就不再是趙紅袖。但是記住,在這之前,你就是趙紅袖,也隻能是趙紅袖。”


    王敏之忽然間地親近讓趙思很是不適應,就在她發飆,要把他撕開的前一刻,他迅速地退了開去,轉過身去,說走就走了。


    小子,算你識相!趙思朝王敏之的背影揮了揮小拳頭。


    隻是這家夥所說到底是什麽意思?趙思有些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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