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天空無論何時何地似乎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偶爾有光束穿過重重疊雲,會讓人們格外舒適。


    恰逢今日清晨光線充足異常,似乎為了襯托光明之子的誕生,將麥糠城籠罩在一片光明之中,人擠人的人群中有人開始汗流浹背。


    張小刀不知為何開始手足冰冷,他盯著那神輿帷幕,一種莫名的熟悉之感讓他想起了某個人。


    或許在成年之後他們都發生了太多的變化,但兒時的小動作卻不會改變。


    劉亦晨喜歡在坐著的時候將雙手放在大腿上,右手中指總會微微翹起,不停的點著,這是他思考某些難題的習慣性特征,


    而神鸞之中的光明之子此時也在做著相同的動作,似乎有什麽難題在困擾他,他在思考著。


    麵對無數道目光的注視,劉亦晨如今的情緒已經沒有了任何興奮,因為他知道這不過隻是一個開始,未來的大場麵會更加駭人。


    隻是在這無數道目光之中,有一道目光讓他有些心悸,這種純粹對危險的感知,來自他的亡命旅程。


    他相信這種感覺,於是他看向了那道目光的方向。


    張小刀在這瞬間矮下了身子,垂著頭,隻露出了他的新發型板寸。


    劉亦晨的目光在人群中掃過,那種感覺消失無蹤,他看到的隻是一張張信奉光明而虔誠的臉頰,於是莫名的簇起了眉頭,不再理會這種感覺,沉默了下來思考著自己的未來。


    街道兩側的人們開始朗誦起了光明經文。


    整齊而肅穆的經文充斥在天地之中,在這神聖之下,光明之子離開了麥糠城,但百姓們想著,想必光明之子永遠會記得這座城市!


    光明之子走後,人群並未散去,虔誠的信徒們仍然在大聲朗誦著經文。張小刀默默的退出了人群,徑直的迴到了二層樓。


    茅斯見張小刀走進院落,便揮手將侍女全部驅趕出去,兩人上了樓將臥室房門緊閉。張小刀坐在木椅上眉頭緊鎖。


    “光明之子昨夜露麵的次數不多,我們能夠打通的關係隻能得知他的臉上有刀疤,左耳被削掉。”


    張小刀沉默不語,如果這樣說,那看來不是劉亦晨,但他並不相信那熟悉的動作在這個世界上會有第二個人做,並且做的與兒時一模一樣。


    茅斯見張小刀沉默,他便也坐了下來。


    雖然張小刀隻來到這裏短短一天,但那種沒有來的信任感卻在昨天的兩個時辰內迅速建立。


    足足等了有一炷香的時間,張小刀終於開口道:“找十名最好的畫家。然後把那幾位見過光明之子的祭祀請來。”


    話說到這,茅斯那還有不明白之理。


    光明之子的誕生必然會引發各方麵的關注,盛唐必然要獲得第一手情報,別說是金銀的代價,即便是人命的代價付出也是值得。


    隻是他想不明白。張小刀為什麽那麽希望看到光明之子的臉,如果是常規做法,自然先要挖出光明之子的過去,來分析光明之子到底是怎樣的人。


    但對於張小刀來說一旦坐實光明之子真的是劉亦晨,那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比他更了解如今光明之子的過去?


    …………


    光明之子走後的第三天,麥糠城迎來了一場全民盛宴。


    車師前國的皇室對於麥糠城可以誕生光明之子的事情倍感榮幸,宴擺全城。


    張小刀作為有頭有臉的茅斯大侄子必須要參加其中。而且會在這場晚宴中開始他的吃喝玩樂生活。


    隻是他出席的宴席坐落在教廷祭壇之下,這座城市的最高峰,而能來到這裏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是普通平民。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公平可言,有的隻是讓百姓看似的公平,無論在任何方麵。自然也包括這場省會。


    宴會開始前茅斯送了張小刀一套西域長袍。其上掛飾猶若繁星,想來是彰顯身份所用。


    隻是當他穿著這身裝束在夜幕將臨之際來到宴會地點時,沒有受到萬眾矚目,因為比他穿的繁瑣的人物大有人在。


    晚風輕拂,精致的食物在裸露著腰肢的少女傳遞下上了鋪上潔白桌布的餐桌上。人們拿起西域特產的果酒,在城主多斯洛克的並不長的發言後幹杯。


    西域大國的禮節自成一套。


    張小刀雖然沒做過,但卻牢記於胸。


    跟隨著茅斯他見了許多城中的大人物,自然其中不乏美麗的少婦。


    聽聞張小刀是茅斯的侄兒,人們紛紛表示友好,由此也可見茅斯在這座城市的地位,草莽幫在這座城市中的重要性。


    可是,歡愉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茅斯帶著張小刀來到了一名身材魁梧蓄著金黃色胡須的男子麵前,男子卻毫不客氣的問道:“侄兒,茅斯你那裏來的侄兒?”


