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皆是一僵,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顧承洲動作迅速的幫宋寧把衣服拉上,沉聲喝問:“誰在外麵!”


    門外,秦朗將行李往地上一丟,大剌剌的坐進沙發裏,答:“我。”


    顧承洲鬆了口氣,同時又恨得牙癢癢,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平複了下情緒,顧承洲等著宋寧換好了衣服,這才若無其事的開門出去。


    秦朗看到他臉色不善,一下子明白過來,訕訕撓頭:“老爺子那邊沒什麽問題,公司運轉正常。”


    “唔”顧承洲應了一聲,鬆開襯衫的扣子,懶洋洋坐下。“具體情況你看到了吧,他可能會今晚行動,最遲不會超過明天。”


    “我帶來的人已經埋伏起來,一切聽你的安排。”秦朗眼尖,說話的時候留意到他脖子上依稀印有抓痕,額上瞬間掛上幾條黑線。


    都這麽多年了,怎麽還跟剛開葷似的?


    坐了一會,宋寧從病房裏出來,神色如常的衝秦朗笑了笑,一起出發去警察局。


    顧文瀾自被捕就一直關在這邊,尚未移送拘留所。


    辦完手續,顧承洲和秦朗在外麵等著,宋寧獨自進了問訊室。


    到底是高門大戶家的千金,雖然被關了兩天,顧文瀾身上的氣勢依舊未減半分。


    宋寧拉開椅子坐下,似笑非笑的叫了一聲三姑。


    “世界這麽亂,善良給誰看呢。”顧文瀾冷哼一聲,倨傲抬高下巴。“想落井下石就快點,我沒工夫聽你閑扯。”


    宋寧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愉悅,之前聽說過被害妄想症,不過沒接觸過。


    顧文瀾的這個姿態,還真是傳神。


    她來,確實有話要說,至於落井下石這種事她還真不屑做。即便她已經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她也不會補上一腳。


    畢竟,她該得的懲罰,法律會給她。


    “五年多了。從我跟承洲迴b市,到我治好了他的腿,這麽長的時間裏,三姑一直對我嫉恨有加,也是難得。”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宋寧不疾不徐的說:“就因為他是顧家唯一的男孫?”


    顧文瀾壓根就沒有要理會她的意思,下巴抬得高高的,滿臉嫌惡。


    宋寧也不跟她計較,把礦泉水放下,慢悠悠的起身踱步。“你和姑父害死爸爸一事,爺爺都不跟你們計較了,你何必還要針對我。”


    頓了頓,不等她接話,宋寧接著說道:“有個詞叫適可而止,想來三姑沒有學過,不然也不會落得今天的這般下場。”


    “你懂什麽!”顧文瀾被她踩中痛腳,不由的慍怒。“要不是嫁進顧家,你這輩子就是個土豹子,還跟我談什麽適可而止,簡直可笑!”


    “你這樣想也沒錯,說起來,你這位顧家的三小姐,在姑父眼裏,也不過是顆棋子,沒了顧家你什麽也不是。”宋寧勾唇,眼底的笑意多了幾分冷色。“承洲幾次三番逃出鬼門關,你做這些的時候,想來忘了,他才是真正的顧家人。”


    “用不著你跟我說教!”顧文瀾暴跳如雷。“隻要我活著,你們就不會有安生日子過!”


    “三姑的口氣還真是大呢,你也別忘了,沒了自由,你什麽也做不了。”宋寧上下瞄了她一眼,搖搖頭,平靜開門出去。


    她從來不是什麽聖母,也沒打算要原諒。該說的已經說完,自然沒有必要留下。


    門外,顧承洲和秦朗見她出來,條件反射的往裏看了看。


    宋寧勾了勾唇角,說:“承洲,你也去看看她吧,以後再見就難了。”


    顧承洲點點頭,平靜跟秦朗交換了眼神,抬腳推門而入。


    ——


    黃昏臨近,暮色下的東洲燈影婆娑,車水馬龍。


    戴雲鶴站在窗前,冰冷的視線,穿過重重阻隔望向東洲一院的方向,他那清秀的臉變得越發冷漠和僵硬了,好像一塊鑄鐵或是水泥,在沒有能使它熔化。


    很好,居然都會設計陷阱了!


    低頭抿了一口紅酒,蒼白的薄唇漸漸勾起抹噬血的冷笑。


    怎麽辦,宋寧越是想抓住自己,他就越興奮。


    仰頭喝完剩下的紅酒,他踱步迴到書桌前,修長白皙的手指握住鼠標,輕輕的晃了下。


    早已黑屏的筆電瞬間亮起,屏幕上出現了一院的地形圖,逃生路線和各種通風管道圖。


    散漫的視線在屏幕上掃了一圈,最後聚焦都宋寧的病房,黯淡渾濁的眸底,依稀閃過一抹亮光。


    就是這個了,今晚,他一定要把宋寧帶走!


