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的氣氛持續許久,一旁的老式掛鍾“哢哢”走著,沉悶枯燥的聲音,一聲又一聲刺的人心裏發慌。


    靜默中,一直不吭聲的蘇老爺子,終於緩緩開腔:“立即公布跟顧家取消婚約的消息,從明天開始,你立即出國,以後永遠都不許迴來!”


    “我不!”蘇雲清抬起頭,目光執拗的對上老爺子的目光。“我沒做錯什麽!”


    “你還沒做錯!”蘇老爺子氣得吹胡子瞪眼,手中的紫砂茶壺突然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啪”的一聲摔到地上。


    淺黃色的茶湯瞬間淌了一地,飛起的壺蓋撞到沙發腳,又被彈迴來,發出“啪”的一聲,也碎了。


    蘇振培心頭一凜,知道老爺子這是動肝火了,立即朝妻子使眼色,讓她帶走女兒。


    偏偏蘇雲清對此毫不在意,她“謔”的一下站起來,激動辯駁。“我做錯什麽了,在外麵被個土豹子欺負,迴家還要看顧承洲的臉色,看你們的臉色。”


    “振培,通知警衛定機票,今天就送出去,從今往後禁止入境!”蘇老爺子眯著虎目,蒼老的大手垂在太師椅的扶手上,不住發抖。


    蘇雲清聽罷,意識到老爺子這次是真的動怒,頓時怕了。“爺爺,我錯了……”


    蘇老爺子怒哼一聲,起身拂袖而去。


    蘇振培膽顫心驚的跟妻子對視一眼,目光落到不服管教的女兒身上,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爸……”蘇雲清嚇得身子一抖,臉色慘白如紙。


    梁思潔被趕到國外的事還不到一年,她完全不敢想,自己也會被趕出去。


    “這段時間你哪都不要去了,老實呆在家裏閉門思過。”蘇振培斂眉,起身背著手出了客廳。


    四千萬不是小數目,新聞又鬧的這麽大,若是顧家也不肯出手幫忙平息,蘇家搞不好會聲名掃地。


    哪怕這些錢的來源,幹幹淨淨。


    蘇家比不上顧家,顧家的產業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


    當年顧老爺子上戰場,他的兄弟就在後方籌集物資,這種傳統一直延續至今。老爺子在武器更新上投入的資金,比當時國庫下撥的還多。


    尤其老爺子鐵骨錚錚,不霸權、不爭權,到了該退的時候義無反顧。


    這樣的老將,任誰都挑不出毛病,在軍中的威望,也不是同級的將軍可比擬的。


    當初算計顧家,老爺子已經留了幾分薄麵,沒想到她依舊毫無長進,竟然又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顧家和楚家,錢隻是數字,她竟然敢上場跟人鬥氣,真是氣死他了。


    不知不覺來到顧文林的別墅院外,蘇振培朝警衛點了點頭,抬腳進了院子。


    顧文林此時正在院子裏修剪盆栽,見他進來,神色如常的打了聲招唿。“今天怎麽有空上我這來。”


    蘇振培歎了口氣,徑自走到他身旁的石桌那坐下。“不怕你笑話,我來是為了雲清這孩子。”


    “新聞我也看到了。”顧文林的語氣很淡。“這事你得跟去承洲說,不過這小子昨夜接了命令,去山區進行索降訓練了,一時半會迴不來。”


    蘇振培一聽這話,心裏頓時跟明鏡似的,不再提及此事。


    當初自己女兒設計顧承洲,老爺子雷霆震怒,若不是自家老爺子還活著,顧老怕是一分的臉麵都不願意給。


    蘇家如今大不如前,女兒又是頭強驢,怎麽說都不肯從顧家老宅搬出來,否則事情也不至於鬧到如此地步。


    想到父親要女兒出國,蘇振培不舍之餘,也無可奈何。


    心事重重的閑扯了幾句,他借口還有事忘了辦,掉頭出了院子。


    他一走,顧文林也停下了手裏的活,拿起桌上茶杯,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


    蘇雲清這孩子雖是世家出身,但行為舉止跟來自山區的宋寧比起來,確實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宋寧不管是被自己用強硬手段送走,還是再次迴來,她的表現始終可圈可點,從未在外麵借著這些關係,為自己謀取任何利益。


    單這一點,她就有足夠的資格和底氣,進入顧家。


    這事,原本家裏上上下下都點頭同意了的,誰知半路上會橫生枝節。


    難得她委屈了也不鬧,一走三年,也沒跟老爺子抱怨哪怕半句。


    老話講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可哭的多了,遲早招人煩。


    宋寧無欲無求,坦坦蕩蕩,什麽都不要,反而讓人心疼,恨不得把所有好的東西都給她。


    可惜……顧文林放下茶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蘇振培迴到家中,見妻子還在樓上安撫女兒,不由的也動了氣。


    上樓敲開房門,他一進去隨即把門關上,目光嚴厲的看著不成器的女兒。“跟你說多少次了,不要跟顧家作對,你怎麽就是聽不進去呢。”


    “不過是一個從山溝溝裏出來的小護士,她算哪門子顧家人。”蘇雲起一臉的不服氣。“顧老爺子到現在都不肯讓我去九湖山,宋寧迴來就去了兩趟,他到底把我們蘇家當成什麽!”


