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丟下話便走了,留下宋寧和顧承洲,風中淩亂的看著彼此。


    懷孕的事沒幾個人知道,老爺子平時都在九湖山,他老人家是怎麽知道的!


    宋寧受驚不小的拍了拍胸口,不解的問:“承洲,這事是你說的,還是誰給老爺子透了口風,他叫我不要衝動是什麽意思。”


    顧承洲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不過他直覺這事跟杜禦書有關。


    杜禦書如今是師長,兩隻胳膊同時脫臼,去三院找淩風都治不好,這在杜家絕對是大事一件。


    至於宋寧懷孕的消息,就是蔡航不說,老宅後勤也會報備的。


    想到這,顧承洲隱隱感覺自己闖了禍,不過臉上仍極力裝出鎮定的樣子,說:“可能跟杜師長有關。”


    “我們不是給他治好了嗎。”宋寧眼皮一跳,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若是單隻手臂出問題,還可以解釋說是訓練拉傷,兩條胳膊同時廢了,這事搞不好杜家上下都震動了。


    難怪老爺子臨出門還要叮囑自己,八成跟這事脫不了幹係。


    “這事杜家要是想討說法,責任我來擔。”宋寧當機立斷,嚴肅認真的看著顧承洲。“反正也是我先動的手。”


    “這怎麽可以。”顧承洲自然不願意,事情他也有份,怎麽可能讓宋寧出頭。


    宋寧知道自己沒法說服他,冷靜下來,吩咐宋靜收了棋盤,告辭離開。


    迴到車上,宋寧歪頭靠著顧承洲的肩膀,再次舊事重提。“爺爺很看重你這次重迴部隊,這事真鬧起來,對你來說絕對是個黑點。”


    顧承洲也想到了這一層,但是他對杜禦書的人品,還是比較信任的。


    而且杜禦書年紀輕輕,能憑著過硬的軍功幹到師長,其人就不可能會兩麵三刀。


    以杜家的地位,他所走的每一步路,都不需要耍手段,也不屑於耍手段。


    沉吟片刻,他無意識的揉了揉宋寧的頭頂,笑道:“放心吧,如果這事真要計較,黑鍋也不會由我們來背,別忘了我們還有個表弟。”


    宋寧坐直起來,眼睛眨了眨,迴給他一個“我懂”的笑容。


    這事確實是因為方睿哲而起,讓他被黑鍋也是理所當然。要不是他沒事找事,黃馳也不會撞到杜禦書的槍口上,也就沒了後來的事。


    放下心,兩人都覺得有些累,相擁著閉起眼睛打盹。


    迴到老宅已經是夜裏十點多,宋寧去洗漱一番,累的到頭就睡。


    顧承洲洗完澡出來,見她已經睡著,不由的失笑。


    仔細幫她蓋好被子,他拿著手機去了客廳,悄悄給穆文哲打電話。


    唿叫鈴響了許久都沒人接,顧承洲猜想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要嚴重,才落下去的心,又懸到了嗓子眼。


    惴惴不安的等到快淩晨,穆文哲的電話終於迴了過來,一接通就說:“杜老的孫子昨天意外受傷,警衛說此事與你和宋寧有關。”


    “是,確實跟我們有關。”顧承洲也不推脫。“爺爺打算怎麽處理。”


    穆文哲頓了頓,再次開口:“杜禦書說,此事與你們無關,是他在訓練中不小心造成,意思是不計較。”


    顧承洲明顯鬆了口氣,不過還是忍不住打聽了下老爺子的態度。


    “顧老說了,看在曾孫的麵子上饒你一次,下不為例。”穆文哲的語氣明顯和緩。“以後切記不可如此胡鬧。”


    “知道了,謝謝穆大哥。”顧承洲徹底放心,掛了電話,心情輕鬆的關了的迴房睡覺。


    隔天早上送宋寧去美院上班,不想又見到了杜禦書。


    杜禦書也看到了他們,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唿,便繼續看著學生練隊形。


    顧承洲親自把宋寧送到辦公室門外,下樓時徑自去了操場,找到杜禦書。


    “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他沒說謝謝,也沒說別的,丟下這句話就要轉身。


    杜禦書側眸掃他一眼,忽然道:“既然來了,不如一起看看我手下的兵,當教官夠不夠格。”


    “杜師長太抬舉我了,說起來,我也是你手下的兵呢。”顧承洲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毫不猶豫的走了。


    跟杜禦書交情不深,但也不到需要翻臉的地步。何況算起來,兩人不僅是同學,也是戰友。


    杜禦書對他的態度不以為意,站在邊上看了一會,也掉頭走了。


    不遠處的辦公樓上,宋寧剛把課件弄好,顧承洲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滑開接聽鍵,她加快腳步出了辦公室,含笑道:“我上班呢,有話不能迴家說嗎。”


    “能,我就是想你了。”顧承洲請淺笑出聲。“中午請你吃我親手做的披薩。”


