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客官,聽說你的兄弟隻是吃了一口咱家的甜豆腐腦後就倒地不起,是也不是?”趙四娘問道。


    “是呀,就是你家做的豆腐吃死了人!”那青年大聲說道。


    “你們吃的可是這兩碗?”趙四娘指了指七號桌上放著的兩隻小碗問道。


    那青年今兒就是來鬧事的,雖然口口聲聲說要講理,但他哪會真在這兒細細同鋪子裏的人掰扯?當下他一點兒都不想好好答話,隻想無理取鬧。可不知道這鋪子裏的好些客人是怎麽迴事兒,都虎視眈眈地瞪視著他,盯得他頭皮發麻。於是有些膽怯的他隻得老老實實地答道:“是。”


    “這就奇了!咱家豆腐腦分鹹甜兩種口味,鹹的倒還罷了,甜的裏麵加的可是白糖水。大夥兒也知道,白糖甚是金貴,要賣一百文錢一斤,咱家一小碗甜豆腐腦隻賣一文錢,裏麵除了半斤豆腐腦外,還要放上一湯勺白糖水,完全是在虧本賺吆喝。好些會過日子的客人經常會來咱家喝上一碗,甚至有些住在附近的鄉親們也會特地跑來咱家打上一碗拿迴家給孩子們解饞。毫不誇張地說,咱家每天都要賣出上百碗的甜豆腐腦,從來都沒有出過事。怎麽你們倆一來就出事兒了呢?”


    那青年想要狡辯,趙四娘根本就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繼續問道:“遠的不說,剛剛叫甜豆腐腦的客人就有不少,相信在場的諸位客人中就有才吃過不久的。聽說你的兄弟是一吃就倒,若真是咱家豆腐腦有問題,其他客人怎麽到這會兒了都還安然無恙呢?”


    趙四娘一麵說著,一麵隨手點了幾張放著豆腐腦的桌子。


    這時一個客人說道:“剛剛我正拿著調羹把豆腐腦往嘴裏送呢,忽然聽見有人在那兒大喊豆腐腦有問題,當即就嗆了一大口,登時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可聽小姑娘這麽一說,仔細想想。這豆腐腦真要問題,我早就該倒下了,哪能還好好地站在這兒說話呢?這麽開解過後,才發現其實我好端端的。之前的不舒服那完全是被嚇出來的!”


    有了這個客人帶頭,一時間又有好幾個客人站出來證明趙家鋪的甜豆腐腦沒有問題。


    “他們吃了沒事兒,不能證明我兄弟吃的豆腐腦就沒有問題!”那青年繼續強詞奪理道。


    趙四娘厭惡地掃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同夥,冷冷道:“光吃一口,就能立即倒地不起,絕不是吃食壞了這麽簡單。這絕對是下毒,而且下的還是劇毒!你說是也不是?”


    那青年心中一喜,暗道,這小丫頭片子真不懂事兒,居然自個兒說出了“下毒”兩字。於是他忙接口道:“是。是,就是你們下的毒!”


    趙四娘冷笑一聲,問道:“咱們下的毒?你倒是說說看,咱們和你們素不相識,為什麽要給你們下毒?給你們下毒咱們能得什麽好處?”


    “呃……”那青年登時語塞。


    “怎麽?說不出來了吧?為什麽不編好了再過來呢?嗯。想來不是忘記編了,而是覺得沒有必要才沒編的吧?原來的劇本應當是:你兄弟吃了咱家鋪子裏的豆腐腦後倒地不起,你做哥哥的要求咱們給個說法。隻是咱們明明沒有錯,肯定要和你分辨一二,可是悲憤欲絕的你根本就聽不進咱們的解釋,一怒之下就和咱們發生了衝突。看到這一幕,有些客人覺得咱們欺人太甚。就主動出手幫你教訓咱們。當然雙方衝突之下,一個不小心就把咱家的鋪子給砸了。照著這樣的劇本,你根本就不會給咱們機會和你好好掰扯,所以也就用不著準備什麽合理的說辭。可沒想到鋪子裏的客人都明辨是非,沒有受你蒙蔽,你這才不得不在這兒和我細細分辨。隻是這一分辨。你就露出馬腳了。”


    趙四娘見那青年一陣慌亂,又再次掃了一眼四周,在心中細細衡量了一番,接著說道:“至於那些看不下去幫著你打砸的‘有些客人’,其實和你們是一路的吧?”


    眾人都被這個談吐不凡的美貌小姑娘給吸引住了目光。一直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這時看到她忽然望向人群中,都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隻見在自助餐台的不遠處,站著四五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若不是趙四娘點明,眾人也不會覺得混在人群中的他們有什麽特別之處。可經趙四娘這麽一點,再細細一打量,就覺得這幾個青年有點兒不對頭。要知道這個時段,鋪子裏的客人大多是要去碼頭上搬貨的窮苦青年,年齡倒和那幾個青年相若。隻是兩相對比之下,就能發現那幾個青年衣裳要比普通貧家青年好上幾個檔次,更紮眼的是,他們身上帶著的流裏流氣怎麽也遮掩不住,臉上更是一副躍躍欲試的興奮表情,一看就不是什麽正人。


    這種不像是走正路的青年差不多每個村子裏都有,可這會兒一下子就在趙家鋪聚了好幾個,這就有些不大正常了。再加上聽了趙四娘的分析,眾人都覺得那青年更像是專程前來尋釁滋事,登時對趙四娘的說法認同了七八分。


    有一個客人就大聲質疑道:“剛才這事兒還沒有掰扯明白呢,這人就又是要掀桌子,又是要打人的。咱們都不知道誰是誰非,也不好貿貿然就上前幫誰,隻能忙著勸和。可這些人不知道怎麽迴事兒,就在那兒幫腔,喊打喊砸的。隻是被旁邊的幾個客人壓服住了,這才沒鬧得起來。依我看,他們還真是一夥兒的!”


    “小子,你瞎咧咧些啥?誰和他是一夥兒的?今兒小爺非給你點顏色看看,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在外麵渾說!”那幾個青年聽了,當即就有一個不服,大聲叫嚷起來。


    一幫人登時就摩拳擦掌,想要動手打人。可他們正要衝上前去,卻發現自個兒根本施展不開拳腳。就在剛剛說話的功夫,四周圍上來很多身材魁梧的青壯,雖然這些青壯一言不發,可看著架勢,隻要他們敢輕舉妄動,絕對不會給他們什麽好果子吃。


    一幫人,其中包括躺在地上正支著耳朵聽動靜的那人,心中都叫苦不迭:明明在來之前就已經打聽清楚了,這個趙家鋪裏除了一個漢子正當壯年外,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婦孺。他們一行人七人,其中六個人隨便動動手就能把鋪子砸個成個稀巴爛,而剩下一個人裝死帶來的震撼效果,足以讓不明真相的群眾袖手旁觀。到時候搞完破壞了,他們就可以全身而退,揚長而去。可劇本是這麽寫的,為啥這些群眾演員完全不按劇情走呢?一個個爭著站出來為趙家鋪出頭,這到底為的是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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