    “嘭”的一聲,蘇振培橫眉怒目的拍桌而起,過去就給了她一個大嘴巴子。“她是顧老親自從霖州請迴來的,你沒迴國之前,多少人知道他們已經訂婚,已經是夫妻。”


    蘇雲清被打得暈頭轉向,腦門磕到沙發扶手上,眼前一陣陣發黑。


    “你竟然打我!”不敢置信的抬起頭,積蓄眼中的水汽,瞬間漫過眼眶,滑入發鬢。


    蘇振培氣得渾身發抖,定定看她片刻,拂袖而去。


    秦文玉嚇的臉色發白,他一走旋即衝到女兒跟前,關心道:“讓媽媽看看。”


    “媽,你出去吧,我想自己一個人靜靜。”蘇雲清疲憊擺手,紅色的血絲順著嘴角,一滴滴往外滲。


    從小到大,爸爸從來不對自己動粗。


    結果因為宋寧,他不但打她,還打的這麽疼。現在跟她說,宋寧是顧老爺子從霖州請迴來的,當初讓她去跟顧承洲交往的時候,為什麽不說!


    蘇雲清越想越委屈,禁不住放聲大哭。


    許久,她哭累了,想起胡瑩,遂胡亂擦了把臉,打電話過去讓她過來陪自己。


    她絕對不會主動提解除婚約這事!


    顧文瀾如今已經在想辦法聯係戴雲鶴,隻要那個瘋子迴來,宋寧這輩子就完了,她還有機會!


    胡瑩到的很快,隻是臉色看起來並不是太好。


    顧承洲三年前搞得中星差點破產,她好容易挺過來,沒想到宋寧一迴來,他又再次出手。


    新仇舊恨,他這次怕是想要把所有與宋寧為敵的人,都狠狠的拍死在地上。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蘇雲清聽她說完,臉色當即變得異常難看。暴躁地摔了手裏的茶杯,咬牙低吼。“我現在就想要宋寧死!”


    “你冷靜些……”胡瑩略無語。


    都到這個份上了,怎麽還這麽的不冷靜。


    “我沒法冷靜!”蘇雲清顫抖拿走自己的手,眼淚再次洶湧落下。“爸爸為了那個憨貨,竟然動手打我。”


    胡瑩錯愕一秒,不動聲色的別過臉。


    沒打死算好的了……


    ——


    時間靠近中午,天氣也愈發的悶熱起來。


    宋寧整理好項目開展計劃書,電話通知陳丹到風範碰頭,匆忙出門。


    李媚今天有個雜誌封麵要拍,所以沒法和她一道過去。坐上楚修謹安排過來的車子,宋寧無端端想起了自己的銀行賬戶。


    昨天為了不讓他們鬧大,拍電影拿到的片酬和分成都花得差不多了,再這麽下去,她可能很快就變窮光蛋。


    抿了抿唇,宋寧扭頭望向窗外,琢磨著要不要接幾個代言。


    車子抵達風範,陳丹已經在樓上的接待室等著。宋寧笑著打了聲招唿,領她去了董事長辦公室。


    為了方便她辦公,楚修謹在娛樂室裏,給她隔了一間辦公室出來,還給她準備了助理辦公的地方,想的十分周到。


    進門坐下,楚修謹的秘書立即送了咖啡過來,宋寧客氣謝過,轉頭攤開計劃書,與陳丹討論第一次活動的行程。


    還在非洲沒迴來之前,楚修謹已經安排了專人,將幾個重點的貧困省份列出來,逐一進行實地考察。


    這次下去,不但要篩查需要做手術的病童,還要送一些物資過去。


    少頃,宋寧在圈定的地方畫了條紅線,笑著問陳丹:“我的計劃是去西南,正好在入冬前給孩子們把冬衣準備好,你覺得呢。”


    “可以,我馬上找找靠譜的廠家,定一批質量好的貨。”陳丹記下,順便提出疑問:“要什麽車下去?”


    “越野,車的問題楚大少解決。”宋寧說著,正好有電話進來,抱歉起身出了辦公室接通。


    電話是張老的助理打來的,請她晚上去一趟天香園。宋寧記好門牌號,爽快應允。


    結束通話迴到辦公室,把剩下的工作交代完畢,正好楚修謹也忙完,宋寧送走陳丹,笑著跟他提起代言的事。


    “缺錢花我給你啊。”楚修謹開了句玩笑,迴頭拿來好幾份一線大牌的合約,眼神古怪的看她。“你是不是知道這些人想找你合作。”


    “我哪有這麽神通。”宋寧狐疑接過合約,隨手翻了翻,頓時笑了。“真是瞌睡都有人送枕頭。”


    楚修謹無語,等她選定了立即通知助理迴複品牌公關。


    閑聊片刻,得知她晚上要去天香園,楚修謹想了想,表示自己也要迴去。


    沈曼欣送來的請柬,還丟在辦公桌的抽屜裏。這事無論如何,他都迴去跟老爺子說清楚。


    “你怎麽總有理由黏我。”宋寧丟給他一對白眼,無奈的很。


    楚修謹幹笑。“怕是很快就沒機會這麽跟你相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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