    “好。”宋寧脆生生的應了句,心情甜蜜的掛斷電話。


    收了手機,餘光看到蘇雲清從走廊另一頭過來,宋寧挑了挑眉轉身進了辦公室。


    新生都在軍訓,宋寧早上還是沒課,整理好自己的辦公桌,正好接到李老的電話,知會同事一聲,起身上樓。


    幾天不見,李老的精神看起來並不是太好,整個人看起來似乎很疲憊的樣子。


    宋寧拉開坐下,關心的問道:“老師,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


    “可能是休息不太好,你怎麽樣,這幾天還適應吧。”李老笑著帶上眼鏡,目光慈愛的打量她一番,又說:“人看著胖了不少,看來顧承洲那小子對你還不錯。”


    “他現在還在休養,時間比較多,每天就想著怎麽給我弄好吃的了。”宋寧也笑。“碧君迴學校了吧。”


    “迴了,說是有個什麽活動,暑假還沒結束就提前跑了。”李老說起孫女李碧君,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宋寧見狀,遂委婉的勸了一句:“老師你也別太操勞,小心碧君迴來嘮叨你。”


    李老聽罷禁不住苦笑。“最近有個古墓被挖掘出來,出土了許多書畫作品,研究的有點入迷了。”


    宋寧又勸了幾句,不巧他辦公室的座機有電話進來,遂識趣保持安靜。


    那邊不知說了什麽,李老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少頃,他掛了電話,一臉悲戚的開口:“小寧,你現在馬上和我去一趟軍總院,張老可能不行了。”


    “張老他?!”宋寧驚得當時就站起來,急忙打電話給顧承洲,掛斷後又給宋靜打過去。


    不管怎麽說,張老都也算是宋寧和宋靜的親爺爺,這一麵必須要去見。


    少頃,宋寧乘坐李老的車子抵達軍總院,一下車就焦急的等待宋靜。


    幾分鍾後,顧承洲也到了樓下,心疼的攬住她的肩,安慰道:“你別太難過,或許會出現奇跡也不一定。”


    宋寧搖頭苦笑,前幾天來看的時候,她親自替張老診過脈,當時的情況就不太好。隻是怎麽也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堅持不住。


    宋靜是十分鍾後到的,聽宋寧說之前看過的那位爺爺快不行了,難過的一直掉眼淚。


    上了樓,三個人進了病房,默默站到一旁看著床上的張老,神色悲戚。


    “寧丫頭來了?”張老看到宋寧,費力睜開眼睛,喉嚨裏喘氣的聲音,跟拉風箱似的,唿哧唿哧的刺激著眾人的耳膜。


    宋寧此時哪裏還顧得上肚裏的寶寶,雙眼發紅的上前,顫抖握住他的手。“爺爺,是我來了。”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張老喘了一陣,視線落到宋靜身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朝她招招手。“靜丫頭,你上前來,讓爺爺好好看看你。”


    宋靜應了一聲,乖巧上前站到宋寧身邊,握住他的另一隻手。“爺爺,你好好休息,我們都在這陪著你。”


    “是該好好休息,忙碌了幾十年,我確實很想好好的睡一覺了。”張老眼中湧起不舍,將視線移到兒子張墨軒身上,顫巍巍開口。:“墨軒,這兩孩子難得跟我投緣,你以後多多照顧她們。”


    張墨軒感激的看一眼宋寧姐妹倆,含淚點頭。“墨軒知道。”


    那是他親侄女,他怎麽可能不好好照顧。


    張老說完這句話已是累的不行,雙眼緊緊閉起,喘氣的聲音輕輕的,若不是胸口還在跳動,大家險些以為他已經去了。


    須臾,他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帶著祈求的看著宋寧。“寧丫頭,我沒有多少時間了,這些年我兩袖清風,也沒留下值錢的東西能送給你。”


    “爺爺,小寧現在什麽都不缺,您不必如此自責。”宋寧知道他是想為死去的兄弟盡責任,但眼前的情形,他真的不宜過多耗費精力。


    張老垂著眼眸,使勁喘了幾口氣,又道:“我畢生研究h國書法、古籍,雖小有成就,但也有愧於民,沒能將這些研究公布於世。”


    宋寧微微訝異,不過並未表露出來。


    張老一生研究國學,她是知道的,但張老所著的學術論著,確實比較少。就是有也是和李老等人合著,所以她不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麽意思。


    寂靜片刻,張老虛弱的聲音再次響起。“手稿部分已經完成,若是你有時間,可以幫我整理一番,全都發表了,所得版稅交給你處理。”


    宋寧聽到這裏,頓時淚如雨下,顫聲拒絕。“宋寧年幼無知,這事還是讓墨軒叔叔出麵替你辦理吧。”


    一旁的張墨軒也沒想到父親會說這些,老人家的手稿多達幾百萬字。有關於書法的,還有關於水墨畫、工筆畫的,隨便一本學術論著出版,版稅的金額都相當巨大。


    然而他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宋寧姐妹多年流落在外,這些補償說起來遠遠不夠。


    少頃,老爺子喘勻了唿吸,又說:“你墨軒叔叔工作繁忙,這件事我就不麻煩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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