    張小刀的身份自然早已經做的天衣無縫,茅斯見男子態度不太友善,便強硬的迴答道:“多得裏,帶著我侄兒來見你是草莽幫對你的尊敬。”


    名為多得裏的魁梧男子,輕輕一笑,這時剛剛萬眾矚目的麥糠城城主多斯洛克便來到了的身邊。


    張小刀暗暗的思索著腦海中的資料,不過多時已經有了答案。


    多得裏西域運輸業羅爾幫的老大,隻是自草莽幫興起後,羅爾幫的生意便不斷下滑,兩大幫派自然是水火不容,這些年頻繁發生爭鬥。


    然而此時,出現在他身邊的多斯洛克說明了一些嚴重問題。


    “麥糠城已經與我簽署了合作意向,日後草莽幫將不允許在這座城市中進行運輸業務,而就在今天我已經收到了車師前國中很多城主的信件,這片土地未來將屬於我。”


    伴隨著多得裏的慷慨陳詞,許多耳目聰穎的名流紛紛豎起了耳朵。


    茅斯眼眸中露出錯愕,多得裏能夠悄無聲息的完成這一切,隻能說明一個問題,教廷插手了西域運輸業,而他毫無疑問成為了西域支持的對象。


    張小刀的心中一涼,不曾想到自己剛剛抵達這裏便麵臨如此巨大的危機。卻不曾想多得裏揚起了手。


    以張小刀的反應速度沒有道理躲不過這隻手,但他還是沒有閃避。


    多得裏巨大的手掌來到了他的麵頰上發出了‘啪’的一聲脆響,他平視著茅斯道:“你侄子和我有什麽關係,我看他就煩!”


    宴席因為這一記響亮的耳光發生了時間停頓。


    人們木然的看向了爆發衝突的中心地帶。看著剛剛還在自己眼前微笑著並非常懂得禮節的茅斯侄兒跌倒在地上嘴角淌血不由得簇起了眉頭。


    多斯洛克帶著善意的微笑站在了兩人中間,風輕雲淡道:“茅斯,你的侄兒也是不懂禮節,這一巴掌挨得值得,難道見到多得裏叔叔連基本的問好都沒有嗎?”


    茅斯雙目赤紅,雙拳緊握已青筋畢現,而這時張小刀站了起來,他的左邊臉頰還有著鮮明的五指掌印,他歉意的道:“叔,是我不對。你教我的禮節我怎麽沒記住,這一巴掌打得有道理,要是多得裏叔叔願意打我,我願意受著,的確是晚輩不對。”


    此話一出。本來火藥味十足的風暴中心頓時降溫,張小刀的話語不僅誠懇,臉上還帶著歉意,最深處還有一絲懼怕隱現,演技忽然爆發。


    茅斯明白此處爭鬥毫無意義,便冷哼了一聲,甩手走出了人群。


    多得裏被草莽幫壓抑了多年的情緒終於發泄而出。他高舉著酒杯,臉上洋溢著笑臉,一口喝下。


    而站在他身邊的城主多斯洛克則也跟著舉起酒杯道:“多得裏,祝你飛黃騰達!”


    多得裏笑了起來,發現宴會中無數人舉起酒杯對他點頭示意,他意氣風發的道:“以後生意上的事情還要靠諸位幫助。先幹為敬!”


    …………


    茅斯與張小刀早早的迴到了二層樓,自然不知多得裏在宴會中混的那叫一個如魚得水。


    得知了多得裏將成為未來西域的運輸第一人,權貴們沒有理由不去結交,哪怕是臉上的笑容虛假到自己都覺得惡心,他們也會邁著優雅的步伐。與多得裏喝上那麽一杯。


    茅斯看著走出宴會後看著風輕雲淡的張小刀,越想越是憋屈。


    張小刀則再一次開始了沉思,也不知過了多久,茅斯站了起來憤怒的吼叫了兩聲,張小刀終於開口道:“不至於吧?”


    茅斯本就是江湖中人,信奉快意恩仇,如此大的屈辱在色痞在西域時從未發生,他自然是怒氣爆棚。


    聽聞張小刀的話語,茅斯道:“小刀對不起,當時我滿腦袋都在想著他應該背後有教廷的支持,但現在想來撕破臉皮又如何,現如今的形勢早晚都要撕破臉皮,你不該受這耳光。”


    早些時日,張小刀便將許多資料記入腦海中,茅斯這個人的屬性便是性情耿直,脾氣談不上暴躁,但卻不容受辱,他可以在第一時間平靜的接受張小刀的成為頂頭上司,是因為他忠心不二。


    這樣的一個人很難成為領袖,但必然是最好的下屬。


    看著茅斯仍舊怒氣難消,張小刀笑著道:“何必與一個死人置氣?”


    茅斯身體一僵,因為他明白要殺死多得裏是多麽困難的一件事情,色痞在時如果可以輕易幹掉他,他還能活到今天?


    但張小刀的話語卻風輕雲淡之間充滿了自信,他不由得問道:“怎麽讓他死?”


    張小刀微微一笑道:“說他死他便會死,還需要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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