    曲起五指叩了叩桌麵,他難掩興奮的紅了臉,開始布置計劃步驟。


    考慮到顧承洲晚上有可能會陪床,他的眉頭就情不自禁的皺了起來,殺氣外泄。


    要抓走宋寧,顧承洲是個躲不過的障礙……


    鬆開鼠標,戴雲鶴起身撕扯著自己的頭發,整個人慢慢蹲下去,瑟瑟發抖的蜷縮到床邊發呆。


    那雙眼在這一瞬間,忽然變得呆滯無神,黑色的眸子深處,卻隱藏著脆弱的驚恐。


    該死的!時間為什麽不能快些過去。


    疲憊閉上眼,腦海中再次湧現宋寧當初救下自己的畫麵,繃緊的麵容漸漸浮起詭譎的笑意,狀若鬼魅。


    不知過了多久,戴雲鶴終於恢複正常,身上汗水淋漓,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一般。


    脫掉衣服,他扭頭去了浴室,顫抖擰開花灑。


    溫熱的水流衝刷而下,混沌迷茫的思緒,漸漸變得清明。


    他不能倒下,他還要去找宋寧呢。


    匆匆把身上的汗水洗掉,戴雲鶴對著鏡子,仔細看了看自己的臉,滿意起去口哨。


    換上幹爽的衣服,他打開行李袋,取出一早準備的麵具,再次進入浴室。


    須臾間,鏡子裏出現一張十分陌生的麵孔,看起來平凡無奇。


    時間漸漸逼近夜裏九點,戴雲鶴最後看了一眼腕表,步伐從容的出了房間。


    東洲一院。


    宋寧挽著顧承洲的胳膊,甜蜜走出電梯,散著步往病房走。


    秦朗麵無表情的跟在後麵,嘴角一直抽搐不停。


    事情都鬧成這樣了,這兩人還有工夫秀恩愛,也是服了。從戴雲鶴出逃,到眼下已經過去了將近四十八小時,警局不光找不到他,連點線索都沒有。


    真是愁死個人了!


    迴到病房,顧承洲牽著宋寧的手坐下,示意秦朗關了房門,忽然正色道:“今天晚上很關鍵,他一定會來,我跟寧寧在房裏,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知道,我都需要做些什麽。”秦朗斂去不滿,規規矩矩的坐好。“我的人要怎麽安排,你最好能給個詳細的計劃。”


    顧承洲清了清嗓子,把計劃內容跟他說了一遍,並著重叮囑他一定要小心。


    戴雲鶴這次來,不知道會以什麽身份出現,所有的通道出口都必須有人把守,並且要做到信息及時傳播。


    秦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打開自己的行李箱,把穆文哲給準備的設備拿出來。有夜視眼鏡,還有熱成像儀,以及無線藍牙耳機。


    耳機的傳輸範圍在2000米左右,而且可以通過衛星定位,準確找到具體位置。


    宋寧帶上耳機試了試效果,確定沒有問題後,扭頭跟顧承洲交換了眼神。


    “戴雲鶴不是尋常人,以他的脾氣肯定不會等到夜深才行動,所以你現在馬上離開,迅速做出部署。”顧承洲也拿了隻耳機帶上,沉聲吩咐到:“去吧。”


    秦朗沉默點頭,把工具箱收拾一番,提著離開了病房。


    他走後,顧承洲出門跟值班的保鏢說了兩句,折迴來擁著宋寧進了裏麵的病房。


    宋寧的感冒還沒徹底好,進門就躺到床上,檢查秦朗給自己的麻醉手套。


    “小心紮到自己。”顧承洲刮刮她的鼻子,壓低嗓音道:“休息吧,他肯定會來的。”


    宋寧衝他笑了下,乖乖閉上眼。


    東洲一院的住院部跟門診部相連,由三棟樓組成,共六部電梯,十二個消防梯出口。


    戴雲鶴若真的來抓她,單純等救援簡直是等死。


    微微收緊了些許力道,感覺到麻醉手套壓迫皮膚,宋寧這才安心閉上眼。


    該來的總會來,保存好體力才是王道。


    顧承洲躺在邊上的折疊床上,等了一會,看到她的唿吸變得平緩而均勻,遂彎了彎唇角,也閉上眼。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快十點的時候,有護士過來給宋寧量體溫。


    顧承洲起身緊張看著兩人的一舉一動,結果發現是自己多心了,這才稍稍放鬆警惕。


    宋寧還在睡,目光安靜而乖巧。


    俯身親了親她的臉頰,顧承洲挪來椅子,隨手拿了一本雜誌翻開。


    幾分鍾後,護士還要來取體溫計,依照戴雲鶴的習慣,他有可能會馬上出現,或者在護士出現後行動。不管是哪一種,他都不會在12點之後來。


    雜誌內容泛善可陳,幾分鍾的時間也很快過去。


    當護士再次過來取體溫計,顧承洲合上雜誌,戒備的站到一旁。


    警惕十足的架勢。


    來的是名男護士,取下體溫計看了看,告知說宋寧沒有發燒,隨後就轉身往外走。


    顧承洲跟在他身後,雙眼危險眯起,然而沒等他出手,就感覺手臂被東西刺中,麻木的感覺一瞬間襲遍全身。


    “你是……”顧承洲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的男護士。“我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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